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

    【思美人薰衣作伴,惦知己薄荷相送】

    上回说道,众人正为公主有望醒来而欢喜,唯独守在门外的裴俊一人背过身去,面色阴沉。原来裴俊一早接到靖海军手下的密报,他这才知道自己出海的这段日子,皇帝命程提督代管靖海军,而程提督此刻正坐在靖海军大营中发号施令。如今自己顺利归来,既带回了慈悲之泪又带回了战功,圣上自然会命程有炎将靖海军大权交还于他。按理说他无须过度担心,只消等待些时日,自会接到这道旨,不过,程有炎怎会不借这大好的机会在靖海军中安插眼线?若放在往日,再多的眼线,慢慢找出来拔掉便是,他没什么可畏惧的,可今时今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这伤,万万不可被任何人发现!”裴俊想道。他往袖中缩了缩手,掌中的裂纹已基本愈合,可若是将拳头攥紧,根根手指与掌心触压时仍能发出阵阵刺痛。

    三日后,程有炎奉旨归还靖海军统领一职,军中事务交接得顺顺当当挑不出刺。不过,裴俊注意到靖海军中多出几副陌生面孔,上报说是依照规定入营的新兵,他心里不出所料,嘴上也没多说什么,只将一份名单交给亲信调查去了。

    =*=

    第二日午后,靖澄与徵羽来到公主府,医官刚为公主施过针,与二人打了个照面便告退了。徵羽来到长宁公主床边,只见长宁面容平和,脸色没有昨日那么蜡黄了。

    “澄,你说三十日后,长宁真能醒来吗?”她问靖澄道。

    “以往有慈悲之泪救治重创之人的例子,伤患约莫在立冬时被救治,于大雪节气时醒来,前后将近三十日。所以我估计,三十日后,公主也能恢复意识。”靖澄道。

    徵羽微微蹙眉:“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靖澄见她担心,便说:“别急,让我探探慈悲之泪此刻在公主体内的情况。”说着,他将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放于唇边,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再对着手指吹了口气,气息瞬间凝神成一团小小的白色光点。他将手指移至公主额前,那光点也随之跳上公主脸颊,浮在她的眉心上一闪一闪。靖澄闭上双眼继续念咒,那光点逐渐发出萤萤光华,仿佛一朵花钿点缀着她的面容,靖澄不禁睁开了眼。他愣愣地望着公主,一个不留神竟让光点从公主的眉心溜走了。白色光点顺着公主面颊的轮廓悠悠地绕了一圈,又拂过她的下巴、双唇、鼻尖、睫毛,最后才回到眉心。

    “澄,这是何意?”徵羽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法术。

    靖澄连忙深吸一口气,重新闭紧双眼,那光点继续在公主眉心跳动着。他默默感知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将光点收回指尖,对徵羽道:“慈悲之泪在公主体内很安稳,小羽,你若不放心,我再给公主念念净心咒。”

    “好,你念吧。”徵羽点点头。

    于是靖澄微微将椅子向后撤了撤,与公主的卧榻空出一段距离,然后低头念起净心咒来。一道道水蓝色的柔光弯弯绕绕地覆在公主的面颊、发梢,还有平放在身上的双手,徵羽望着她,只觉得这些柔光都是长宁身上自带的气息,此刻的长宁像极了沉睡中的仙女。

    一个多时辰后,二人走出公主府,徵羽道:“走吧,我送你回许康的宅子。”

    靖澄道:“我头一回来大庆,想四处走走。小羽,你知道大庆哪里最热闹吗?”

    徵羽想了想道:“哎对!我都点忘了这是你头一回来大庆。城中最热闹的街市叫‘行云流水’,就是行云街和流水巷,吃的玩的逛的看的,什么样的店铺都有,许康有几家铺子也开在那里。”

    靖澄笑道:“听起来就很热闹,小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徵羽想了想,面露难色道:“我也想去看,不过澄..我刚回靖海军,还有许多事务等着处理,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抱歉啊。”

    靖澄一听,声音微微低下去:“对,你还有军中事务要处理,没关系,我自己去看看就行。”

    徵羽立即道:“我回军营会经过行云街,我送你去。”

    “好。”靖澄笑了笑。

    第三日第四日,靖澄与徵羽一同前往公主府,待察探伤势与施展净心咒调理后,徵羽拿着梳子一边梳理公主的长发一边说:“澄,你看,长宁的头发变软了。”靖澄凑过去,徵羽将拿在手中的长宁的长发摊开给他看——那缕头发已经没有前几日那么枯黄,抚上去也更细软了些。靖澄不敢凑太近,也不敢看得太仔细,只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徵羽小心翼翼地将长宁的头发梳好放回枕边,兴高采烈地说:“这慈悲之泪果真是稀世罕见的宝物,我相信啊,长宁一定能在三十日内醒来,你说是不是?”

