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来了。”华歆取了拍着擦手，笑着迎道。
苏大娘子走近了些，目光在沈约和华歆之间流转，笑道：“我跟我家相公相处半辈子，别说给我绞头发，就是连杯茶水也没端给我喝过。”
华歆忙邀她入座，“婶子坐。”
苏大娘子坐定后，华歆道：“婶子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苏大娘子轻叹一声：“过两日我就要回盛京了，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华歆有些意外，不禁问道：“婶子为何这就要回去了？”
苏大娘子沉口气：“因着老太太生辰，我来这许久，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那边也是一大摊子事。”
华歆虽有些不舍，还是道：“婶子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您。”
苏大娘子挥着手：“我就是不爱这种送来送去的，有些难受。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过两日就启程。”
华歆有些失落道：“婶子这突然要走了，别说我舍不得，老太太那边想必也舍不得。”
她望着华歆，笑了笑。这两三个多月的相处，倒处出感情了。“我也是舍不得，这幽州城毕竟是我的根。若不是为了去盛京做官，谁愿意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儿。”
她也喜欢华歆这个侄儿媳妇，识大体，人也和善好相处。
正因为如此，才特意跑来告诉她一声。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苏大娘子便起身告辞了。
到了苏大娘子启程的那天，华歆还是起了个大早，去送一送。
苏大娘子直抹泪，口中不断重复着：“别送了，别送了。”
华歆拉着她的手，有些惆怅道：“婶子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相见。”
苏大娘子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咱们是一家人，总有见面的机会。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那侄儿。”
华歆点头，眼眶也跟着沁润，“婶子放心，一路保重。”
苏大娘子朝她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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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在花间堂，让贴身嬷嬷将园子里的管事们都叫到了屋子里。
她坐在软榻上，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老太太让我来查这件事，你们若是知道什么，最好老实交代。否则若是被我查了出来，有你们好看。”
下人们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沈念目光微沉，道：“老太太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惹了她老人家生气，后果你们担当得起吗？”
下人们手足无措，颤着声道：“担当不起。”
沈念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佯怒：“既然担当不起，就给我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不知情。
沈念见众人这样，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她挥了挥手，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若是让我知道谁敢隐瞒不报，绝不轻饶。”
下人们应声道：“是。”
待他们退下后，沈念坐在桌前沉思。
查了两天，也没有任何头绪。
她心中焦急，这件事若查不出来，恐怕老太太那里也不好交代。
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在园子里烧纸钱呢？她不信有人敢在府上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除非......
她想到什么，起身往水榭去。
园子里是晒人的太阳，还有几个看守的老嬷嬷，静悄悄的。
沈念站在花园里，环顾四周，一路走来水榭都是花团锦簇，婆娑树影。
金嬷嬷正在廊下守着，两只眼睛四处张望着。见沈念进来，有些意外，慌忙站起身道：“大小姐怎么来了？”
沈念斜了她一眼：“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不..不,老奴的意思，这会天这么热，容易中了暑气。”
沈念一路进门，环顾四下后：“你家夫人呢？”
金嬷嬷有些紧张道：“我家..我家夫人出去了。”
沈念眉头微皱，不满道：“她到底怎么一回事，动不动就出去。”
金嬷嬷慌忙解释说：“郎中说我家夫人的病迟迟没好，就是闷的，应该..应该多出去走走才是。”
沈念哼了声，“这么热的天，也不怕热着她。”
金嬷嬷试着问：“大小姐找我家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沈念看向她道：“花园里有人烧纸钱，挨着你们水榭。老太太十分生气，正让我查呢。”
