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

    王统领突然被推至一旁,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凌云谏已然不管不顾的走进帐内,心中顿时暴怒。

    “来人,给我捉住他。”

    随即立马抽剑就要向凌云谏刺去。

    凌云谏此刻眼眸发红,死死盯着面前浑身是伤,虚弱无比的宋安悠,甚至无暇给他一个眼神,只自腰间取出一样东西,准确无误的抵住刺来的剑锋。

    刀剑锋利,却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划痕。

    此物正是宋安悠之前交于他的那块莲花纹令牌,王统领看清他手中之物,瞳仁一缩,立马收回手中的剑,面色铁青的屏退左右,站至一旁不再言语。

    刚刚那王统领一声怒吼将宋安悠的意识拉回了些,她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袋,看面前的凌云谏仍然站在那里,才惊觉这不是她的想象。

    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酸涩难言的滋味涌向她的喉头,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如同冲破闸门的流水般倾泻而出,这些情绪促使着她不顾一切的向前两步,随后紧紧的抱住了眼前之人。

    “宋......”

    凌云谏本想问问她是否还清醒,却见她奔赴而来,一言不发便用力的抱住了自己。让他的话语哽在喉间。

    他不再言语,轻拍宋安悠的后背以示安慰,紧紧相拥时,他感觉到怀中人的身子一阵阵的颤抖,如突逢骤雨的娇花,伴随着小声的抽泣,昭示着身体主人此刻的害怕与伤心。

    他见过明媚如花的宋安悠,见过细腻体贴的宋安悠,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笑意妍妍,从未有如此脆弱虚弱的样子,就像抵挡不住秋意的晚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等待生命的终结。

    凌云谏感觉心中的一根弦悄然断开。

    “夫君,我好害怕。”

    宋安悠虚弱的声音自他耳畔传来,随后便有些无力的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

    凌云谏连忙紧拥着她,开口应着她的话,平日里如清泉击石的嗓音此刻也有些凝滞嘶哑。

    “别害怕,我来了。”

    他将宋安悠的脸转向自己,轻轻的为她拂去脸上的泪水,随后便将她扶到一旁的卧榻上坐着,自衣摆上撕下布条,为宋安悠包扎手上的伤口,但手中伤口太深,鲜血不一会又浸湿了布条。

    失血过多让宋安悠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只记得迷迷糊糊间有冰凉的指尖抚上她脖间的伤口,随后略带苦涩的问候自上方传来:

    “疼么?”

    脖间的刺痛未有一刻消减,但她一向习惯了不将情绪宣泄出口,只轻轻的摇了摇头,便不受控制的昏睡了过去。

    眼见宋安悠昏了过去,一旁的王统领也紧张了起来,忙招手吩咐手下士兵去找些伤药,再把军中的大夫请来。

    大夫自睡梦中被抓起,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为宋安悠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这期间凌云谏一直守在床边,未发一言。

    营帐内的气氛如同结冰一般的冷凝,这让站在一旁的王统领感觉浑身直冒冷汗,但他细细想来,又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

    他怎么知道这女子偏偏就是上头人的夫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军营的安危,这大人总不至于杀他泄愤。大不了……大不了自己赔他两剑得了!

    正惴惴不安的想着,床榻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的夫人怎会在军营之中?”

    王统领如释重负,立马走上前两步将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凌云谏,期间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凌云谏的神色,见他不置一词,只是盯着床榻上昏睡的宋安悠,心中才稍稍安定些,小声道出自己的不易。

    “大人,属下也是为了这军营的安危,夫人说她来营中找她家的赘婿,但是又迟迟没有人来认领,属下只是怕迟则生变,所以……所以失手伤了夫人。”

    这谁能想到,刚好捉住的就是第一次来这里巡查的上司的夫人。

    还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上司居然是别人家的赘婿……

    想及此处,他还抬眼偷望了一下榻旁的凌云谏:虽穿一身普通的士兵铁甲,却难掩身上的书卷之气,生来的瑞凤眼即使面上毫无表情也尽显风采,着实的翩翩君子形象,这般出尘的模样便是偌大的梦南也找不出第二位,很难让人将他与“赘婿”二字联系在一起。

    宋安悠缓缓转醒时,正听到凌云谏与王统领交谈。

    “罢了,你也是为了营中安危,我此次接上面的指示来彩云镇的军营秘密巡查,走的匆忙,竟未发现夫人偷偷跟着我,是我一时疏忽才害她受伤。”

