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医，你的提款机来喽。”大飞一看见乔麦上场，便对齐寻笑道。

    上次友谊赛，面对乔麦的防守，齐寻予取予求，如入无人之境。说他是一台齐寻专属得分提款机，并不为过。齐寻摇了摇头，让大飞别这么说。

    但他没有手软。连续三个回合，一次强杀篮下，一次空切上篮，一次急停中投，在乔麦头上连拿6分。三中的客场球迷在拉拉队员们的带领下，欢呼雀跃，好不热闹。

    幸好邱迟也连续强攻得手，艰难地把分差咬在10分上下，否则比赛早已失去悬念。

    齐寻的个人得分，眼看奔着30去了。人们开始期待他在这座球场上刷新本届大赛的个人单场得分纪录。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这6分拿得并不容易。

    与上次相比，乔麦在防守时的力量、强度和凶狠劲儿，全都上了一个台阶。

    第一次强杀篮下，齐寻起跳时明显感觉腰部被顶了一下，乔麦的膝盖还撞到了他的大腿根。第二回合，乔麦的胳膊宛如两条布满吸盘的滑腻触手，始终与齐寻纠缠不清，一会儿抱着腰，一会儿拽手臂，怎么甩也甩不掉。齐寻只得发力将他推开，强行空切上篮。

    而最后那记跳投，乔麦也跟着跳了起来，伸出手臂，没有盖帽，而是一掌封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手掌停留在齐寻眼前5厘米左右的位置，遮住了他的视线。齐寻完全看不见篮框在哪里，纯粹依靠本能般的肌肉记忆将球投进。

    这个防守动作，齐寻平时打野球也遇到过。虽然有点意外，但并没有多想。

    一旁的邱迟却猛然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以前和那位老朋友单挑时，那人也像这样，用手封住邱迟的眼睛。

    “太危险了，小心戳着别人眼睛。”邱迟总是这样说。

    “我戳着你了吗？”那人反问。

    “没有。”

    “那你说个屁啊。”

    “可是万一……”

    “万你妈啊。少废话。再来！”那人一声狂吼，脸上是豪迈的笑容。把邱迟刚刚投进的球扔还给他。

    邱迟总是笑着摇摇头，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看起来十分危险，但他的确一次也没有戳到过自己。至于以前有没有戳到过别人，就不清楚了。

    “封眼睛这招，你跟谁学的？”邱迟一记中距离跳投得分，回防时忍不住问乔麦。

    “肖恩?巴蒂尔。”乔麦答道，“他经常这么防科比。”

    “哦……”邱迟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意外。

    “怎么了？”

    邱迟像是打算说点什么，可又想了想，只说了句：“没什么。”

    乔麦嗯了一声，回到了防守位置。眨眼之间，齐寻已翩然而至，左右脚朝各自的方向迈开，一记漂亮的“欧洲步”晃动，将乔麦甩开半个身位。正要收球上篮，突然手臂一疼，被人一爪按下来，脚下一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裁判哨响，齐寻看见自己的右胳膊上多了两道隐隐的血痕。

    “手上干净点儿！”大飞冲了过来，像一辆重型卡车。用手指着乔麦的鼻子：“忍你好几次了啊！我警告你！”

    乔麦还没来得及开口，阎炎已挡在他面前，额头抵住大飞的额头，仿佛两辆卡车在进行高速碰撞实验：“他又不是故意的！手上不干净的是你吧，肘子甩我脸上多少下了？装什么小白兔呢！”

    大飞正要还嘴，却被冯今九一把拉开。裁判也过来推开阎炎，避免冲突升级。乔麦走到齐寻面前，伸出一只手：“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打球嘛，很正常。”齐寻笑了笑，拉着乔麦的手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上了罚球线。

    上半场，齐寻至少有三次是在被Allen犯规的情况下依然将球打进，获得了两分有效、再加罚一球的机会。Allen的犯规总是有一种无力感。

    而乔麦的犯规却十分彻底，连人带球一块拽下来，让齐寻压根无法形成出手动作。

    邱迟不禁又想起了那位老朋友。

    以前，在队内训练时，那家伙总是这样教育队友：要犯规，就犯得狠一点。

    “要是让人打成2+1，还他妈不如不犯规呢。”

