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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遇(二)

    清国寺山脚下有一座小茶馆,名曰禅真,本是为上山供奉之人所设,供他们在此歇脚,小小茶馆只有四张男人手臂长短的方桌,中间两张,前后各一,都紧靠着青砖墙摆放,每张桌下又添有三张长凳。

    此时茶馆内里桌侧坐着一位身披狐毛披风女子,她的右手边跪着两男一女,两个男子身戴铁甲,腰间别着一柄长剑。

    三人跪了已有一柱香,女子瞥了地上的丫鬟一眼,“我发髻乱了,需要理一理,静言你还不起来么?”

    静言抱着半袋米赶回清国寺山下时,麒麟兽身的火刚被点着,她找了好一会,终于见到人群中的小姐,刚迈开腿朝小姐走去,大家便开始乱窜了起来,她被人裹挟着步步后退,离小姐越来越远。

    幸而她长得高,踮起脚还勉强能捕捉到高台边上的薄柿色倩影,怎料逆流走着走着,突然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左脚不慎崴了脚,她手疾眼快地抓住身前人的黑色腰带,稳住了身形,待她抬首看向黑衣的主人,对方居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坏笑着对她说道,“小丫鬟不待在主人身边,到处乱跑可不乖哦!”

    身前的人古怪极了,她比静言还要高,身形也比静言粗壮许多,明明是女子,却身穿男子的装束,说话的声音也比男子还要沉闷。

    静言十六年来,第一次被人调戏,当下便羞怒不已,抬手劈向黑衣女子的脖颈,黑衣女子竖起右手食指,以一指便轻易架开了她的手腕,对方高深的武艺让静言愣了愣,谁知此时她又被人推了一把,倒在了黑衣人的怀中,双手正好按在了人家的胸襟上,静言直觉手下传来硬硬的触感,她懵懂地动手抓了两把,随即讶异地看向他。

    黑衣男子仿佛被人ling辱,猛地推开静言,双手抱于胸前,朝她吼道,“你个色女!居然敢趁机吃老子的豆腐!”

    众人闻声朝两人看去,见说话的人是个怪异的女子,便又各走各路,而静言被他这么一吼回过神来,忙向小姐看去,黑衣人顺着她的目光扭头,见顾清莹正被人掳走,两人顿时大惊,黑衣男子再无暇理会静言,闪身朝顾清莹而去。静言崴了脚,被人挤来推去,只能顺着人群走回了庙会。

    当她一拐一拐地回到高台时,围在牌楼前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只有台下还围着一圈人在叽叽喳喳,静言还以为是小姐在里头,便拨开人群钻了进去,只见青衣男子跪地查看着一具男人的尸首,那死人正是方才抱着小姐的男人,静言上前抓着青衣男子的手臂,急道,“我家小姐呢?我家小姐在何处?”

    青衣男子仰首看向她,不悦地皱紧双眉,静言意识到自己失礼,起身朝对方福了福,“不知官爷可知被此人掳劫的女子在何处?她是恩伯侯之女,奴婢是她的丫鬟。”

    静言说罢,围在边上的人全朝她看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八卦了起来……

    “顾侯爷?难道是那位救了皇上的勇士?”

    “据闻顾侯爷之女十分貌美,刚才那女子确实人比花娇!”

    “原来那就是顾大美人,这闺阁小姐居然会来庙市,我还以为月仙楼又来了个花魁呢!”

    静言可不爱听这话,抬眼瞪向说话的男子人,男子怂了怂肩便闭上了嘴,突然他身侧的灰衣男子又说道,“方才那男婆娘好似对着顾家小姐喊什么‘她欠她一回’,莫不是那顾家小姐指使杀的人?”

    “我家小姐菩萨心肠,怎可能会做这样的事!”静言高声斥道。

    青衣男子此时也站起身来,接过侍从竹影的拍子擦了擦手,看向男子说道,“本官与顾家小姐同是出身宁州平阳郡,顾家小姐为人本官也有所耳闻,她不可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刚才本官问过顾家小姐了,顾家小姐与那黑衣女子乃是初见,怎可能指使她杀人?”

    男子咂了咂嘴,见青衣男子虽以一支玉竹簪冠,但衣着华贵,腰上拴着镶白玉的革带,显然是大官,便不敢再乱说话。

    文修竹引着静言来到茶馆,茶馆门前多了四个衙役守着门,他们将文修竹和静言的拦在了门前,文修竹看向他们不悦道,“是谁让你们守在这的?”

    衙役黄俊辉看向文修竹,上下打量着他,当其见到他腰上革带正中镶了一颗扁圆白玉,拱手回道,“回官家的话,是州府衙门班头冯笠命小的四人守在此处。”

    大晋不同官阶的官服会配不同的革带,一品镶圆白玉,二品镶半月白玉,三品镶圆碧玉,四品镶半月碧玉,接下来的五、六、七、八品镶的是金银铜铁,九品便无修饰,各品级的官员的官服纹路也各不相同,虽然身前的男子并未着官服,但是他腰上的圆白玉,黄俊辉认得是朝中一品大员专用之物。

    文修竹猜想冯笠应是从百姓的口中得知了黑衣女子所言,怀疑到了顾清莹的头上来,便问道,“冯班头在何处?”

    黄俊辉指了指从庙市快马而来的两人,在前的中年男子一身紫色官服,正是新州知州徐荣琮,随后的劲装男子便是冯班头。

    知州徐荣琮见了文修竹连忙下马,满面谄笑地迎了上来,“下官徐荣琮参见文少傅。”

    黄俊辉跟在知州后也拱手道,“快班班头冯笠参见文少傅。”

    文修竹朝徐荣琮拱手一揖,便看向冯笠,“不知冯班头为何要拘着恩伯侯长女?”

    “什么?难道你说的那个嫌犯是顾家小姐?”徐荣琮大吃一惊,朝冯笠瞪眼道。

    冯笠摇头,“暂时还不得而知,据百姓所述,犯人应是郝风流,只是郝风流走前曾与顾家小姐留话,似乎是与顾家小姐相识。”

    如今京城文家和顾家都是皇上身前的红人,这个文少傅是今年的状元,皇上不顾众臣反对,将他封为少傅,顾家和文家无论是哪一个他徐荣琮都得罪不起。徐荣琮反手就往冯笠脑袋狠狠拍了一掌,“顾家小姐怎可能会认识郝风流这种下三流的东西,即便认识,郝风流会听别人的话办事?你吃坏脑子了?”

    冯笠还想辩解,徐荣琮又拍了他一掌,扭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恩伯侯可是皇上面前大红人,你莫不是想丢饭碗?”

    不过是问句话,这也不敢,冯笠白了徐知州一眼,转身朝茶馆走去,边走边啐道,“徐荣琮个胆小鬼。”

    静言进门便见徐胜和周康跪在小姐身前,她便也一声不响地跪下。

    徐胜和周康是皇上派给父亲的八个护卫的其中之二,许是在他们眼中顾家是乡下来的,父亲也没脾气,以为她们顾家人好欺负,这两人从出门便是一副闲散样,方才甚至脱鞋坐在后面玩闹,丝毫不将她这个主子当回事,她本来也不想在外头管人,只是这两连她都跟不住,实在是太过散漫。

    文修竹将她送到茶馆时,她便命两人跪下,此事静言并无过错,顾清莹叫过她起身,只是静言说自己护卫不力,坚持跪着,顾清莹瞧着地上的三人,女子垂头恭敬地跪着,那两个男的倒是一脸的不忿,顾清莹便让他们继续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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