    “嗯。”靖澄浅浅地对她笑了笑。

    “这样就太好了。澄,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徵羽突然抬头对他说,眼睛里的欣喜快要溢出来。

    靖澄面色微红地笑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二人从公主府出来后,一同往行云街走去。人送到了地方,徵羽便又匆匆赶回靖海军大营办差事去了。

    第五日,徵羽因为临时接到裴俊分配的任务要离开皇城半月,靖澄便独自前往公主府,照例为长宁公主察探伤势并辅以净心咒调理;第八日,他为公主念起了解厄令。虽不知解厄令对公主这种情况是否有用,但他觉得念一念应该也无害;第九日,他念解厄令的时间微微长了些。

    =*=

    这边厢,许康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听各个铺子的下属汇报近两月的经营情况,听得他烦闷无比。他拿起手边的盛着佛郎机酒的高脚酒杯晃了晃,然后喝下一大口,皱着眉头想来想去,继而对他们逐一吩咐。一番叮嘱后,他便要起身离开。

    “东家,您这是要去看城东的铺子吗?”

    “不,”许康摇摇头,取出袖中那枚小小的平安符,道:“去落子楼!”

    许康来到落子楼,店小二恭恭敬敬地领他入了二楼雅座,给他倒上桃花酒。他试饮一口,清雅的桃花香藏在酒味里,从杯中一同滑入他的唇齿间,缓缓流淌至喉舌,酒香里包裹着桃花的芬芳,风味极佳。许康顿时心情大好,从怀中取出今日出门前特意带上的小镜子,对着镜面整理起自己的秀发来。他将贴在长发里的一根细长发辫往外放了放,使它露出来,又将别在单侧鬓边的发饰调了调位置,这枚崭新的银质发饰是一只小巧的蝴蝶样式,呈振翅欲飞、翩然若动之形,为他一身绛紫色的衣袍增添了几分生动的趣味。

    梳完头发,他便惬意地听起小曲儿来。不一会儿,一位蝶黄长裙、手执罗扇的女子上来了,许康一见,立刻起身道:“保儿姑娘请坐。”

    郑保儿笑着入座,许康为她斟上一小杯桃花酒,递到她桌前,郑保儿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握住酒杯,露出指甲上娇艳欲滴的凤仙花色,许康也举起酒杯,两只酒杯轻轻碰了下,二人一仰头,皆一饮而尽。

    “许公子可算是平安归来了。”郑保儿开口道。

    “托保儿姑娘的福,在下没缺胳膊少腿,钱没被抢,脸也没花,可算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许康打趣道。

    “不过,圣上不是下了禁海令?许公子这回出海没受影响吗?”

    “这回我可是‘临危受命’,陪我朋友出去办事的,不影响,不影响。不过如今民间禁海,润泽堂的生意怕是要从此惨淡了吧?”许康关心起郑保儿。

    “可不是么,挽袖山造船厂本就是为民间商贩提供船只的地方,下完禁海令的这两个月,生意可是少了许多,润泽堂都有些萧条了。”郑保儿愁眉苦脸道。

    “既然如此,那保儿姑娘也要另作打算了吧?”许康问道。

    “许公子何出此言?”

    “我的意思是,若有朝一日,挽袖山的造船厂关门大吉,保儿姑娘打算去哪里呢?”

    郑保儿微微皱眉:“再怎么说,这造船厂已在大庆成立了十几年,根基稳固,我相信它不会轻易倒下的。”

    许康笑言:“保儿姑娘别急,我只是假设一番,万一哪天造船厂开不下去了,以姑娘的智慧和才干,我这大庆皇城里十几家商铺掌事的位置,随时欢迎挑选,你想去哪家,就去哪家。”

    郑保儿听到这里,嘴角上扬,微露出洁白如贝的皓齿,柔声道:“许大掌柜如此抬爱我,我十分感激,但我郑保儿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挽袖山。”

    许康听了,朝自己杯中倒了点酒,双唇轻轻抿下一口,然后放下酒杯,注视着她秀丽的眸子问道:“保儿,可否告诉我一句真心话,你究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挽袖山,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口中那位厂主——润泽居士?”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郑保儿愣了神。她垂下眸子,拿起自己胸前的一缕发辫捋了又捋,顺了又顺,然后抬眼道:“许公子明明知道我从未见过我们厂主,为何还要吃他的醋?”

