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

    “你再蹲下去一点,我够不着。”

    宋安悠急出了一身热汗,但还是没有爬到谢策行背上。

    怎么感觉这小子又长高了?

    谢策行无奈只能将背弯的更低,嘴里还不忘调笑:

    “谁叫某些人长着长着就不长了,现在怪别人长得高。”

    宋安悠终于成功爬上他的背,随即便蹬了他一脚:

    “闭嘴。”

    她将手挂在围墙上,有些艰难的向上用力。

    手上包扎的太厚,不太好使劲。

    眼看已经爬上与屋顶相接的围墙,手上的伤口又突然隐隐作痛起来,她吃痛的松开手,眼看便要向下跌去。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意气风发的调笑,随后宋安悠感觉一只手环住她的腰间,带着她轻巧的踩上围墙,稳稳落在屋顶上。

    没错,他们说的老地方就是屋顶,任何地方的屋顶。

    小时候的宋安悠和谢策行就是上房揭瓦的典型,那时候的他们白天逗猫耍狗,摸鱼上树,晚上月上柳梢都还舍不得睡觉,偷偷爬上宋府的屋顶数星星看月亮。

    宋安悠的父母一向纵容她,两人伴着蝉鸣可以在屋顶睡一晚上,这样肆意无忧的日子,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宋安悠不禁看了眼身侧的谢策行,不知何时,少年已经抽条成人,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淡黄的骑装衬的他宽肩窄腰,墨发高高束成马尾,剑眉星目,真可谓鲜衣怒马少年郎。

    童年记忆中那个躲在她身后狐假虎威的“烂板凳”,似乎越来越淡出她的记忆了。

    正想着,眼前突然被递过来一块蜜饯。

    “喏,我回来之前买的。”

    宋安悠毫不客气的抓过来咬了一口。

    “谢谢啊。”

    谢策行嗤了一声,正打算继续他的嘲讽大业,却在月光之下,看到宋安悠拿着蜜饯的手缠着纱布。

    他心下一惊,忙抓住宋安悠的手腕。

    “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父亲只说宋安悠来家里做客,可没说她受伤了。

    宋安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蜜饯差点被打翻在地。

    “干嘛,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

    见谢策行还是抓着她不放,宋安悠只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做饭切着手了,很奇怪吗?”

    “你?做饭?”

    谢策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扣住她另一只手腕举起。

    “这只手也是做饭弄伤的?你在跟菜刀打架?”

    他真的要被宋安悠气笑了,从他认识宋安悠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她会主动下厨的,要骗他也不用编这么离谱的理由,主动吃还差不多。

    虽然这些话没有说出口,但宋安悠从他鄙夷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端倪。

    “喂,你什么意思啊?不相信算了。”

    宋安悠将头扭向一侧,佯装生气。这一动作将她藏在小毛领中的脖颈露出了些,也让谢策行看到了脖间缠绕的纱布。

    这下谢策行无心玩笑了,忙放开宋安悠的手,有些颤抖的伸向她的颈间,但终究没敢碰上去,只沉默了一下,咬牙切齿的问道:

    “谁干的?”

    “什么?”

    宋安悠扭头过来看到他发现了自己脖间的伤口,连忙拢了拢毛领。

    “哎呀,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你不是说来梦南是找我玩吗,你是一路打劫过来的?”

    她看向谢策行,见他脸上还带着愤怒,一副即刻要与人拼命的样子,心中觉得又好笑又感动,这让她想起来小时候被狗撵的时候,那大狗将她追的摔倒,腿上添了好几道伤口,当时的谢策行也是这个表情,说那狗敢欺负宋安悠,他要跟那只狗决斗。

    看来这么多年光涨身高了。

    “哎,行了,什么表情啊?”

    宋安悠朝他胳膊拍了一掌,有些不以为意。

    “行走江湖,受点伤很正常,况且我舅舅从京都派了名医过来,已经治好了,连疤都不会留。”

    谢策行被她打断施法,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态度,又想到宋安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连受伤都是他发现了才说,心中更加生气,干脆转过身不理会她了。

    宋安悠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跑到他面前笑盈盈的盯着他:

    “真的生气啦?”

