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儿童升级版

    在相识之初,她还表现出一副有那么点小混蛋的……呃,活泼感?

    G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又不住地叹气。这少年对任何人、事物的兴趣都十分短暂,起初在他执行任务时,她会旁观,偶尔搭把手,但某一天却突然之间消失掉。

    他为此有些发愁——此时正是意大利极为动荡的时刻,资产阶级革命的不彻底性,导致南北地区和城乡发展的不平衡。贫穷会将人最无耻的贪恶激发,导致偷窃、抢劫……若你做了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甚至会让某些组织出动。

    他有点担心她会死掉。

    不是出于对她实力的不认可,毕竟在那几次被她搭手的时候,G明显地感知到她绝非是一位“正常人”。

    正常人会把你拽上房檐后毫无缓冲地再跳到另一棵十三米高的树上吗?!

    但一些时候,她看起来有些危险。

    “……所以,G,你是还不知道那位少年的名字,是吗?”

    Giotto的目光让他有些无地自容——被帮了这么多次,他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得。

    G今年二十六岁,已经不是一个一无是处只会别扭的小鬼了。

    近几日频繁出门的异样行为实在太容易被注意到。他把事情从头说到尾,把她的外貌努力地描述:从发丝到脚尖,全都是黑的。

    “呃……她还是个有着女鬼一样的长发和眼睛的人?”

    不少意大利人都是黑发,单凭G所描述的黑发黑眼,实在很难找到人。

    G抓了抓发丝,对自己的表述能力感到痛苦。

    “如果见到她的话,你一定会认出来的……Giotto。她像那种很爱捉弄人的小孩。”

    Giotto对朋友的事一向很上心,此事也不例外。

    幸运的是,他正如G所说的那样,见到她时,就认出了她。

    =

    ……

    雨天出门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因为她没有想到雨会变得这么大,所以没有带伞。这不是特别糟糕的理由,人在雨里最多视线模糊,行动受限。但聊生以太不在乎鞋子进水、衣服尽湿。

    她正在思考:为什么人会死?

    ——思考起这种事情,不是无厘头。

    而是面前恰好有人正在死去。

    正在死去,不是完全地死掉。女人还在挣扎。聊生以太蹲在她身前,将手掌贴在她的脸上时,她很努力地把头向她的掌心里坠,想要得到更多的温度与触感。

    “还能看见我吗?”聊生以太平静地问。

    不是对一个陌生人询问。这个正死去的女人,她认识的。

    索比,姓氏不明。一个普通的意大利女人。她的手里握着把锋利的刀,血迹被雨水冲刷掉了很多,更多的血从她胸口里涌出来。是刀伤,不存在误伤到的情况,而且也不是她手里这把刀的所能留下的痕迹。

    衬衫很单薄、雨水很冰冷。

    索比的眼睛没有焦距。

    世界上每一刻都会有生命死去。一个接一个连绵不断地传输着死亡这一过程。

    聊生以太同样见证过很多生物的死:被碾死的昆虫、被摘掉的植物、被宰割的牛羊、被杀死的人类。

    随后,面前的女性死掉了。

    脸颊还是软的,胸膛还有热气。人死掉,实在太过平常。

    她伸手,覆在索比的双眼上,落下来。

    母庸质疑,她是被黑手党杀死的。

    西西里目前正被黑手党统治着。政府官员被迫为他们庇护,甚至为他们提供居所。

    唐·维托,这个目前西西里的最大掌权者,在今年已经组织了近五十次的暗杀行动,而此刻还没到年底。此人与意大利目前的政治掌权者墨索里尼不断地较量着。

    去年五月,墨索里尼重新启用已经隐退的前内阁部长萨雷·莫里,任命他为巴勒莫省省督,并授予他肃清黑手党的一切权力。

    此后,死刑被恢复,刑具被重新使用,军警得到随意杀人的权利。

    在近五十次的暗杀里,其中近半数直接针对了萨雷·莫里。

    西西里在这一时期,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历史上最血腥的时刻。截至目前,已有两千多人被流放、判刑,或枪毙。

