圣芭芭拉地区的雨不会下很久。而且，在出门之前，戚烨霖很虔诚地祭拜了一下“晴天小姐”。所以出门的时候虽然天空还是雾蒙蒙的，但是雨已经停了，扑面而来的只有蒸腾着的水汽。

    稍微掐了个点儿，不过问题不大，因为一路上开过去都是海岸线，所以即使最后没有赶到圣莫妮卡海滩，也能看上海边日出。

    戚烨霖对此自信满满。但是，大小姐盯着天边看了不到五分钟就看出问题来了。

    “戚烨霖我其实昨天就想问来着，这边是美国的西海岸，你要看的是哪门子日出啊！”

    很突兀地就被呛了一下，戚烨霖咳了一会儿，又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哈，说的是啊。”确信自己是被鱼龙混杂的网络信息给骗了，所以完全把太阳不会从西边升起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啊我好服气。戚烨霖你地理真的及格的吗？”楚银晴哀嚎了一声便收起手机，为自己昨晚听信花言巧语就和他一起发疯的事感到十分懊恼。

    “哈哈哈，地理能多考10分我就是A省文科状元了。”戚烨霖趁机炫耀了一下，又连忙在这个层面给自己找补几句，清了清嗓子道，“太阳的体积是地球的好几百万倍，所以光芒也会辐射到这里的，虽然看不到太阳也能看到太阳光的。”

    “……简称，天亮了。”楚银晴无奈地打消了这人想要再把这自然规律渲染一番的冲动，又忍不住吼了他一句，“我在哪里看不到啊！”

    即使他反应飞快地接上了一句：“在梦里就看不到。”但她不想理了，放下了座椅靠背准备歇业：“戚烨霖我真的好困，一会儿有漂亮的朝霞你再叫我吧。”

    戚烨霖连忙又把人叫住：“别睡别睡，陪我说说话，我其实也有点困。”

    听了这话，楚银晴的心硬得跟石头一样，再次吼道：“你以为咱俩都这么困是谁造成的啊！”然后便彻底把毯子盖好不理人了。

    戚烨霖叹了口气，只能打开收音机，求助VOA帮忙提神醒脑。

    虽然没有震撼的海上日出也没有绚烂的朝霞，但是这样听着耳畔恋人熟睡的呼吸声，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亮也还挺有意思的。海水和天空融为一体，逐渐从靛蓝色变为湛蓝色，最后变成很温和的青蓝色，像是逐渐苏醒过来一样。

    到达圣莫妮卡海滩的时候不到7点钟，海天相接的地方被染上了一点点橙色，虽然也很漂亮但是不足以唤醒这睡得很沉的小公主。所以，戚烨霖下车拍了两张照片，然后买好了咖啡和早餐就返回车里，继续赶路。

    车内氤氲的咖啡香和面包烘焙的味道终于把小馋猫勾醒了。楚银晴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问他：“到哪儿了？”声音软乎乎的，温馨得不得了。

    “刚过Victorville，大概还有3个多小时就能到拉斯维加斯了。”戚烨霖回答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早餐，“吃点东西吧，还是热的。”

    眼前的风景从蔚蓝的大海变成荒芜的大沙漠，楚银晴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但又很不甘心地转过头来和他确认：“所以已经过了圣莫妮卡海滩了吗！”

    戚烨霖贴心地：“嗯嗯，没我们之前在C城看过的好看，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

    但女朋友的起床气不容小觑，自以为贴心的做法却换来她一记瞪眼，戚烨霖连忙求助plan B：“但我拍了照片的，要看的话拿我手机。”

    “呜好气，这样根本都没有到达终点的快感了……”楚银晴小声地抱怨了一会儿，像也知道他是为她好，所以没再纠缠这事，只是拿起他的手机，准备给自己的快感补补课。

    第一步就犯了难。她困惑道：“戚烨霖你锁屏密码变成什么了？”

    戚烨霖这才反应过来保密资料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拿过来我给你开。”

    说着，他便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要过来，稍微违反了一下行车安全法则三秒钟，总算把那两张日出照片找出来了，“给你，看吧。”

    两张照片拍得平平无奇，如果不是手机里自动显示的照片信息写了“Santa Monica”，完全可以参与任何一片大海的失败摄影展。楚银晴看了一会儿便兴趣缺缺地退了出来。

    不过，既然拿了他的手机，她便打算发起一项手机抽查行动。兀自鼓捣了一会儿却一无所获，楚银晴幽幽道：“你怎么现在都这么多密码啦？聊天记录不让看，好几个相册都不让看，网页浏览记录也不让看……”

    也没想到大小姐每次都要抽查那么多内容，都快赶上他查犯罪嫌疑人的手机了，戚烨霖有点震惊，但还是老实解释道：“你也知道你老公我现在做的是保密工作。”

    这昨天晚上叫了好几遍的人现在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想冲过来捂他的嘴：“老……什么公！戚烨霖现在还是大白天！”

    戚烨霖想笑，便问道：“怎么？我只能当你的午夜场老公吗？”虽然说起这个也挺令人骄傲，但他还是同样想承包她的白天，于是又问：“那楚小姐要不要想想，神魂颠倒的昨晚还收了我什么礼物啊？

    说到这个她倒理直气壮，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新年礼物！”她斜他一眼，“你别以为你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就可以不送新年礼物了！我的好几周前就送掉了，你昨天才回给我。”