    如果那家伙看到乔麦的犯规，一定会很高兴吧。那简直是一个教科书般的危险动作，从根本上杜绝了2+1的可能。

    邱迟没有再问乔麦他是跟谁学的。这种“犯规就要犯到底”的理念，虽然有点极端，但在篮球界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问了，只怕也会得到一个跟刚才差不多的回答。

    乔麦并没有撒谎。封眼睛防守，的确是他在NBA球员肖恩·巴蒂尔的防守科比的集锦里学到的招数。

    但的确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邱迟——

    就在昨天晚上，他在乔哥老火锅帮忙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人。

    那人点了毛肚、鸭肠、豆皮、耗儿鱼、方竹笋和干贡菜，还有一瓶冰可乐。

    用来点菜的那只手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手腕一路划到胳膊肘。

    **********

    “今天怎么不喝酒了？”乔麦收起菜单，问了一句。

    “你也没喝底料了呀。”大刀冲他笑了笑。如果不是缺了一颗门牙，他笑起来该挺好看，现在却有点滑稽。

    乔麦把火锅端来，点上火，菜也上齐了。大刀让他拿来两个杯子，然后把其中一个还给乔麦。“崽儿，陪我坐一会儿。”

    “本店没这服务。”

    大刀笑了笑，点起一根烟。乔麦嘴上是那么说，人却没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抽烟？”

    “不关我的事。”

    大刀穿一条藏青色工装裤，前前后后8个兜，每一个都鼓鼓囊囊。他把手揣进其中一个，摸出一张身份证，甩在桌上。

    乔麦忍不住看了一眼，有点惊讶。“你都18岁了？”

    大刀不说话，只是抽烟。

    “你不是也才高一？”乔麦又问。

    “确实高一。”大刀点点头，鼻子里喷出两道烟，笑了，“今年是我第三回读高一了。”

    乔麦想找个理由走开。想说要去忙了，可店里也没几桌人，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好忙的。说要去写作业，又说不出口——不知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家伙面前说自己要去写作业了，总觉得有点丢脸。

    “不愧是好学校，”大刀又开口了，“走到哪里都披着这身皮，放学了也舍不得扒下来。”

    乔麦知道他在嘲笑自己身上的江州二中校服。不想跟他再聊下去了。正要走开，又听他问道：

    “听说二中这个球队，是你一手组建的？”

    乔麦嗯了一声。

    “不简单。”大刀把烟屁股丢在老荫茶里，忽然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部电影。”

    乔麦没有说话。他不想问出“什么电影”这样的蠢问题。他知道大刀自己就会继续说下去。

    “一个美国电影。喜剧。讲一个崽儿，要去一个什么宫还是什么狗屁博物馆，总之就是一个有很多保安，很多监控的鬼地方，偷一颗大钻石。真是很大很大，有一个人的屁股那么大。”

    大刀把一盘耗儿鱼倒进锅里，喝了一口可乐。

    “这个崽儿跑遍全球，找了一个全世界最会溜门撬锁的贼，一个技术最好的黑客，一个格斗大师，一个易容高手，还有一个最会骗人的美女。事情有点复杂，我说简单点。总之，大家一起配合，终于把这个钻石搞到手了。”

    耗儿鱼带着冰碴子，沸腾的锅一下平静了。一时间捞不到什么可吃的，大刀又点了一根烟。

    “然后，他们就这颗屁股那么大的钻石分掉了，过上了逍遥快活的日子，对吧？”乔麦说，“听起来像个惊险片。那么喜剧的部分在哪里呢？”

    “问得好。”大刀说，“你说得很对，最后，大家把那个钻石换成了很大一笔钱，分掉了。但是那个主角，就是一开始到处找人组队的崽儿，什么也没得到。”

    乔麦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因为那崽儿只是把这些人凑在了一起。真要偷东西的时候，自己啥也不会，一点也没派上用场。”大刀吐出一个烟圈，白色的浓雾从门牙的缺口中钻了出来，“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喜剧？”

