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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变故突生

    之后的几天,她都有去小树林和韶玦祎见面。可能是因为南宫旭在场,她和韶玦祎之间,不曾再产生那样的气氛。而且吧,他教个术法还损她,她简直气得想揍他。

    与此同时,仙月雨瞳又暗松一口气:湖畔边,片刻的心率失衡,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被他的安慰感动,一时没分清情绪的来源。再加上他长了张好看的脸,光与影的交错下,比较有氛围感。

    大抵就是这样。

    但夏泠、蓝念儿,好像一直默认她和韶玦祎有猫腻——汐连峰上两人坐在一起,戴着同款耳钉。

    有一晚,夏泠实在好奇,等仙月雨瞳出了偏房,她便偷跟出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咦……这不像通往厨房的路啊。

    夏泠越跟越觉得奇怪,直至她随雨瞳进入小树林,才恍然大悟:难怪潼潼一直瞒着她!原来,是跟着两个冷月派弟子学术法,哪里是什么偷吃!

    而且,除了韶玦祎,那个外门弟子她也认识:南宫旭啊!有次派发灵坠,她和他打过照面。

    她本来只想八卦一下,未料到,竟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夏泠暗暗咋舌。正当她掉头决定往回走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树丛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小心翼翼地朝树丛靠了过去。

    对方见自己被发现,转身就要溜走。但来不及了,夏泠看清了究竟何人:

    ——虹夕暮!

    虹夕暮因被革去掌事之职,对仙月雨瞳怀恨在心。偷学冷月派术法可是重罪!不仅温潼将受到严惩,而且,另两个弟子也不能幸免。

    终于让她逮住了把柄,她要立刻上报!

    夏泠用不着分析思考,都能感觉到此人包藏祸心。她登时为雨瞳急出一身冷汗,顾不得那么多,便跳出去大喊一声:“潼潼!”

    仙月雨瞳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停下手中的术法,茫然地回过头去。

    但为时已晚。

    虹夕暮已经目睹了一切,并离开了小树林。临走时,雨瞳注意到,她嘴角挂着一丝阴险的笑。

    那天晚上,练术法被迫中止。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雨瞳于不安中辗转反侧,夏泠也为她担忧,就问她到底怎么一回事,她没说话。

    看见虹夕暮的时候,她就心头一揪,有了糟糕的预感。

    往昔,他们练术法都用匿迹显影打掩护。因为起初只有韶玦祎一个人会该术法,所以每次施咒都由他负责。他素来细致,从不曾忘记过,也不曾出过纰漏。

    她问他:“你没有念咒?”

    韶玦祎沉默片刻,说,他忘了。

    可他看着完全不像是粗心的人。整件事几乎可称蹊跷:怎会如此巧合,韶玦祎忘了匿迹显影,虹夕暮又偏挑了一个没念咒的日子跟踪她到小树林?

    第二日也在忐忑中度过。

    中午在厨房,仙月雨瞳碰到了虹夕暮。对方看了她一眼,神情里的得意不加掩饰。

    她瞪回去,心里却愈发没底。

    以虹夕暮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她很难相信,此人会好心帮她保守秘密。但说来奇怪,昨晚发生的事,到现在还没听见一点风声。冷月派高层处理事情的速度,不应该啊……他们有水镜,分明一查就能得出结果。

    她不知道左右护法将给出何种惩罚,但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如若真被逐出冷月派,她就先去找阿西,再与十大家族取得联系。如此,虽然丧失了刺杀祭司的机会,但暂时能保住性命,并获得一定的主动权。

    一直到晚上,她还是没得知任何消息,也没有收到处分。

    不晓得韶玦祎和南宫旭那边怎样……

    满腹心事,仍然是睡不好的一个晚上。仙月雨瞳没敢再和他们见面,只是传了纸鸢,分别询问两人的状况。南宫旭说与她情况相同,韶玦祎没回。

    第三日。

    仙月雨瞳洗漱完,精神也没见得好多少。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出偏房,刚到门口,就听到蓝念儿吼了一嗓子:

    “潼潼,你对象来了!”