    行吧。大小姐完全不允许什么“双节合并”，戚烨霖认了，毕竟他现在在的这个国家的确是既过圣诞节又过新年的。而且她没胡搅蛮缠一个：“那我不要了！”就算万事大吉。

    这样想着，戚烨霖心态极好，又朝她眨了眨眼睛，回了她的抱怨：“这不是，想养好身体，送给楚小姐一份大礼吗？”

    楚银晴瞪他一眼，把他十分保密的手机放回了原位，说回了被打岔之前的事，“哼，反正你现在拈花惹草我也发现不了了，甚至还可以用工作要求来掩饰。谁知道你这大礼送了几个人的？”

    “这真送不了太多人的。”戚烨霖哭笑不得，连忙求饶，“这两天服侍楚小姐都快力不从心了。”

    遥想他上一次不眠不休“服务”一个人长达一天一夜还是那魁北克大哥，虽然那人同样有点东想一出西想一出，把他折腾得够呛，但至少不用支出太多体力，更多的时候是监听跟踪工作。而他这两天体力脑力齐飞，现在踩油门的腿都有点发软了。

    他的内心还在长吁短叹，被他服侍了两天的楚小姐却有了点“忘恩负义”的样子。

    “戚烨霖我在正正经经地和你说手机的问题，你总要这样打岔！”楚银晴误解了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抱了一下胳膊，“我生气了！”

    她一边说着又一边打开了早餐袋，咕咚咕咚地喝了杯牛奶，又恨恨地咬着热狗。

    很生气但同样也很饥饿。

    有些人这随便找个地方无理取闹又要他哄的样子实在好笑，但是戚烨霖很清楚，如果现在他还是嘻嘻哈哈的话一定要完蛋。所以他努力地板了下脸，换了个认真一点的解释。

    “楚小姐放心吧，现在有好几个人替你监督着我的手机。只要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第二天就会有人找我喝茶。况且大家都知道我女朋友是你了，我受伤那次看你也和他们混得挺熟的，所以他们肯定向着你，不会和我串谋的。”

    自认为已经把她全部的疑虑都打消了，而且还引入了一个“集体监督”的知识点，只要大小姐放下成见仔细思考就应该清楚他得老老实实地在这体制内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玩不了。

    楚银晴果然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继续胡搅蛮缠。戚烨霖刚有点心满意足，却又听她换了副声音问道：“戚烨霖，所以你在做魏和光的事，只有我知道。你父母、甚至戚家的其他人都不知情吗？”

    她应该对此十拿九稳，所以只是想用这句话挑个话头，没等他回答，便又问道：“为什么？你被逐出家门了吗？”

    戚烨霖这下真被她这十分具有想象力的提问给呛了一大口，哭笑不得地差点把眼泪都给咳出来了，边咳边连忙澄清：“不至于不至于，你听我妈给我打电话也知道，她还认我这儿子的。”

    只是这个话题同样不适合插科打诨，感受到大小姐格外认真的表情，戚烨霖只能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也知道的，这工作有时候会有点危险，我不告诉我父母主要怕他们瞎担心。至于戚家其他人嘛，我也没必要一一和他们汇报行程。”

    她缓缓点了点头，大概被他说服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就又卷土重来，像是抓住了他一个破绽似的：“真的不是为了躲掉和朱颜的联姻，所以离家出走，然后到这里来白手起家，结果现在只能过这种出生入死的生活吗！戚烨霖你不能再骗我了！”

    刚刚自认为功德圆满的戚烨霖已经拿起咖啡喝了起来，这下又被她这个魔幻的开头呛住了，甚至她后半句用了好几个很惊艳的成语他都不想夸了。

    重新找回平顺的呼吸之后，他连忙就要把这点澄清出来：“什么朱颜的联姻啊？我俩这半年一句话没说过，我对天起誓！”

    虽然看不见聊天记录，但他这天打五雷轰的样子可信度也挺高的，所以楚银晴看上去还是信了，说了句：“不是就好。”然后便没再纠缠了。

    她不纠缠了，戚烨霖却忽然回过神来决定纠缠一会儿，于是便反问道：“等一下楚银晴，所以你前两天和我闹，该不会是打算成全我和朱颜的联姻，帮助我尽快迷途知返呢吧？”

    她没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心虚。

    戚烨霖越想越气，难以置信地吐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的很憋屈，憋屈就算了，大小姐三缄其口的理由也过于莫名其妙了。

    “怎么，尹氏为了让戚家和朱家放下派系斗争，不惜牺牲自己？”他明嘲暗讽道，“我倒没想到楚小姐不光‘天下为公’，还这么‘大公无私’呢啊。”

    楚银晴接不住他这突然咄咄逼人的样子，决定逃避问题：“戚烨霖我不想说这个了，换个话题吧。”

    但戚烨霖完全不允许有些人装聋作哑，务必要在到达拉斯维加斯之前把相关的事情全部澄清清楚。

    “好啊，你可以不说话，但我要说。”

    他理了理思路，条理清晰地说道。

    “第一、我只想娶你，不想娶朱颜或者任何一个其他人；第二、戚家过去可以随意左右我的人生，但现在没有人能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即使是我外公也不行；第三、我知道尹氏因为戚家和朱家遇到了麻烦，但你放心，所有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见她把头扭到另一边，真的没有接这个话题，戚烨霖十分不甘心，决定抓回她的注意力，所以又叫了她一声。

    “楚银晴，你回国之后帮我向你妈递句话。阿姨之前不是总担心我有二心吗？你告诉她，我会用海建作聘，娶你回家。”

    “如果她还嫌礼不够大，百通、宁汽、德威、万丰……只要她看得上眼的，我全拉过来给你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