    乔麦看着渐渐又沸腾起来的火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你骗人的吧。”

    他透过浓浓的烟雾，看着大刀。不知为何，眼神里出现了一种非常复杂的东西。明明带着笑意，却又仿佛藏着一点点悲哀。

    “世界上哪儿有屁股那么大的钻石？”

    **********

    看着齐寻的手臂上淡红的爪印，乔麦有点愧疚。

    刚才动作的确大了一点。幸好齐寻看上去问题不大——至少他的进攻欲望一点也没有消退，还在积极地要球，冲击二中的防线。

    乔麦很清楚，齐寻并不是在针对自己，对什么刷新得分纪录也毫无兴趣。他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

    他眼中的对手，也始终只有那一个。

    全场比赛还剩最后5分08秒。齐寻运球慢慢走过半场。

    他的防守者乔麦上场不到10分钟，已然身背4次犯规。Allen已经被打下去了，要是乔麦再被打下去，徐枫就真的别无选择了。

    乔麦还是迎了上去。不过这一次，他被邱迟拦住了。

    “我来。”

    乔麦非常诧异。

    “你防冯今九。”邱迟补充道。

    “不行啊。”薛人杰在一旁急道，“要是齐寻传给冯今九怎么办？乔麦招架不住的。”

    “不会的。”邱迟看着远远而来的齐寻，目光还是那么柔和，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我防他，他不会传给任何人。”

    69比59。最后5分钟。

    没有区域联防，没有双人包夹，所有人拉开。“队医”与“小刀”的极限一对一，终于出现了。全场都高喊着他们两人的名字。

    齐寻右手运球，左手护球，邱迟重心下沉，两腿微曲，张开双臂，这是最基本的攻防姿势，在那个篮球夏令营里，两人一起练过不知多少次。

    齐寻开始胯下运球，寻找突破的良机。天地忽然一片澄澈，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篮框、邱迟和他自己。

    观众席前排有人站了起来。后排的被挡住，于是也站起来。三中和二中的板凳席上，球员们的屁股也离开了板凳，挥舞着手中的毛巾。

    人们鼓掌，尖叫，或者把手放在嘴边做成扩音器，仿佛在为自己能有幸见证两位天才的对决而感到荣幸。

    齐寻球交左手，突然启动。

    这一刻，大家都等得太久了。

    也许，只有一个人除外。

    **********

    “你知不知道，非洲大草原上最不好惹的动物是什么？”

    大刀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冰可乐在肚里膨胀，二氧化碳混合着大蒜和香油的气味，从肠胃经过口腔，最终还是从那个门牙缺口里崩了出来。桌上的每个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碗盘里只剩下垫底的生菜、化冻的冰水和筷子带进去的几点油花。

    “狮子。”乔麦收拾起这些碗盘。

    “错了。”

    “豹子？不知道。响尾蛇？”

    “狮子最强，豹子最酷，响尾蛇最危险。”大刀把第三瓶冰可乐一饮而尽，“但我问的，是最不好惹的。”

    乔麦没有说话。

    “最不好惹的，是一个叫平头哥的玩意儿。”大刀说。

    平头哥，学名蜜獾，体长不到1米，高不过40公分，却是非洲大草原上最强悍的动物之一。因为扁平的头顶上覆盖一层白色毛发，而被戏称为平头哥。这是乔麦回家后在网上查到的内容。

    “你知道它是怎么跟比它大四倍的狮子打架的吗？”

    乔麦把大刀的碗筷收在不锈钢盆子里，依然没有说话。

    “它咬狮子的蛋蛋。”大刀大笑起来，“一咬一个准！”

    “跟鬣狗打架，打不过，□□儿里就喷出一股奇臭无比的液体，能臭40米远，把那帮傻狗全熏走。”

    “被蛇咬了一口，二话不说，抓起来就当面条给吃了，然后毒性发作，倒在地上。结果睡了一晚上，好了！第二天起来再抓条蛇当早饭，接着干狮子去！”

