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

    豪言壮语立完了,旁边的人却毫无反应,只是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不知道是在看风景还是又睡着了。戚烨霖稍微从那个愤愤不平地状态出来了一点之后便不禁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出什么不生硬的转换话题方式,他只能先沉默着开了会儿车,瞟见服务区之后立刻驶入,借着休息调整的机会才和她重新搭上了句话:“去洗手间吗?”

    她摇了摇头,但还是不看他。

    事态严峻程度可以打90分,因为她都不愿意理他了!

    戚烨霖有点慌,但还是先说了句:“那我……去一下洗手间,不锁车了。”然后迅速借上厕所的契机完成自我反思并设计道歉方案。

    思来想去他刚刚也就是不小心和她顶了句嘴,虽然主要目的是想要展示一波自己的决心和信心,但是大概被大小姐理解为了居高临下的炫耀,所以在“对等和尊重”方面又被扣了点分数。

    定位到了问题,再返回车里的时候,戚烨霖便调整了一个谦卑一点的态度戳了她两下,然后把顺手牵羊买回来的一个公路纪念品递了过去,当做道歉礼物。

    结果,她更气了,大声吼道:“好啊戚烨霖!你明明说去上厕所,结果自己去逛街还不叫我!”

    万幸的是,这次她的脸终于转过来了,而且,愤怒的表情中带了一点点绷不住的笑意。

    看来,他铺了台阶,她下了半格,剩下的好几节还需要他抱着下。

    戚烨霖大受鼓舞,不管不顾地贴了过去哄了哄:“好了好了,我的错。这不是想要把整个南加州最好看的徽章拿到你面前,给你个惊喜吗?不生气了啊。”

    “没生气。”她别扭地咕哝道,然后又催他赶快开车。

    的确,现在的预计到达时间刚好赶上吃午餐,百乐宫的自助餐可不会等他们磨磨蹭蹭的。戚烨霖看她情绪尚可便把人放开,重拾开车大业,剩下几节台阶之后慢慢下也来得及。

    果然,车子没开一会儿她便一点点地从“台阶”上下来了。

    “戚烨霖,其实不要最好的才是最好的。”她说了段颇具哲理的绕口令,“那个叫……水满则溢嘛。”

    哟,这位ABC终于把老祖宗的智慧领悟到了一点点,戚烨霖赞许地把头转了过去瞟她一眼,却只是看到她抓着他刚给她买的这个公路纪念章,有感而发一样:“这样就很好了。”

    像是没怪他刚刚的口若悬河,还对这路边摊小礼物挺满意似。

    说完,她便兀自点了点头给了自己一点肯定,然后主动掏出手机,换了个声音和他一起做起了拉斯维加斯的攻略。于是,车内的气氛便重新轻松了起来。

    拉斯维加斯的行程纯属临时起意。戚烨霖对这所城市的全部认知都来自父母,比如百乐宫的O秀,西部小教堂,豪客摩天轮,仿埃菲尔铁塔和威尼斯“运河”。

    两位大教授经常在全家出行环节很突兀地就在车里讲起这些“想当年”来。每当这个时候,戚烨霖都会和同坐后排的好哥哥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带起耳机睡大觉,生怕多听一点儿都会得糖尿病。

    所以现在,当大小姐问他有什么想去的地儿时,戚烨霖着实有点支支吾吾。

    他只有一个地方想去,但是想了想昨天晚上并不算是非常愉快的经历,便放弃把这地儿直接和盘托出的想法,以防大小姐宁死不屈直接跳车。

    楚银晴之前对拉斯维加斯的印象大概只有赌场,看了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更加坚定了他就是要去大赌特赌。恍然大悟地啊了几声之后,她再次强调了自己这个一掷千金的上限,同时决定带他去接受一下“军事教育”,挽救他这个“满脑子赌博的败家子儿”。

    不知道大小姐用的是什么做攻略的app,但那东西竟是推送一些奇奇怪怪的游乐项目,什么打靶体验、开战斗机体验之类的,每一项戚烨霖都不忍直视。

    虽然他这两天和新任领导请了个小假,但如果对方忽然发现他把定位打到了什么军事训练基地之后,难保又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乌龙,所以戚烨霖找了乱七八糟的借口一一回绝,并启发楚银晴寻找一些适宜情侣进行的游乐项目。

    于是,他的好学生苦恼地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条皆大欢喜的路径,立刻兴冲冲地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想看这个!”

