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巨浪惊涛生幻象,铭澄染血唤故人】

    海水被阳光照过,时不时闪着光亮,看上去暖洋洋的。四周是一片奇异的银白色花树和草地,分不清是什么季节,但总有阵阵夹带着香甜气息的微风拂来。她靠在花树旁,感受浅米色花瓣从树梢上落下,一片一片的,坠在她的头发和肩上。这里很静,仿佛能听见花瓣触及她身体时的微弱声响。

    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朝她走来,稳稳的,也静悄悄的。她看不清样子,只感觉是绿色柳枝的颜色,是结在树上的白白的棉花,是清蓝的小河流,和光的颜色,是熟悉的,温暖的,亲切的样子。那影子越来越近,好像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于是她叫了他一声,那男孩子答应了。

    “来啦。”他应道。

    他来到她身边,她细细一看,那不是一个小男孩,而是一个年轻男人。

    这不是梦。

    “你..你感觉..怎么样?”

    徵羽睁开眼,他关切地问道。他有点结巴,好像有点紧张。

    她动动肩,发现胳膊上已经被换好新的纱布。她支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舱室里静悄悄的,氛围仍似刚刚的梦境,她还有点迷糊,仿佛没醒透。

    “我感觉不错。”她看向他。他的脸型未及裴将军那般棱角分明,发饰也不似许大掌柜那样花里胡哨,眉眼温和,面色平静,一袭浅绿与洁白的衣裳显得十分素净,像极了大庆皇城那些书香门第里的少年郎。

    “给。”徵羽走神的功夫里,他端来一杯热茶。她接过茶,一股薰衣草香扑鼻而来,她想都没想就喝了下去。

    “你..你慢点。”他细声道。

    喝完,她缓缓回过神,再一抬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并不认识他,但四周的确是景明号舱室的布置。“呃..这里是..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那男子听了一愣,他看着她道:“哦,这是你们的船。我只是..只是上来帮你们..”说到一半,舱室的门被推开了,一股药味飘进来。

    “徵羽你醒啦?”

    她见是许康,还端着药碗,便点点头。许康与那男子打了个照面,把药碗放下,见徵羽呆呆地看着那男子,便对她说道:“徵羽你别怕,这位是靖澄兄弟,他是个好人,是他救了我们。”

    徵羽一点都没怕。或许是她成日打仗,什么危险都见识过,或许是此人面善,第一眼便觉得亲切。

    “靖澄兄弟懂得术法,方才我们被困在礁石阵里,若不是他正好行船途经此地,我们恐怕都要有性命之忧呢。”许康拍着靖澄的肩膀激动地说道。

    “术法?”她抬头看向靖澄,靖澄不言不语,只是对她微微笑着。“他看起来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年轻,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她心言道。

    “徵羽啊,靖澄兄弟可厉害了,我跟你说,当时他..”许康正手舞足蹈地描述靖澄如何施展术法将大家救出礁石阵,被靖澄轻声打断道:“许公子,不如..先让徵羽姑娘把药喝了?”

    “噢对对,徵羽,来。”许康将药碗递给她,徵羽一只胳膊活动略微受限,于是单手接过碗,一口气把药喝了。

    “裴大哥呢?”她问。

    “噢,他在这里陪了你好一会儿,你一直没醒,他就去察看兄弟们的伤势了。我看你总不醒,靖澄又会术法,就请他来帮忙看看你,没想到我去端个药的功夫你就醒了。靖澄,你是不是又施了什么术法?”许康好奇道。

    靖澄的脸微微一红,道:“我见徵羽姑娘有伤在身,又昏迷不醒,想来一定很不舒服,于是给她念了几句净心咒。”他转身将茶杯满上递给她,又道:“徵羽姑娘,我的净心咒有疗愈功效,再配上这安神的薰衣草茶,望你早日康复。”

    “多谢靖澄公子。”徵羽将茶杯握在手里,手掌心热乎乎的,心里也很舒服。

    “对了徵羽,”许康打断道,“方才你晕倒,我见它染了血就帮你擦干净了,给你。”他将佩刀取出,朱红色的刀鞘被擦得锃亮,刀链上的珍珠一颗一颗干干净净,已没有一丝血迹或腥味。

    这把佩刀引起了靖澄的注意,他问道:“这是徵羽姑娘的佩刀么?这么特别,可否借在下一赏?”

