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看主任拐过弯，左右张望发现无人，蹑手蹑脚地往回走。走了两步觉得有点猥琐又换回了正常的走路姿势，走到教室后门。

    门上有窗，王璟不高，堪堪能看到教室里一小片黑压压的人头。王璟听了好几天曹思涵和其他同学的夸夸其谈：他坐哪儿？他有什么变化？他穿什么？

    好像他还染发了，不明显的深棕。

    王璟快速扫视一眼，迅速找到目标人物。同学们刚刚被训斥完，一时半会儿不会随便抬头聊天。王璟不用担心被发现，但是还是小心地屈膝，尽量矮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去观察。

    灯光太亮了，王璟看不出来他染发与否，不过头发是长了很多。沈嘉名还是很白，这是让王璟最羡慕的。他坐在靠后排的位置，看来他们的话没错。他前面是一个长发女生，后面是个有点瘦弱的男生，同桌黑黢黢的，背对着，王璟看不清。

    王璟看到沈嘉名的同桌戳了一下他，又指指自己的练习题。

    不妙！

    王璟迅速一个偏头，动作太快，心跳加速，王璟不得不微微捂着心口。才看了几秒钟啊，一点都不划算。

    听到有高跟鞋的哒哒声传来，王璟也只好作罢，往自己教室的方向赶去。王璟觉得自己简直有病，这般偷偷摸摸的到底是为什么？

    两个人算不上朋友，普通同学总是吧？那同学受伤，好不容易回到学校探望一下没问题吧？自己之前为什么要拒绝啊？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去看啊？

    王璟边走边想，一股无名火升起，把脸都烧着了。还好没被人发现，不然作何解释？

    初二四班的教室里也只是短暂地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又开始聚众挑衅学校的规章制度。反正值班老师有事请假了，巡查老师刚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折返回来。这种事情就是乐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

    沈嘉名是染了头发，不过是妈妈染发剩下的染发膏染的。在家里闲得没事干，起初连下床都困难。妈妈见他日日里烦闷得很，干脆把剩下的染发膏给他用了，怪好玩儿的。染发膏剩的不多，所以沈嘉名的发色细看是不均匀的，又因为差别不大，所以老师一般不会说什么。

    我没看错的话，刚刚是不是有个脑袋一闪而过？沈嘉名别过头去把练习本递给同桌的时候，不经意撇到后门的窗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瞬间离开。难不成是老师？沈嘉名否定了这个猜想，看个子和飘逸的马尾，该是个学生。

    这就奇怪了，那她看什么呢？

    “嘿嘿，谢谢你啦，你人真不错！”经过几天的相处，沈嘉名认识到这个同学是踏实努力却天赋不足的，所以经常把解题思路写在本子上给他看，一目了然。

    “没事没事，这边写不下了，在后面一页”

    “okok我明白”同桌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埋头就开始研究。

    算了，可能是眼花吧。沈嘉名不去想这件事了。

    缘分要来，是挡不住的，管它孽缘良缘。

    王璟吃过午饭，和曹思涵一道去洗手。学校破落，资金有限，没钱装那许多水龙头，就把水管接直了，横着放，戳上一排小洞。总的水龙头一开，小洞里自然也会出水，还节约用水。虽然简陋，但是之前王璟还和陆书禾说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真聪明。

    “小璟~你就帮帮我嘛~中午的听力给我瞅两眼嘛~”曹思涵掐着嗓子，习惯性地把手上没擦干的水甩在王璟脸上，王璟也毫不示弱，往回甩：“别，你别用这个声音和我说话”，顺势把脖子往里缩。

    谁料一个男生从旁边经过，王璟甩的水精准地全落在他脸上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曹思涵连忙道歉，拉着懵懵的王璟一起道歉。

    沈嘉名啊，王璟对自己说。

    正面直接接触，王璟看到他的头发的确不是纯黑色。现在是看发色的时候吗？王璟愤愤地给了自己一拳，当然是在心里。

    “对不起啊，我们没注意到旁边有人”王璟从口袋里捏了两张纸递过去，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同学啊同学啊有什么好尴尬的？王璟也说不清，但是就是感觉有一丝丝的难为情。

    沈嘉名接过纸，慢条斯理地擦了脸和镜片，“没事没事”，然后又看了一眼递纸的女生，额头饱满，后脑勺圆润，发量惊人就是头发有点毛躁。

    毛茸茸？

    沈嘉名突然不想往里想了，转身就和同学去旁边洗手了。

    曹思涵拉着王璟，王璟总觉得背后有一束目光，走得手忙脚乱。

    “你怎么回事儿？跟喝了假酒一样摇摇晃晃的？”曹思涵不解，“啊有那么热吗？”看王璟脸颊有淡淡的红晕，曹思涵怀疑两人时不时在同一个食堂吃饭的了。

    学校虽然破，对学生还是极好的，光是食堂就安了好几台空调，更别提吊扇了。“钱要用到刀刃上，时间要花到有效的学习上。”教导主任国旗下讲话一定少不了这句话。

    “啊？没事没事，可能空调吹多了有点感冒吧”

    花在刀刃上的意思是食堂有空调，教室没空调。学生吹空调的时间至多是早中晚各四十分钟，这还多啊？曹思涵忽然往边上靠去，一手叉腰，一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王璟。

    “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王黛玉”

    此话一出，曹思涵就飞奔向教学楼，还在楼梯口刻意等了一会儿王璟，做了几个挑衅的鬼脸，然后继续飞速爬楼。

    好像和曹思涵在一起挺快乐的，和陆书禾不相上下。王璟觉得自己暗中把以前的朋友和现在的朋友作比较挺不耻的，自己好像也不是个好人。

    “你认识啊？”黑黢黢问沈嘉名。

    “个子矮一点的是我休学以前的同学，另外一个不认识”沈嘉名如实回答。

    “哦哦，我看她们好像又上了一楼，看来是初三的学姐”

    学姐？这称呼怎么说不出口？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上午给你的那个看完了吗？我发现一个新的解题思路”

    “快了快了”话题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转移了。

    沈嘉名悟性挺高，老师们都赏识他，次次数学物理都名列前茅。说实话他的解题思路并不适合他的同桌，太活太新很会变通。奈何同桌不满足于老师教的固有的解题思路，非要再像沈嘉名讨教。沈嘉名下定决心要转变性格，不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