    许康开口笑起来:“哈哈,那个润泽居士究竟有多大的魅力,面都不露,就能让聪明能干的保儿姑娘如此忠诚于他?”

    郑保儿喝了口酒说:“虽未见其人,但从字里行间却能看出厂主是位足智多谋、身端影正的正人君子,令人钦佩。”

    “如此看来,你的心岂不是在你们厂主那儿,那我怎么办?”许康笑问。

    郑保儿一听,连忙用扇面掩住笑容,只露出一双凤眼笑盈盈地望着他,也不答话。

    许康接着道:“那本掌柜我得赶紧加把劲,不能被你那个‘润泽居士’比下去。”说着,他从身侧取出一只匣子放在桌上,示意她打开。

    郑保儿打开一看,见一只发钗躺在匣中,钗头镶嵌着蓝宝石与红宝石,四周以海珍珠做点缀,华丽无比。“这是什么意思?许大掌柜商量不成,就想贿赂我离开造船厂效忠于你吗?”郑保儿打趣道。

    “我带着保儿姑娘的平安符出海,如今好端端地回来,自然要感谢姑娘一番。这只钗就当是还平安符的礼了。保儿,这是你喜欢的样式吗?”

    郑保儿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说:“我知道许大掌柜一掷千金不过眨眼的事,这对你来说未免太容易了。许大掌柜贵人事忙,常常十天半月不见人影,不如哪天亲自陪我去首饰铺做一只发钗。当然,这只我也要了。”

    “自然是没有问题,择日不如撞日,在下今日就悉听尊便,任你差遣。”许康道。

    二人来到流水巷东边一家远近闻名的首饰铺,这家铺子不但成品首饰十分受欢迎,也可让客人照自己的喜好挑选珠玉、亲自动手做首饰。郑保儿选做一只发钗,又建议许康也做一只首饰,许康犹豫不决不知做什么好,郑保儿说:“许公子的头发生得如此好看,不如打一只发簪吧。”于是他们为对方选了发钗和发簪上的珠玉宝石,花了几个时辰打做首饰。待双双做好,流水巷已是暮色晚晚,华灯初上,许康与郑保儿带着做好的首饰来到行云街的食肆享用美酒佳肴,直到打烊才缓缓归去。

    =*=

    半个月后,徵羽回皇城交差,出了军营便直奔公主府探望长宁。她刚走进公主的卧房,一股馥郁的薰衣草香扑鼻而来,只见桌案上、床榻边、窗台前都摆放着薰衣草。徵羽疑惑地问侍女道:“这么多薰衣草,是何时布置的?”

    侍女回答道:“徵副都统,这些花都是澄隐士带来的。”

    “原来是他呀。”徵羽一边点头,一边走近长宁。她依然平静地躺着,不过脸色又好转不少,已没有半月前那么蜡黄,尽管唇仍是白的,但素净的肌肤上已泛起血色,一头乌发如行云瀑布般披散在玉枕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美人模样。徵羽靠近她,顿觉她的气息均匀有力,甚至呼吸中隐约带着薰衣草的香味。徵羽握起她的手,感受着她脉搏的律动,渐渐地,自己心里的重石又往下放了一点。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公主的身体又恢复了不少,这下我就放心了。”她笑着对侍女说。

    “是啊徵副都统,多亏了澄隐士,这些日子不管刮风下雨、烈日骄阳的,澄隐士每日午后都来,一来便是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地为公主施咒,十分尽心呢。”侍女称赞道。

    “是嘛,有澄隐士在,我就更放心了,公主一定很快就能醒来。”徵羽欣喜道。她十分感激靖澄能如此尽心竭力地救治自己的朋友,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不是欠了人情的那种不好意思,是一种微妙奇怪的感觉。

    往后的日子,徵羽也每日来公主府,但她公务繁忙,常常无法在固定的时间到达,故不与靖澄同往。她时常带来些长宁公主喜欢的东西放在她桌边,碰上靖澄时,她会等他施咒后给他递上一杯花茶,然后对他讲讲自己与公主小时候的故事。大多数时候,靖澄只是静静地坐在徵羽身边,一边微笑着品茶,一边听她讲话,偶尔也会问一两句关于长宁的喜好。

    处暑这日,徵羽来看望长宁,凑巧又碰上靖澄。二人离开公主府后,徵羽送靖澄回许康的宅子,刚跨进大门,就瞧见许康端着一盆薄荷草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许大哥这是要出门?”靖澄笑着对许康打了个照面问道。

    许康对靖澄笑道:“巧了靖澄弟弟,我正要出门找你旁边这位呢。”说完,他指了指徵羽。

    “噢噢,那你们先聊,”靖澄转向徵羽,温声道:“小羽,我有些累,就先回房休息了。”

    “好,你注意身体啊澄。”徵羽道。

    “小羽。。澄。。?”许康一听,眼神不可思议地在二人间来回挪动。

    靖澄一见,连忙笑道:“咦,许大哥,你头上这只发簪不错,是新买的吗?”