    徵羽点点头,许康将刀交给靖澄,接过来的那一瞬,靖澄的手指忽然触电般颤动了一下。

    “你没事吧?”徵羽惊道。

    “无..无妨。”靖澄定了定神,他握住刀柄,从刀鞘中缓缓抽出刀身,细细端详着它修长的刀形。徵羽定定地看着他,因为平日她自己拔刀时,那刀身从来只发出寒光,而此刻靖澄将它拔出时,它发出的却好像是暖光。

    “嗯?铭..澄?”他也发现了刀刃上那两个不起眼的小字。

    “对,徵羽的这把刀叫做铭澄。欸?和你名字里的那个字正巧一样呢。”许康笑道。

    “徵羽姑娘,这是你取的名字吗?”靖澄问道。

    徵羽摇头道:“这把刀算是个古董,上面的名字应该是原主人刻的吧。”

    靖澄若有所思,将这把刀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反复从各种不同角度察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合上刀鞘,将它交还给徵羽:“这么精致的古董刀,徵羽姑娘定要好好保管它。”

    “嗯。”从他手中接过铭澄时,徵羽莫名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许康在旁问道:“靖澄兄弟,我看你对着这把刀看了很久,莫非你对兵器有研究?”

    “我并未研究过兵器,只不过这把刀和我见过的一把很是相像。那也是一把古董刀了。”

    许康和徵羽默默点点头,靖澄见他们二人陷入沉默,自觉有些冒昧,于是道:“那就不打扰徵羽姑娘休息了,在下先告退。”

    “且慢,靖澄公子——”徵羽拦道,“方才我在礁石阵中见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又莫名其妙地晕倒。既然是靖澄公子施法解救了我们,那你可知礁石阵里究竟有什么玄妙?”

    靖澄转过身重新回到徵羽床边,缓缓道:“百年前,东璃一禾道长远赴南柔求取水中结界之术却抱憾而归,不过他一生钻研海中术法,虽不得结界之术,却终于研究出一种机关阵法,便是这礁石阵了。相传一禾道长在礁石阵中设下幻象,触动机关者便会身陷幻象之中。”

    许康听了摸不着头脑,问道:“设机关者,或为抓捕敌人,或为防止别人抢走什么宝物,这一禾道长设此机关是何目的,难不成他墓中有什么法宝么?”

    靖澄道:“也许都不是。据说他一生苦修,渴望创出天下最厉害的水中术法,可惜大半生都未能如愿。后来,他的礁石阵终于名扬东璃,可临了前也未交代这机关阵法的用意,也许只是为了在这四海之内留下点什么吧。”

    “反正,听说过礁石阵的人都不会敢去那里的。他做到了。”许康嘟哝道。

    “徵羽姑娘,你刚才问我礁石阵的玄妙之处,可是问它的幻象?你在礁石阵里..看到了什么?”靖澄问。

    徵羽想了想,只将那恍若下雪的景象与黑色绳索之事象告诉了靖澄,却隐去了后来花树下与少年的那个梦。

    靖澄闻之,神色微微一变,道:“幻象中会看到自己潜意识里隐藏的事物,但如果盯着太久则会激发出记忆深处最恐惧的东西。”

    听到此处,许康在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同意。靖澄看向徵羽道:“冒昧一问,姑娘提到黑色绳索,可是..小时候遇到过什么事?”

    “自我记事以来,便在靖..便在同一个地方长大,直到现在。”徵羽差点要将“靖海军大营”几个字脱口而出。靖澄虽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可毕竟刚刚认识,身份品性都不明朗,她是不会随便交代自己的来历的。

    靖澄听了,眉眼微垂,似乎有点失望。

    “啊对了,靖澄兄弟既然带我们逃出来,可是已经破了那礁石阵?”许康问道。

    靖澄摇摇头道:“我知识浅薄,无法破解道长前辈的机关阵法,只是找了个法子带你们逃脱了。对了,裴公子说你们是大庆人,你们怎会千里迢迢来到这东璃的礁石阵呢?”

    许康道:“说来话长,我们是听信了骗人的鬼话,才误入这里的。不过,靖澄兄弟你也不是东璃本土人,怎会来到此处呢?”

    “我出海透透气,不知怎的就漂到这里了。”靖澄委婉道。

    许康听出他也不愿多透露来历,便也不多问。他二人见徵羽有些倦了,便主动告辞让她休息。见靖澄先行一步出了门,许康折回头向徵羽悄悄问道:“徵羽,你小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我小时候在军营里,被大家照顾得很好。等出了军营上战场,就处处是危险了。”说完,她咧嘴笑了笑,许康也对她笑了笑。她朝门口看了看,见靖澄已经走远,便又道:“他们告诉我,我是五岁被带进军营的。其实,我只记得进军营之后的事,五岁之前的事就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许康沉思片刻,点点头,关上门出去了。

    =*=

    酉时过半,夕阳西下,景明号畅行于东海海面,一路向东,与晚霞渐行渐远。它身后还有一艘较小的船紧紧跟着,不过这小船上空无一人,只是那掌舵台的船舵上有金光微微闪烁。

    裴俊立在景明号甲板上,一手捏着一束昭明草,一手捧着《海图异志》,正仔细比对什么。

    “裴俊,看什么呢?”许康大摇大摆走上前来。

    “你晕过去的那会儿,夏沐昭云告诉我们想在海上找王六郎,就要在夜晚点燃昭明草。可我不明白,昭明草普普通通,怎会吸引来异人呢?莫非它还有其他功效?”