    蓝念儿还停留在耳钉事件,尚不清楚前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毕竟,夏泠保密工作做的好,未曾告诉其他侍女。

    仙月雨瞳头顶冒出三个问号,却明白她说的究竟何人。

    想来也怪。好多天前,夏泠问她是不是谈恋爱时,她还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中,不知谁莫名其妙成了她对象;现在……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是和谁被误以为恋人了。

    蓝念儿这么一喊,半个依莲院都听见了。众侍女好奇地探出头,朝依莲院外那道墨色的身影望去。

    ……看来,听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仙月雨瞳慌忙澄清:“误会了误会了,他是我朋友。”说完,她便迈开了步子。

    芸泉在身后打趣道:“朋友还是男朋友啊?见面都要飞奔的?”

    雨瞳没理她,跑到了韶玦祎跟前,低声道:“怎么样,你有受到处分吗?”

    身后那几道探寻的目光并未移开。她猜想,方才蓝念儿那声“你对象来了”,韶玦祎应该也听见了。

    有点尴尬……

    他敛下眼,过了片刻才启唇道:“……我要离开了。你和南宫旭没事。”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仙月雨瞳万万没想到,冷月派高层给出的决定,是将教术法的韶玦祎逐出冷月派;而她,一个偷学术法的侍女,虹夕暮最想报复的人,却平安无事。

    何等讽刺。

    雨瞳愣了半晌,张了张嘴又闭上,感觉自己讲什么也不对。说“对不起”太虚伪,问“为什么”太无知,提解决方案又太苍白——如果有方案,他早该先于她想到了。

    所以……他现在来找她,是告别吗?

    她哽了下,最后还是问道:“……一点圜转余地也没了吗?”

    “但,水镜只显示我教你术法,南宫旭当晚没施展咒语,不予追查。”韶玦祎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克制,“我跟他交代过了,如果问起,就说是我在教你们俩,且学习时长不超三日。”

    他很严谨。她明白说辞为何是不超三日——因为绝大多数水镜,只能追查三日内的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只处分了他一个人……

    此时此刻,她对冷月派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那我呢?”仙月雨瞳仰起脸,“我才是罪魁祸首啊,难道我不该被处罚吗?凭什么他们只罚你!这不公平!”

    韶玦祎失笑:“竟有人希望自己被罚。”

    看吧,他又损她。但被他这么一损,她感觉更加难过了。

    “有问题!”雨瞳直觉地感到不对劲,“我越想越蹊跷,怎么……那个你正好忘记念匿迹显影咒的晚上,虹夕暮会正好跟踪我?”

    “巧合罢了,没什么蹊跷的。”他中肯道。

    言下之意是三个人运气不好。韶玦祎太冷静客观,明明都要被逐出冷月派了,他脸上也看不出一点情绪,更别提不舍。

    她语塞。良久,还是说道:“对不起……”

    虽然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听起来很虚伪,但她真的对不起他。尤其是,最后他被罚了,她却没有,显得整件事都很不公平。韶玦祎偏又不曾怪她,他的宽容,愈发加深她的愧疚。

    她亦无法对他说,“我代替你被逐出去”。她必须想尽办法留下,才能找回水元令,刺杀祭司。

    他自嘲一笑:“是我自己粗心,与你无关。”

    他每次都这样,一句话把她堵死。她想责怪自己,他却总让她无话可说,无力反驳。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

    仙月雨瞳一时不知该讲什么。她忽然想问问他,离开之后,他能不能偶尔传个纸鸢给她?她会想念他这个朋友的。

    可她没有开口。说这个好怪,好煽情——特别是在她和他已被很多人起哄的情况下。

    面面相觑片刻,韶玦祎打破了沉默:“那我走了。”

    她有些失语,叫住了他:“等等!”

    他停住脚步,但没有回过头。

    雨瞳想了很多,很多都想说,想谢谢他教了她这么久术法,想告诉他她很高兴认识他,也想让他知道,他给她黑暗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光……但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

    “很高兴……认识你。”

    韶玦祎没转身。愣了一会儿,她见他点了点头,但也仅是点头,他并非那种用煽情话语告别的人。

    由于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甚至很可能面瘫没有表情。于是她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回答了。”以免他又损她,破坏告别的气氛。

    他听到这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未曾再回头。

    仙月雨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一如既往的孤寂、单薄。他总是独来独往,留下的总是背影,往后她记忆里可能最多的也不外乎背影吧。

    夏泠目睹了这一幕,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悄声道:“就这样告别了嘛?”

    “嗯……还能怎么告别?”

    “比如……”夏泠沉思了一会儿,“你们不是恋人嘛?临走不拥抱一下的嘛?”

    她失笑:“你们误会了,真的只是朋友。拥抱什么的太肉麻了,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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