    许康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是那天郑保儿和自己一起打造的。靖澄见他支支吾吾,于是笑了笑,朝大宅里走去。

    徵羽踮起脚尖,抬头瞅着他的发簪问道:“这支发簪好看得不一般呐,郑掌事送你的?”

    许康刚想白她一眼,却又眼珠一转,道:“别打岔,你刚才喊他‘澄’?我没听错吧?你跟靖澄的关系何时这么亲密了?”

    徵羽细声道:“他的来历特殊,这不是为了不在外人面前透露他的姓氏吗?”

    “切,这都是你的借口吧。”许康笑道。

    “找我何事?”徵羽不耐烦道。

    许康手捧那盆薄荷叶带着她往外走,薄荷独特的清香一路沁人心脾,他说道:“先别扯开话题,我问题还没问完呢。徵羽啊,自从靖澄来了大庆,我常见他独自出门,又独自回来。作为朋友,我可是带他去街市逛过几回了啊,倒是你,有没有跟他出去走走啊?”

    “唔,我最近公务太忙,一直没有机会带他玩。。不过我那天回军营,顺路把他带到了行云流水,他说他自己会——”她还没说完,许康就捂起额头打断她道:“停!徵羽大人!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顺路把他带到’这叫什么话?你都喊他‘澄’了,他都喊你‘小羽’了,小羽你怎么就不知道挤点时间出来,陪他逛一逛玩一玩呢?”

    徵羽摸不着头脑:“可他又不是女孩子,不是只有女孩子才要人陪着逛街的吗?”

    “啊——!”许康直直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把手里捧着的薄荷草朝徵羽怀里一推,徵羽愣愣地接住,许康说:“徵羽大人,你怎么能让你的‘澄’一个人孤零零地出去溜达呢?他那么清秀,一个人出去多危险!而且,这是靖澄弟弟头一回来大庆啊,他怎么知道应该去哪里吃、去哪里玩呢你说是不是?呐,你听着,行云街尽头那间新开的食肆风味甚佳,叫做‘藏馐’,今晚,你今晚就带他去吃,好不好?”

    “可是..今晚裴大哥要请我去落子楼听戏。”徵羽迟疑道。

    许康忽然沉默了,他望了望远处,片刻后道:“那你还是跟裴俊去吧。”说完,缓缓朝前走去。

    徵羽见状,追上前道:“你等等,那这薄荷草是做什么的?”

    许康停下脚步,回头道:“给你的。现在是处暑,还没到秋高气爽的季节,你回来这么久,没来得及好好休整就又在外面跑来跑去。把这个放在桌案好歹可以提提神,摘几片叶子随身带着闻一闻,在外面也不容易中暑,别搞得跟去年一样。”

    “哇,还是许大掌柜思虑周全,多谢啦!”徵羽笑着抱紧了薄荷草,凑近叶子猛地嗅了一口,鼻腔里刹时清清凉凉的,整个人神清气爽,功效就好比听靖澄吹净心咒一般。虽然这阵子已经快忙完了,但收礼物无论几时都不算晚。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徵羽顶着烈日一连数日在外奔波,正巧又碰上女孩子家身体最虚弱的日子,交完差事的那天她从军营里出来,刚走到郊外的小亭便晕倒了。正巧许康在那里约了她喝酒,一见她那副模样,吓得连滚带爬地把她背回了靖海军的营地。幸好她并无大碍,休息两日便又活蹦乱跳了。不过许康并不知道她是由于特殊的原因才会晕倒,以为她是因为太热太累才会如此。

    许康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冷笑一声:“哼,我真是为徵羽大人操碎了心。”

    “噢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他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徵羽,对她说了句话。徵羽听完他的话,神情凝重,半晌默不作声。欲知许康将什么东西给了徵羽,又对她说了什么,请听下回分解。

新书推荐: 家破人亡后,我依然最强 HP命运的纺线(亲时代) [HP]格兰芬多日志 [综英美]试图在城市天际线谈逻辑的你是否找错了地方 大佬她拿了渣女剧本[快穿] 扭转人生 太子殿下他不对劲 我偷看了作家大人的大纲 我靠抽卡开公司[娱乐圈] 橘子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