    “哼,那女海盗的话真中带假,你们也敢信?”许康嗤之以鼻道。想到今日遇上夏沐昭云后的一连串遭遇令自己颜面尽失,再加上裴俊又提起他晕倒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我们在礁石岛,不,礁石阵上的确找到了许多昭明草。许康,她的话真中带假,假中也有真,我们须得自行分辨。”

    “哼。”许康吸吸鼻子,自觉裴俊说得也有道理,便未再争辩什么。

    见他接受了自己的看法,裴俊继续道:“《海图异志》记载四海异闻,却没有半点关于昭明草的记录。我在里面的奇花异草篇中找了半天,也没找出和昭明草相似的植物来。许康,你见多识广,你有没有听说过与王六郎或昭明草有关的传闻呢?”

    “唔,还真没有。不过,你真打算听那个女海盗的话,今晚就烧昭明草?万一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许康的肩头微微向后缩去。

    “能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裴俊反问道。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与他异口同声。

    “徵羽?”二人一齐转过头去。

    “徵羽醒了啊,没事就好。这里起风了,有点凉,屋里暖和些。”裴俊道。

    “我在屋里闷得慌,就上来走走。许康,你刚才说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呃..你裴大哥要听夏沐昭云的话烧昭明草。徵羽,你的伤也是她害的,你说说,她的话你能听嘛?”许康道。

    “若是烧昭明草就能见到王六郎,能带我们去从极渊,有何不可?难道许大掌柜还怕我们把船点着嘛?”

    “。。。”许康被徵羽怼得不想吭声。许康和裴俊性格迥异,一个开朗,一个沉静,一个混生意场,一个身处朝堂和战场,身份背景不同,交流起来难免会有观点上的冲突。不过二人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即使有不同见解,也都是比较文明的争论。并且他俩见面并不十分频繁,且多数都是徵羽在场的时候,一旦陷入观点的碰撞,徵羽就会立刻制止,制止的办法就是她站定其中一人的立场。不过她向来站她觉得有理的那一方,从不偏袒任何一人,公平得很。

    “礁石阵一事,夏沐昭云虽然对我们有所隐瞒,但她所言非虚。找到从极渊并非易事,线索自然是越多越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救长宁公主,所以我觉得,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以身犯险也要一试。”徵羽坚定道。

    “我支持你。”裴俊向她靠近一步道。

    许康见他俩在此事上已统一阵营,只得撇撇嘴,以勉强的沉默表示屈尊同意。

    就这样,三个人默默在甲板上站了一阵。徵羽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发现景明号后还跟着一艘船,便指道:“那是什么?”

    许康还有些不悦,仍不作声,裴俊接话道:“那是靖澄的船。他刚才救了我们,我便邀他来我们船上坐坐。”

    “对了裴大哥,说起靖澄,他是从哪里来的?”徵羽问道。

    “他说他也是大庆人,不过不是皇城的,是大庆的远郊。”

    “我大庆真是卧虎藏龙,还有这般能人。裴大哥你看,他的船空无一人却能自行航行,术法如此高深,真是年轻有为啊。”徵羽道。裴俊微笑着点点头,许康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那条小船看去,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徵羽,快到用膳时间了,你去叫靖澄一起吧,我们一会儿就下去。”裴俊柔声道。

    “好叻将军。”徵羽愉快地点点头,又撇了许康一眼便走开了。

    =*=

    徵羽离开甲板,顺着舷梯下到船舱内,脚刚着地,忽然一只大狗冲了上来。

    “哎!”徵羽吓了一跳,连退几步上了舷梯。那狗体型较大,浑身精瘦,还一直冲她叫,却没有扑上来。徵羽定在舷梯半截,一动不动,虽然着实心惊肉跳,但她好歹是靖海军副都统,无论如何也将那惊慌失措压了下去。

    这时,靖澄从舱室内跑出来,见此场面,立即对那大狗喝道:“小虚,回来!”听到喝斥之声,那狗垂下耳朵,慢悠悠地退回靖澄身前,似乎有些沮丧。

    “吓到徵羽姑娘了,十分抱歉!”靖澄连忙将小虚赶到身后,向徵羽欠身道。

    “无..无妨。靖澄公子,我..我大哥喊你和我们一起用膳。”