金嬷嬷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慌张道：“纸..纸钱？什么纸钱？”
沈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叫你家夫人回来见我。真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替她兜着。”
她搁下两句话，便转身走开了。
出了水榭，正准备回花间堂，身后有嬷嬷叫住她：“大小姐，老太太找。”
沈念脚步顿了顿，转身，跟着嬷嬷朝曲鹤小筑的方向去。
老太太看着她进来，颇有些严厉道：“查得怎么样了？”
沈念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安道：“孙女还在查。”
老太太面色有些难看：“两天了，你告诉我还在查。咱们府上出了这样的腌臜事，你还没有个头绪。”
沈念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询问：“那纸钱是在哪里烧的？”
沈念捏着手心，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就在水榭旁边的花园。”
老太太攒眉：“水榭？不是姬鹭那孩子的住处吗？”
沈念点头。
老太太揣摩了会：“不管是谁，能做出这种事，就说明没把咱们都护府放在眼里。既是水榭的花园，总归是姬鹭的园子里。你让她过来，我要问一问。”
“是。”沈念应下后，便退出了曲鹤小筑。
直到天黑，姬鹭才从外面回来。
她跌跌撞撞地往里走，金嬷嬷正焦急地走来走去。
看到她后，“小姐，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姬鹭有些恍惚，嗓子里一股浓浓的腥气。再也忍不住，对着痰盂哇的一下吐出来。
“小姐？”金嬷嬷慌张道。
姬鹭咳了两声，抹了抹唇角道：“我没事。”
她颤巍巍地坐下，伸手去倒茶，手心跟着颤抖，茶水从杯子里跑出来，浇在桌面上。
金嬷嬷赶紧接了过去，重新斟了一杯，递给她。
她仿佛渴得很，端着茶水一股脑儿喝下。
过了会，那顾腥气才退下去，她有些恍惚道：“出什么事了？”
金嬷嬷慌张道：“咱们前些日子烧的那些纸钱，被人给发现了，现在大小姐和老太太正查着呢。”
姬鹭脑海中嗡的一声，面色瞬间煞白，责问道：“我不是让你找个偏僻的地方处置了吗？”
金嬷嬷支吾，又有些懊恼：“我..我...我将纸钱倒在了花坛里，谁知道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天烧完纸钱后，她正准备去处置，偏她们又来叫她去赌钱，就随便找个地方将纸钱灰给撒了。
这些，她自然不敢说。
姬鹭身子一软，顿时涌起一股不安。
金嬷嬷也慌神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老太太发现，咱们可怎么办？”
姬鹭面色变化不定，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金嬷嬷见她这样更是惶恐：“小姐，你倒是想想办法。”
她咬咬牙道：“这件事不能让祖母知道，否则你我都没有活路。”
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她的身世也就保不住，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金嬷嬷点头，颤着声道：“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她脑中思绪纷飞，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
这时，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老太太让您往曲鹤小筑去一趟。”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安道：“老太太？”
小丫鬟低声道：“是的，夫人。老太太让您立刻过去。”
姬鹭深吸了口气，平复心底的慌乱。“知道了。”
等她退下后，金嬷嬷道：“这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对着金嬷嬷道：“嬷嬷别慌，我去看看。”
金嬷嬷担忧道：“小姐，您可要小心些。”
她点头，嘱咐道：“乳娘留在这里。”说完，走出房间，往曲鹤小筑去。
“这么晚了，祖母找咱们可是有什么事？”华歆走在路上，有些疑惑道。
老太太突然派人找她和沈约过去，她正奇怪。
沈约淡声道：“既是祖母的吩咐，去了就知道。”
曲鹤小筑里，老太太坐在软榻上，面色严肃。沈念则站在一旁，也冷着一张脸，轻轻瞥了两人一眼。
“祖母。”两人行礼。
老太太看了两人一眼，面色有些沉凝：“你们来了。”
沈约：“祖母这么晚叫孙儿来，可是有事吩咐？”
老太太沉声：“近日府上出了件腌臜事，想当着你们的面来理理这件事。鹭儿还没到吗？”
话音才落，姬鹭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面色苍白，步履有些不稳。见沈约也在，心中更是有些慌张。
她走了近了些，跪下行礼，嗓音有些发颤：“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看着她，声音冷淡：“起来回话。”
姬鹭起身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老太太眼睛。
老太太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我们府上，擅自烧纸钱是大忌，是对先辈们不敬，更坏了咱们府上的风水。可偏偏就在你的园子里出现了，这件事你知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