    大刀说得起劲，乔麦用抹布擦着桌子，一言不发，只是听着。

    “什么他妈草原之王，什么他妈非洲一哥，什么他妈毒王毒后……全是垃圾！”大刀今晚一滴酒都没喝，却像喝醉了一样，嘴边流出莫名的呓语。

    “喂，崽儿！”他大喝一声。乔麦停下擦桌子的手，抬起头看着他。大刀的眼睛里血丝密布。他指了指乔麦的脑袋，忽然笑了。

    “你也是个小平头嘛。”

    **********

    齐寻的球脱手了。不是自己运丢的，也不是被邱迟截走的，而是旁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趁其不备，伸手一掏，将球抄走了。

    是乔麦。

    全场观众都被这突生的变故惊到了。谁能想到，这个刚刚被齐寻打爆的小子，不仅胆敢放空“四大小前锋”之一的冯今九，还敢趁齐寻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邱迟身上时从旁偷袭，搅乱这全场瞩目的对决。

    乔麦一击即中，运球一路狂奔到前场，上空篮得分。69比61。

    他没有犯规，也没有违例，更没有把谁弄伤。这是一记干净、迅猛、漂亮的抢断，一次完美的防守反击，一个教科书般的全场奔袭一条龙上篮。

    但是没有人欢呼。

    就算再精彩，这也不是现场的球迷们期待看到的东西——两位天才的对决。

    乔麦在一片寂静中跑回己方半场。那寂静里包含着巨大的震惊和不解，甚至还有一些愤怒。

    只有二中的替补席传来零星几声加油。徐枫双臂抱在胸前。乔麦知道，教练一定正以某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毕竟，他冒险抢断的同时，也放空了冯今九，这是一个十分激进的选择。

    但他不想去理会徐枫的意见。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一个人。

    极限一对一也好，天才对决也罢，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一定要防住齐寻。

    九哥重新组织进攻。齐寻又主动上前要球。刚才与邱迟的单挑被人打断，时间越来越少了，他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被包夹，就传球。”九哥看了眼记分牌，把球给齐寻。

    齐寻点了点头，持球面向邱迟。观众席又一次骚动起来。九哥游走于右侧底线，试图将乔麦引开，为齐寻创造更好的单打空间。乔麦犹豫片刻，决定跟随。

    只见齐寻一个灵巧的小跳步，突然变速，双变向左路突破，邱迟完全没有失位，始终保持半步距离，挡住突破路线。

    齐寻突然急停，右脚踩住地板，以此为轴，左手抽球转身。邱迟也迅速向左移动，卡住投篮的空间。

    但这记半转身只是虚晃。齐寻轴心右脚和腰腹一使劲，又原地转了回去，竟在邱迟密不透风的防守下，博得了半个身位的空间。毫不犹豫，收球蹬地，起跳投篮！场边响起一阵惊呼。

    邱迟的站位略微偏了一点，已无法封盖了，只能尽力干扰。他伸出了手臂。

    只听一声闷响，齐寻的球尚未出手，就被按了下来。并非来自邱迟的正面封盖。而是背后。

    乔麦居然又一次放掉了九哥，钻到了邱迟的背后，趁其不备，将球盖了下来。

    皮球掉到地上，乔麦赶紧捡起，再次朝着对面冲去。

    刚一起步，他便听到九哥在身后紧追不舍。齐寻也赶了上来。

    还有邱迟，他也全力冲刺，想为乔麦多提供一种进攻选择。

    四个人瞬间冲过了半场。乔麦运球从中路冲击篮框，九哥和齐寻一左一右，在后追赶夹击。邱迟则跑了一个曲线，绕开两人的防守，跑出空当，随时准备接受乔麦的传球助攻。

    “传啊！”薛人杰没有参与这次反击。他实在跑不动了，只能站在原地大喊。

    “后面有人，别硬上！”赵东方也在替补席上喊道。

    “传给小刀啊！”观众席也传来这样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一方的球迷。

    乔麦杀到篮下，九哥和齐寻已近得几乎要将他夹死。余光之中，邱迟跑出了绝佳的大空位。所有的呼喊、建议、命令和要求，他都听到了。

    是的，此时此刻，让世界上任何一个懂或不懂篮球的人来看，传给邱迟，都是毫无疑问的最佳选择。

    但乔麦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你知不知道，非洲大草原上最不好惹的动物是什么？”

