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没人接听，一直报告转到语音信箱。

    她知道他在忙，他也清楚他在忙什么，可就是抑制不住地想要打给他，想要向他确定那些话的真假。

    晚上饭局结束后，周衍行才得空处理手机留言，发现姜唐的几十个未接来电。他第一时间回拨过去，那头没人接。又拨了几通过去，依旧是转到留言信箱。

    叶佳纯应酬时喝了酒，自己没法开车，此刻和周衍行一起在等小秦从地下车库上来。

    见男人着急，她大概猜出一二，拿他开玩笑：“是杪杪打来的吧？”

    “嗯。”

    叶佳纯轻声笑起来，看着男人焦急的窘态继续玩笑：“阿行，我说的没错，一碰到杪杪的事，你就乱了分寸。”

    周衍行陪笑，收回手机，想着自己马上要回去，什么事都可以当面处理，便没多管。

    叶佳纯继续说：“有机会我得好好向杪杪请教，怎么制服你这样一个男人——跟你做不成恋人，算是我的一大遗憾。”

    周衍行挂着笑的脸尴尬不已，直言：“因为杪杪的事也让你受累了，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抱歉，原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叶佳纯打趣自己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能我跟杪杪之间就有这么一段孽缘吧～”

    周衍行只能陪笑。

    叶佳纯又说：“这次没让她跟来，你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可不，费了不少口舌，好在这丫头听话。”

    两人闲聊中，小秦开车从地库出来，正要开车门请叶佳纯进去，霎时间三人眼前窜起一阵风，没等反因过来，叶佳纯便被一个黑影袭击。好在她背靠着墙，及时控住力道，另一边又被周衍行扶住，方才没摔倒。

    小秦精通格斗术，这会已经将人制服，才发现是姜唐，赶忙松开手，喊了声：“杪杪，没事吧？”

    其余两人亦是震惊不已。

    周衍行反应过来后，松开叶佳纯，走来先把人抓着，不让她有再胡闹的机会。

    谁知怀里的人气性更大，张口就往他身上咬，好在他眼疾手快，及时捏住她的下颚，她无法再动弹。

    叶佳纯虽然没伤着，但受惊不小，回过神来时那边已经僵持上了，她连忙上去劝：“阿行，别动手。”

    一时着急，她只想着怕周衍行收下没轻重伤了杪杪，却忘了避嫌。

    谁知回应她的确实姜唐一记猩红的冷眼。

    “我就知道你跟她在一起。”她说，带着哭腔。

    周衍行撒开手，可他的手劲力道大，情急之下忘了分寸，她的脸霎时多了几个红肿的指印。

    她冲他吼起来：“你跟我爸爸说你要跟她结婚？”

    “你都有我了你还跟她结婚？”

    “你不想带我去公司就跟我说，找什么狗屁理由，还要我跟Ivan哥避嫌？”

    “你就是想跟她约会！”

    他无法反驳，约会是假，但他的托词是真，确实不是为了避嫌宋谈添。

    “回去说。”他冷言，亦无奈，牵着人想把她送到车上。

    可她并不打算跟他回去，闹得更厉害。

    周衍行没法子了，跟小秦交代：“你先把佳纯送回去，我开另一部车走。”

    小秦应下，叶佳纯也跟着上车。

    谁知一边的姜唐疯了似的拉着叶佳纯不放，吼她：“你不许走！”

    叶佳纯无可奈何，一边求助周衍行，一边耐心告诉她：“杪杪，我和你大哥分手了是事实，今天也不是约会，这一点你可以去求证。”

    姜唐不撒手。

    周衍行将人拉回来，死死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动，冷下脸低吼：“你最好乖一点，否则后果自负。”

    只一句“后果自负”，她就怕了。

    她怎么能不怕？

    他的话此刻像一只拨弄心弦的手，一下一下拨弄着她心中那根刺，剧烈的疼，可抓不着，缓不了，只能受着。

    可她又不得不听。

    叶佳纯最终上了车，确认安全周衍行才将手里的人放开，过去跟叶佳纯道别，十分无奈：“今天的事抱歉，除了抱歉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又连累你了。”

    叶佳纯扫了眼蹲在地上的女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只说：“没事，你先管杪杪吧。”

    车子开走，可他已经无力再应付她，工作上连日的疲惫几乎耗干了他的精力。他原本以为她这段时间有所好转了。

    他扫了眼蹲在地上的女孩，扯着领带，疲惫地靠在墙上，任领带松松垮垮在颈上耷拉着。

    两人这样僵持不久，周衍行率先走过去将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谁知却被姜唐狠狠甩开。