    ……

    雨还在下。却没再降落到她的头上。

    聊生以太转过头,看见一身整齐的西装。

    冷雨夜,月光也是很淡的。故此那头暖色调的发丝便是显得格格不入。男性的双眸注视着她,很缓慢地眨眼。他看见了索比的尸体,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他不是索比的熟人。

    聊生以太回望此人。那双金橙色的眼瞳里,有很真挚的悲伤。他只是在单纯地因面前有人死去而难过。

    一个很单纯的烂好人。

    “伞。”聊生以太道。她看见他被淋湿的后裤角,能想到这人的后背大概都已经被淋湿大半了。也许是为她撑伞的缘故,这柄伞并不能支持礼貌的距离。

    见男性有些茫然,聊生以太叹口气,放下索比的尸体——那只手。她站起身,把伞往男性自己的方向推了推。

    这烂好人也许在怜悯她,为此而感到不忍。

    聊生以太自知,她此刻淋雨,又在路边抚摸尸体脸颊的动作,看起来的确可怜兮兮。像西西里街角那些不起眼的巷子中常出现的画面。

    她冷淡道:“我不需要。”

    对方仍很固执,没有把伞偏移回来。

    “我是Giotto。”

    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发尾被雨水打湿粘在他的后颈,Giotto的嘴唇抿起,有些难过地看她。

    像在替她而感到悲伤。

    聊生想,也许他面对陌生人死亡时感受到的悲伤,比她面对熟人死亡时感受到的悲伤还要多。

    “哦。”聊生以太简短地应了一声,没有说些什么的打算。

    她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什么模样——

    浑身上下被雨水打湿,衬衫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黑色长发散乱地落在脊背上,酷似某种三颗心脏九颗大脑的猎奇生物——他是说章鱼——也许触须不够,用海草来做比喻或许更合适。正巧有月光冷然地落下来,映在少年的脸上。

    她不说几个字,只用那双黑漆的瞳仁注视着Giotto。

    ……啊,女鬼。Giotto在此刻想起G的描述。他想起看到她蹲在墙角时掌心贴在那位死去的意大利女性脸颊上的模样。

    他很轻地问道,“你是Ether?”

    在少年眼皮垂下来的时候,Giotto终于意识到意大利的问题儿童究竟有多难搞——没记错的话,她已经成年了,所以还是问题儿童的升级版难搞。

    =

    他以三杯热可可的高昂价格交换了少年与他一同回去。

    让G亲眼看见的话,他应该会安心些。

    Giotto的目光移向尸体。

    “就这样。”聊生道。

    “就这样?”

    少年轻叹一声,往前走了几步。为了让她别再淋到雨导致感冒发烧,Giotto不得不跟着上前。他仍很担忧地望着那街角。

    “会有人来处理的。”

    她解释得很艰难。聊生以太不喜欢给别人做解释,然而受了对方热可可的贿赂,她努力地把话挤出来。

    顶着对方异样的眼光,Giotto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给我?”少年嗓音有些疑惑,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靠谱的成年男性耐心地解释道:“你的衣服被淋湿了,着凉的话容易生病。先穿上这个吧。”

    聊生以太拎着他的西装外套,在手里掂了掂,随后扔回他怀里。

    “我不会生病,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她嗓音很平静,不像在说大话。有种陈述事实一样的语气。

    “……”

    Giotto抬手,拿掉飞到脸上的袖子。

    这就是G觉得很难搞的少年吗?

    靠谱成年男性平静地抹了把脸。

    G说得果然没错。

    “再加一杯热可可。”他停顿,“喝不下,你可以下次再来喝。”

    聊生以太穿上西装外套,想。

    这人像来做慈善的。

    G还有这么做好人的朋友吗?

新书推荐: 爱上美艳牛魔王 湖底来电 雁过风有声 梨涡陷阱 芙洛故事集 【ENHYPEN】选秀归来多了七个好大儿 保护我方病娇反派[穿书] 解衣侍妻(女尊) 致灿星[破镜重圆] 倒追权宦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