    他左脚蹬地，腾空而起，右手托举着皮球。他在上升。

    “狮子最强，豹子最酷，响尾蛇最危险。”

    冯今九、齐寻、邱迟，也都跳了起来。三条长臂，每一条都近在咫尺。

    “但是最不好惹的，是一个叫平头哥的玩意儿。”

    乔麦选择了自己上篮。

    皮球擦着三条手臂之间仅有的一点空隙飞出，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打在篮板上，反弹到篮框内侧，悠悠转了两圈，终于掉了进去。

    四个人一起落回地面。哨声响起。

    “7号打手犯规！两分有效，2号加罚一球！”

    齐寻犯规了。齐寻竟然对乔麦犯规了。这是全场比赛的第一次。

    观众席沉默了两秒，终于传出了一声“好球！”

    是Allen的弟弟的朋友，那个叫薯条的男孩。他站在二中板凳席后面，蹦得老高，在空中挥舞双拳，扭动着身体。“好球啊！”

    Allen的弟弟也站了起来，与哥哥的队友们一起为乔麦鼓掌。

    乔麦站上罚球线。三中球迷们爆发出不小的嘘声。也许不只是三中的球迷。

    乔麦罚球命中。再大的嘘声，他都已经听不到了。69比64。距离比赛结束还剩下3分钟。

    冯今九运球走过半场。邱迟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九哥要接管比赛了。拍拍乔麦的肩膀，让他去防守齐寻，自己则站到了冯今九的面前。

    九哥强势突破，冲进内线，遭遇邱迟、阎炎和杜总三人合围，只得将球传出。控卫赵小川顺手一拨。皮球回到三分线外。

    齐寻接球。他面前的人又变回了乔麦。

    这场比赛，齐寻已经得到了35分。但乔麦也防住了他两次。

    对乔麦来说，两次成功的“偷袭”并不能让他满足。他还没有从正面，直接地，硬碰硬地，无可置疑地防住他。

    这一次，齐寻没有再寻找邱迟。

    他专注地看着乔麦，就像刚才看着邱迟那样。

    乔麦第一次感觉到，齐寻终于正式接受了这件事——

    没有什么所谓的天才对决了。在你这颗超级新星冉冉升起的路上，阻挡你的人，就是我，也只有我。

    来吧。

    **********

    齐寻盯着乔麦的眼睛，慢慢运球调整节奏。没有突破，直接拔起跳投，三分出手！

    他给了乔麦一个机会。

    你从旁边断过我，从后面盖过我。那正面呢？

    乔麦也跳了起来。张开手指，让自己不断飞升，整个人几乎完全扑到了齐寻身上。

    他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可无论是身高，还是弹跳，终究差了一点点。皮球越过他极力伸展的指尖，带着标准的旋转，奔着篮框飞去。

    乔麦双脚落地，扭转上身，和全场观众一样，盯着皮球的行进轨迹。

    球进了。空心入网。齐寻得到了惊人的第38分。

    但他并没有听到“唰”的一声。全场观众也都没有听到。

    因为一声惨叫响彻了整座球场。掩盖了一切声音。

    齐寻倒在地上，像一个破碎的瓶子。

    乔麦从未在这个爱笑的男孩脸上见过如此痛苦的表情。汗水流淌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打湿了好大一块地板。

    那是乔麦最后一个清楚记得的画面。至于比赛剩下的三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全场的比分是多少、谁胜谁败，全都想不起来了。

    因为就在齐寻倒地后的下一秒钟，他就被人猛地扯住脖子，一拳击倒。又补了一拳。

    鼻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被扯烂的衣领，一只眼睛睁不开了，眼前的世界在疯狂旋转。乔麦躺在地上，躺在痛苦的齐寻的身边。

    人们纷纷冲向齐寻。乔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眼前只剩下球馆顶棚刺得人头疼欲裂的白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