    “用膳?不用了,也太麻烦你们了..”靖澄还在为刚才吓到徵羽而自责。

    “怎么会呢,是你救了我们,不麻烦的,一起吧。”

    “那..那在下就却之不恭,多谢你们盛情邀请了。对了,叫我靖澄就好。”

    “哦..靖澄,这是你养的?”徵羽指了指小虚。

    “嗯,之前裴公子邀请我到你们船上来喝杯茶,因为我的船上只有我一人,我怕留小虚在那里它会乱跑,万一掉海里就麻烦了..所以..我就把它一起带上来了。”话音刚落,小虚又朝徵羽探了探脑袋,还冲她吐吐舌头,徵羽立刻向后挪了一小步。靖澄见状连忙把它往后赶,可小虚不听话,还一个劲激动得往前凑,靖澄只得将小虚抱起来防止它乱动,可它身躯太大,靖澄有点力不从心,一时间手忙脚乱。

    “无..无妨的,我不怕狗。”徵羽见救命恩人如此为难,只好笑着说了句违心的话。

    靖澄知道她是好心说谎,不想她为难,于是还是费了点力气将小虚赶到舱室内。他好不容易将舱门掩上,不好意思地笑道:“小虚就是比较活泼,一见到漂亮女孩子就会激动。”

    徵羽长这么大,在长宁公主身边一天到晚听到的都是旁人对公主的溢美之词。要说夸,她也被别人夸过,可都是“勇敢”、“坚韧”、“武艺高强”之类的词,即使是裴俊和许康都没有用“漂亮”这个词夸赞过她。被靖澄这么一夸,她的脸微微烫起来了。

    “徵羽,徵羽,”他念道,“这个名字很特别,我有个故人和你的名字很像,但字不一样。徵羽,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呢?”

    徵羽愣了愣,没记错的话,这名字是营中一位弃文从武的士兵给她取的。据说是因为她小时候哭闹,但听见乐器的声音便会静下来,于是那士兵便取了“宫商角徵羽”中的后两个字作为她的名字。她从小在靖海军的大营里长大,军营便是她的家,军营里的士兵便是她的家人,除此之外也没有别处能称作“家”。想到此处,她垂下眼帘道:“是..是我的家人给我取的。”

    “这样啊。”靖澄还想问什么,但见她神情略显失落,便抿了抿嘴。

    此刻舱门外只有他们两人,昏暗的光线里,靖澄注视着她,轻轻道:“徵羽,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或者,你见过我么?”

    =*=

    这边厢,徵羽走后,许康与裴俊又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可谁也没走开。趁着海面风平浪静,许康取出一大罐石子。这是他先前存放在甲板上的,在海上呆久了难免憋闷,无聊的时候若是碰上天气好,他就会打打水漂。许康将手伸进罐中在石子堆里搅了搅,然后抓起一枚朝大海中扔去。石子在平湖般的海面上跳跃出几道连贯的弧线,许康洋洋得意地朝裴俊看去,将罐子往他面前稍微推了推。

    裴俊看看他,从罐子里选了一块扁平且有点分量的石头,默默拿起来,随即手腕一用力,石头在海面切进切出,比许康扔出去的那个跳得更远,弧线更美。他挑挑眉毛,嘴角上扬。

    “切。”许康哼笑了一声,又拿起一枚石头打出去,紧接着裴俊也拿起一枚,二人比起赛来,先是争先恐后地朝海面上扔,谁都不让谁,扔着扔着都放慢了动作,享受起打水漂的过程。渐渐地,气氛又和谐起来。

    兴许是气消了,兴许是心中还存着事情,许康看看裴俊,终于忍不住,于是清了清嗓子,凑上前低声道:“那个,裴俊,有件事我有点好奇,你知道徵羽小时候是怎么进军营的么?”

    裴俊想了想,道:“徵羽啊,我记得二十一岁那年我刚当上副将,第二天她就被分配到我营里来当步兵。那时候她才十五岁,是个小小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不怕,而且力气还不小来着。她是怎么进的军营..我听说她是被人捡回来的,好像是个孤儿,是我们营里的人外出时碰上的,就带回来了。”

    “捡回来的?难怪她从未跟我提起过她的爹娘。那你知道她是在哪儿被捡到的么?”许康追问道。

    裴俊盯着海面沉思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于是郑重地说道:“许康,这件事我与你说,但你可不能告诉徵羽去。”

    “好,我保证不说。”

    裴俊低声道:“徵羽,是当年靖海军出海巡防时,从海寇船上救下来的孩子。据说带回来的时候伤痕累累,又惊又怕,还大病了一场。她痊愈后,进军营前的事就都不记得了。”

    “全都不记得了?”

    “对,从小到大,我们在她面前从来不提这些事,她如今过得好好的,许康,你可千万别叫她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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