    “哼,哪敢?我有什么立场生气。”

    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他们当真还算是朋友吗?偏偏他还不敢深问,他心中隐隐觉得,宋安悠不告诉他是有一些复杂的原因的,他怕追根问底,反倒让彼此更加疏远。

    果然,宋安悠还是没有告诉他的意思,只是在房顶找了块角落坐着,大声慨叹着:

    “哎呀,今晚的月色真美啊,可惜某人光顾着生气,浪费了这美景。”

    谢策行抬头看了看天,果然风朗气清,月色澄澈,是一个赏景的好夜晚。说到赏景,他想到刚才在凉亭看到宋安悠时,她正和那个京都来的世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说不定正是在赏景呢。

    为什么那个世子也在梦南,还有他们遮遮掩掩的东西,宋安悠都不肯把受伤原因告诉他,却可以和那个世子共藏秘密。

    “确实是个好夜,要不是我突然出现打搅,你怕是能跟那个人赏一夜的景吧。”

    “那个人?”

    宋安悠有些疑惑,思虑了一下才后知后觉他说的是凌云谏。

    “你说的是凌云谏吗?”

    谢策行扭头看向她,发现她说凌云谏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一副甜蜜无比的样子。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宋安悠只是在正常的微笑。

    “我跟他赏什么景,我们那是在说正事。”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宋安悠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坐过来我就告诉你我们在说什么事。”

    见宋安悠松口,谢策行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欢喜,但还是故作别扭的慢慢挪到宋安悠的身侧坐下。

    “你要是实在想说,我勉强听一听。”

    宋安悠斜他一眼,又伸出带着纱布的手。

    “干嘛?”

    “蜜饯啊,别告诉我你没有了。”

    “哦。”

    谢策行乖乖的自怀中取出一颗蜜饯交到她手中。

    宋安悠细细品鉴手中的蜜饯,末了还点评一句:

    “这蜜饯做的比京都的还好吃,我要把厨子请到京都去。”

    谢策行看到她这不慌不忙的态度,忍不住出声催促:

    “哎呀,你说这蜜饯干什么,我明天就把厨子请到你家去做私厨,你快说正事。”

    说完他就后悔了,刚才他才说自己勉强一听,现在又迫不及待的,简直前后矛盾。

    宋安悠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看穿他心事般开口:

    “你下次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不用纠结。”

    “那还不是你遮遮掩掩的……”

    谢策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被动,说的好像他很关心宋安悠一样,连忙嘴硬的补了一句:

    “再说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是非要你回答。”

    “我这次来梦南,是来调查我父母当年的事的。”

    宋安悠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来意。

    “伯父伯母的事?可是你舅舅当年不是已经……”

    “对,当年案子是结了,但是我不相信。”

    这下谢策行有些沉默了,当年宋安悠的父母出事后,宋家也有些分崩离析,皇帝趁机会将谢家从宋家剥离,将谢家派往梦南专管南方海贸,因为这件事,两家人的关系在外界口中便有些微妙,毕竟怎么看,谢家都是这次事情的直接受益人,只是当时的谢策行还不懂这些,只知道被迫与最好的朋友分离两地,再听到宋家的消息时,就是宋安悠的舅舅将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宋家也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繁盛。

    “那你在梦南,可查到了什么?”

    谢策行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有些颤抖,毕竟梦南是他家的地盘,尽管他对当年事情一无所知,但宋安悠已经查到梦南来,难道当年宋家的事情真的和他家有关系,若是如此,他又有何脸面站在宋安悠面前。

    好在宋安悠轻轻摇了摇头,这让他如巨石暂卸,于心底浅松了一口气。

    “暂时还没查到什么,我的伤也只是查案的时候被无关的歹徒所伤,并没有什么要紧,所以我才懒得告诉你,一点皮外伤,弄得大家都大惊小怪的。”

    宋安悠的话真假参半,一是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也不能将话说的决绝,二是她虽然知道谢策行本性纯良,心思单纯,但她并不能保证当年的事情就和谢家毫无关系,所以她不愿意再说更多细节。

    “你都来梦南查案了,为什么不找我帮忙,就我手底下那几个人保护你,你肯定不会受伤的。”

    其实谢策行还是隐隐能猜到宋安悠没找自己帮忙的原因,但他不敢顺着这个念头继续往下想,只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心里清楚,在这件事真相大白前,他与宋安悠多年的情谊,将会始终横着一条鸿沟。

    他心中有些酸涩,甚至有些害怕宋安悠再说些什么,干脆翻起身来跳下屋顶,嘴里还嘟嘟囔囔着:

    “算了,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哼。”

    宋安悠望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喂!我还没下来呢你就走了,我怎么下去啊?烂板凳,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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