    戚烨霖稍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她分享来的内容,就差点被那海报吓得惊掉下巴,立刻把头转了回来,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大小姐的信息茧房着实不太一般,算法推荐来的每一项内容都能让人瞠目结舌。

    听到她抓狂一样地叫了两声,戚烨霖已经预料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立刻补充道:“不要骂我小气吧啦,国家公职人员及其家属不得出入艳情场所。”

    大帽子一下就扣过来了,楚银晴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戚烨霖你这不让干那不让干的……!”

    本以为她是打算顺势提出罢工要求,但没想到她下半句直接走了伤风败俗路线。

    “那你晚上脱光了给我演这个!”

    哈啊?!

    大小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思来想去觉得合理:“嗯,看在你各方面要件齐全的前提下,勉强替代吧。”有种看不成肌肉男跳艳舞实在遗憾,所以决定抓他这个“要件齐全”的男人来上夜班一样。

    坚决不愿意同流合污,戚烨霖思来想去打算找回自己的对等原则,故意轻佻道:“不如楚小姐也来演一段?我正好想看脱衣舞,反正你肯定也不让我看。”

    话音刚落,就听她立刻抓住了他的破绽一样又“啊”了几声,然后也朝他扣了顶帽子:“哼,我就知道你来Vegas不是赌就是黄!”

    意识到他马上要“原话奉还”,她马上换了个策略,拍了拍他的侧脸,假装和他商量:“要不这样,你先跳,把我跳开心了我才会给你跳。”

    嗯,虽然自损了八百,但是成功歼敌一千。她赢了。

    “晴晴要不我们一起把格局打开一点点,我请你去看O秀呢?”

    走投无路之下,戚烨霖决定抄袭一小段老爸老妈的蜜月答卷……

    楚银晴恶作剧成功,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借机给自己的筹码翻了一倍:“行啊,但我要坐中间前三排的。如果不是好位置……你还得跳。”

    “没问题。”戚烨霖咬牙切齿地答道。回答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这个丧权辱国条约。但为了自己的人格尊严,他决定准备重启一下他们戚家人十分可耻的关系网,试图完成这个临时起意的严峻任务。

    到达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大约中午11:30。戚烨霖早就在百乐宫订好了房间,视野极好,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人工湖,整个拉斯维加斯中心地带的风景尽收眼底,对面就是巴黎酒店的埃菲尔铁塔和热气球。

    不过再好的风景也白搭。吃过午饭之后,戚烨霖骨子里A城人的午睡基因已经觉醒得不能再觉醒了,打哈欠打得泪眼朦胧的,连忙打了个午睡申请。大小姐爽快同意之后,他连半句谢谢都没说完,伸手把自己的“大抱枕”抱好,倒头就睡。

    只是一睡就一发不可收拾,悠悠转醒的时候,戚烨霖就隐约听到窗外传来的音乐声和水声,稍微纳过闷儿才想起这是百乐宫的音乐喷泉。原来已经超过下午15:00了。

    察觉到他醒了,怀里的人终于忍不下去。

    “戚烨霖你可真能睡啊,我都醒半天了!”她边说着她边推了推他在她腰间环了个“死扣”的胳膊:“而且你睡觉就睡觉,手箍那么紧干吗?跟押送犯人一样,害我动都动不了。快松开,我想去洗手间了!”