    他原本浮在心脏表面的火好不容易压下来，这会儿却又烧起来，质问她：“为什么又打人？”

    姜唐抬头看了眼周衍行，冷道：“她活该。”

    周衍行强行将人拽起来，姜唐一开始不从，可力量上的悬殊导致她又不得不跟着他。

    到了车库，周衍行脱了外套扔在后座，接着将人扛起来扔到后面座位上，用安全带捆起来，随即迅速锁了车门，没给后座上的人反应的机会。

    这会儿后面的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拉起袖子摸了把眼泪，坦言：“我不想打人，可是爸爸告诉我你要跟佳纯姐结婚，我只是想来问问你。”

    周衍行没说话，但鼻息间浓重的气息将他心里的怒火传达给她。

    姜唐扯开安全带，爬起来跳到副驾驶上，甩起胳膊往周衍行身上使劲捶打起来，边打边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我们在一起了？你跟佳纯姐已经分手了你还不说？跟我在一起让你这么丢人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打算哄着我然后继续跟她在一起！”

    车子猛的刹住了。

    周衍行眉间扫下来几绺头发，让他看起来更加疲惫。

    他侧目看着边上的人，说：“不想死的话就坐好。”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姜唐的心一下子垮了下来，捂着脸哭起来，继续说：“我一开始就跟大哥说过，大哥你不要我没关系，只要你说了我就走，绝对不缠着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来管我？你管了我，你就得负责到底！你怎么可以一边管着我一边跟别人在一起！”

    她疯了似的在自己身上捶打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压下去。

    周衍行心头有些松动，强压制着心里的不快问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问完这话，将车子停在路边安全的地方，制止住姜唐的自残行为，正身看着她继续问：“大哥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人，是吗？”

    “是！”她吼，脸上铺了一层眼泪。

    周衍行蓦地笑起来，语气却平淡，质问她：“既然知道我是这样的人，现在还闹什么？难道不是你自投罗网过来的吗？”

    他笑里的无奈和愤怒却烧到她的心上，她再也抑制不住甩给他一巴掌，骂他：“混蛋！”

    “再打一巴掌，来——”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送，“只要你痛快了，今天想怎么打我都行，我奉陪到底。”

    她心里猛的抽了一抽，可看到他紧锁的眉头时再次乱了方寸，问他：“你欠我这么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说要我怎么对你，你提要求，我照做，行不行？”他反问。

    姜唐没说话，哭的浑身抽搐起来。

    周衍行继续说：“这样，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去公司了，每天就在家里陪你，谁也不见，谁也不管，等我把欠你的还完了，我再去忙自己的事，这个方案怎么样？”

    “还完了是什么意思？”她抽吸着，上去抓住他的手，小心问：“还完了你就不再要我了，是不是？”

    他没回答，反问她：“这样行不行？”

    “你早就想摆脱我了！”她吼。

    “行的话我就按照这个方案来。”

    他兀自说着，拨了朱颜的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姜唐听见电话里朱颜的声音：“周总，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周衍行说：“帮我把之后所有的日程安排全部推掉。”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静止，再次说话时语气非常不确定，问：“您是指明天的安排吗？如果您明天有事的话，我可以把日程往后——”

    “不——”周衍行说，看着旁边的人，十分肯定：“之后所有的安排。”

    电话那头没回答。

    周衍行继续说：“我短期内没法去公司了，公司的事你跟其他几个部门负责人相互调配处理，不用给我汇报。”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继续开车，不打算再跟她争执下去。

    姜唐也不再说话，这是她期望的结果，这应该是。可此刻她心里却连一丝一毫的高兴都没有，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让她无比恐慌的情绪。

    因此等到了家，她不打算进客厅，反倒往门口走。

    周衍行将人拉住问：“去哪儿？”

    “我去Ivan哥那里住。”

    周衍行觉得自己的心此刻似乎无法再受自己掌控似的，无名的火窜上心头，烧的他浑身不适，却又无从发泄，只能拉着她不让她走。

    姜唐甩开周衍行的手，吼他：“我走也不行吗？我缠着你你嫌烦，我走你又不让，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想要，扔了就是了，我不缠你，我去缠别人还不行？”

    他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盯着她，手蓦然松开了，反笑：“随便你。”

    姜唐独自走了出去。

    周衍行也没着急回去，脱力坐在车上，敞着车门，本想点支烟，可找了一遍也没翻出那东西。他握着方向盘，手里的力道无意识加重。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发泄自己，他迫切需要。

    他扫了眼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打开手机拨了贺寒轻的电话过去：“陪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