    凌云谏转头,正好对上宋安悠忽闪忽闪的杏眼,她身上的伤口都已包扎止血,又休息了许久,精力已然恢复了些许。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离开军营,多待一秒,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凌云谏心下了然,便不再继续与王统领周旋。

    “眼下我夫人已醒,我先带她回家了,你下去忙吧。”

    王统领听闻夫人醒来,心中愧疚想要补救什么,便劝着凌云谏让夫人在营中休息一晚,“大人,眼下正值午夜,山中野兽出没,危险无比,不如明日清晨属下再派人将夫人护送回去。”

    凌云谏当然不会听他的意见,摆手拒绝:

    “不了,我夫人受了惊吓,不愿待在这里。”

    一旁的宋安悠也是配合着将身子瑟缩成一团,颤抖着表现害怕的情绪。

    见此情形,王统领也不好多留,让出了营帐的门。

    凌云谏自帐内找到一件狐裘斗篷,将宋安悠整个包裹住,牵着她向外走去。

    “要不属下再找两个士兵一起护送夫人吧。”

    “不必。”

    见两人已走出数步,王统领踌躇着,还是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

    “大人,这军营的秘密绝不能泄露,还请大人……”

    “何须你多言。”

    凌云谏头也没回,冷冷的打断了他,王统领见他心中有数,便没再多言,将他们一路送出营地便拱手离开了。

    他们离营地越来越远,直到营地外的火光都变成一个小光点时,宋安悠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之后甚至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让她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刚走离王统领的视线,凌云谏便知礼的放开了她的手,只在她身后虚虚扶着,生怕她摔倒。

    宋安悠转头,借着月光对上凌云谏的脸,心中思绪万千。她想要对凌云谏说声谢谢,却想起早时凌云谏诉说的,他们是挚友,不谈谢谢。

    她有许多情绪想要表达,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凌云谏率先打破沉默:

    “还疼么?”

    “嗯?”

    宋安悠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我说,这里,还有这里,还疼么?”

    凌云谏耐心的指着她的手掌,又指向她的脖颈处,眼神中全是关切。

    “噢,没事,不是已经包好了吗,没什么感觉了。”

    宋安悠故作轻松的回应,想让他别再为自己担心。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他做事一向顾全大局,理智谋划,绝不会让情绪引导自己陷入险境,让计划失败,刚才便是这样,为了不露出破绽,他拖了这么久才来解救宋安悠,导致她受伤险些丢了性命。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厌恶他的理智与冷静。

    宋安悠怔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凌云谏第一句是关心,第二句就是道歉。

    他在懊恼自己来迟,才让她险些丧命,却不知她本就不奢望旁人的舍命相救,这么多年随着舅舅各处拼搏,舅舅事务繁忙,时常无暇顾及她,她早早便学会独立,儿时失去父母,无人倾诉关怀,大些时常背井离乡远离朋友,无话可谈。这些经历造就了她难言的沉默,然而她看上去还是那么明媚开朗,沉默的情绪便只能掩藏心底,在岁月沉淀中愈显坚毅,使她今夜更愿意将希望寄托于自身,相信凭着自己的力量也能够拖到援兵赶来解救。

    而现在,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对不起,我来迟了。”

    仿佛在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会在意你的生死,今晚我来迟了,很抱歉,让你受伤。

    心底最隐秘的情绪被忽然牵动,随后她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渴求,这渴求促使她不再客气拘束的回应凌云谏,而是对上他的眼睛,认真的回应:

    “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随后,未等凌云谏做出反应,便转身故作随意的说道:

    “快赶路吧,夏姐姐还在等我们。”

    徒留凌云谏在原地回念着。

    刚刚宋安悠的话,是认真的对着他的眼睛说的,借助素皎的月色,他可以看清她水雾雾的眼眸,里面掩藏着蜂蜜般甜蜜的情绪,还可以看清她的脸颊,带着一抹模糊难辨的红晕。

    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凌云谏忽然明白了什么,但不敢确认,他已经沉寂了太久,心从来如死木般,麻木又古井无波,这样荒凉令人生厌的环境,养不住一枝生机盎然的迎春花,他只敢将这句话小心翼翼的萦绕在心头,为那蛮荒之地带来一点春的意气。

    如此,或许便足够了。

新书推荐: 重生之我穿成芙卡洛斯 五条妹妹对他爱搭不理 [钻A]无可替代的你 烽火佳人同人文 公主与恶龙[gb] 岭州捉妖所 [悬疑] 魔莲 嫁给炮灰太子后 社恐也要修罗场吗 幸存者的暗恋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