    戚烨霖不堪其扰地皱了下眉,考虑到大小姐被他一个姿势抱了半天的确难受,便稍微松了下手。但还没等她逃出生天,他顺势翻了个身压在了她后背上,幸福地重新闭上眼睛赖了会儿床,为自己这酣畅淋漓的午觉续上了一点小尾巴。

    “戚烨霖你很重!”楚银晴锤了两下床,毫无作用地提了提意见。

    欲哭无泪地想了半天,她才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享受“犯人待遇”了,又用胳膊肘顶了他两下,澄清了自己:“我不会趁你睡觉就跑掉的呀……”

    大概对他无奈又不忍,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雪片一样落到了他心里,把他的心情都给浸湿了。

    睡意消下去了一点,戚烨霖从她身上爬起来看了下时间,决定立刻推进自己的计划,于是便毋庸置疑道:“晴晴,带上护照跟我走,我们现在去下注。”

    大小姐像是对他这个“无可救药的大赌鬼”很是无语,自己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嘟嘟囔囔地念了他几句。直到见他再次站到床边再次发出邀请的时候,才搭着他的手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勉强同意满足一下他这放纵的小心愿。

    只不过,她刚把注意力往他身上一放,便立刻露出了个疑惑的神情,定定地看了许久才问道:“戚烨霖,百乐宫的荷官里有你前女友吗?”

    戚烨霖有点哑然,隐约读出了大小姐这是在夸他今天收拾得比较帅的意思,便忍俊不禁道:“我可没有前女友,但保不齐能遇到楚小姐的前男友呢。”

    她没接他的玩笑,也没再按照她刚刚那脱线的逻辑越跑越远,又托着腮兀自思索了一阵儿,忽然被什么打通了任督二脉,立刻抬起头问他:“所以该不会你要带我去……”

    边问着她边有点不好意思了,伸手抓过旁边的枕头紧紧抱住给自己找了个支点,半张红透的脸藏在下面,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戚烨霖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她现在在等的东西已经好好地戴在她手指上了,他的确没再准备什么别的。不过看她那样子,大概如果他现在不揭晓答案,她也不准备挑破。

    眼睛向四周瞟了瞟,他忽然灵机一动,便先走到桌边抽出了放在花瓶里的鲜花,才又重新来到她面前。

    枕头在她的臂弯里出现了一个可怜的形变,大概她也在为他马上要做的事情紧张。

    戚烨霖笑了笑,又把视线重新投回到她的脸上,慢慢地单膝跪地,平视她的双眼,虔诚地把花捧到她的面前。

    “嗯,我带你去结婚。”

    他坚定地说完,又想起昨晚的败绩,不等她反应便连忙补充了后面半句:“你愿意吗?”

    窗外的音乐喷泉忽然换了首十分激昂的歌,耳边是声势浩大的水声,脑海里隐约浮现了那1000多个喷嘴齐刷刷喷起水柱的壮观景象。

    而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难以掩饰的笑容,但与此同时,一滴眼泪却划过她干净的面庞。

    她迅速用手背擦掉眼泪,像是要掩饰她在哭。可是越来越多的眼泪相继夺眶而出,怎么擦也擦不赢。所以,她只能放开枕头左右开弓去抹眼泪,拼命地清嗓子试图抑制住那阵哽咽。

    她一边这样哭着,一边却还要咧开嘴,甚至要把笑容变得更大,更灿烂,像是马戏团那边哭边笑的小丑。

    戚烨霖心里跟着七上八下,想要把花放下再去抽纸巾帮她,但她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

    还是那样冰凉冰凉的掌心,哭得眼泪纵横的小脸,一切好像都是混乱不堪的。

    “晴晴,其实……”

    他想要说些什么好让她开心起来,但她却迅速伸手拥住了他的脖子,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不让他看她这副滑稽的样子,也不让他安慰,只是自己不停地做深呼吸,拼命地把情绪压下去。

    “戚烨霖你……不要误会我,我是想去的。”她终于说话了,声音哑哑的,又颠三倒四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去的,你带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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