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沛，姜逸，你们先将这些军械还有物资运回新约。到了新约，你们会先被安置在隔离区，在隔离区好好休息，等我就是。”除了王沛和姜逸，另有特遣队的十个队员先行出发了。

    “全瑞轩。”

    另外一波特遣队的队员重新集结，一共20个人，被点到名的一个容貌俊秀的高个男人出列。

    “你现在是队长，带路吧。”

    “是。部队的人，都在这边了。”

    宴会厅，部队共55人列队集结。

    祁抒站定后，特遣队的队员则在他身后排成了两列。

    祁抒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领口的扣子也敞开了一颗，难得有几分放荡不羁的气息，可他身后站得笔挺的军人们，他曾经的战友，此刻成了他最坚强的后盾。

    “当初部队成立的时候，各位都是主动报名的。穿上这身军装，将背负着怎样的责任，也不用我多说。如今，你们市长已经不在了，25号地下城，不出两个月也将全面坍塌，幸存者会陆续被安置到一个叫新约的基地中，我是新约的指挥官，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新约，继续履行肩上的责任，我代表新约诚挚地欢迎你们。”

    宴会厅一片静默，祁抒挥了挥手。

    全瑞轩打开宴会厅的后门，领出一队被捆绑着双手的队员。

    “给他们松绑。”

    “是。”

    “我不强迫任何一个人做选择，只是，你们的军械库已经被新约控制了，你们不再是武装人员，25号地下城也不再需要精锐部队，不愿意加入新约的人，现在就可以原地解散。”

    “您是祁长官吗？”

    第二排有人举起了手。

    “我是。”

    “早听说过您，甚至那些掠夺者对您都是又敬又怕。我愿意加入新约，继续履行肩上的责任，守护一方水土，守护万家灯火。”

    “我也愿意！”掷地有声的回答响成一片。

    “新约欢迎你们。不愿意的人，可以出列。”

    又是一阵静默，最终有两个年轻人鼓足勇气站了出来，紧接着，他们身旁另有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这三人刚刚也被捆绑着。

    全瑞轩上前解释道：“这三个年轻人，其中有两个之前去过地下20层，他们亲口承认了。”

    “地下20层，是什么地方？”

    祁抒走上前去问道，其中一个小声地回答：“风尘街。”

    “从哪听说的？”

    “听掠夺者说的。”

    “你们今天是想原地成为掠夺者吗？”

    “不——掠夺者都是一群臭虫罢了！我们只想过自由的生活！”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众人看到那个男人勾唇轻轻地笑了，那是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那我问你们，你们去的时候，她们是自愿的吗？”

    “不是……”

    “那你们这种行为叫什么？”

    两个去过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你们今年多大了？”

    “我22岁。”

    “我23岁。”

    “你们还很年轻，但是最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也该有了。末日来的时候，至少初中毕业了，九年义务教育完成了。不要说学校或者家里都没人教过你们，强迫女性跟自己发生性关系，这种行为，叫什么？”

    “强、奸。”

    “如果她们是自愿的，你们达成了金钱的交易，这种行为又叫什么？”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其中一个小声嗫嚅：“两情相悦？”

    众人：“……”

    “叫嫖、娼——都是犯罪。跟自己的女朋友，或者是互相喜欢的人，才叫两情相悦。鲸鸽市之前难道明令禁止自由恋爱吗？”

    “没有……”

    “那你们大好年华，又高歌着自由，一边瞧不起掠夺者，一边又要与他们同流合污，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自由吗？”其中一个忍不住红了眼眶，“祁长官，您也是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们呢，我们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她们……只是一群妓、女罢了。”

    众人：“……”

    “作为一个男人，我可以理解你们血气方刚，无处发泄。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跟我的战友传过黄色小说，黄色杂志看，这本身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不是圣人。”

    全瑞轩脸上闪过一丝会心的笑意。

    这种时候憋笑考验的是自制力。

    ——又是自制力的考验。

    “我也有心爱的姑娘，我面对喜欢的姑娘，也经常会冒出一些不能言说的念头，我也经常幻想，但也仅仅是幻想。你们今天如此不尊重女性，没有想过吗，有一天或许你们的妈妈你们的姐妹，甚至将来你们恋爱了，有了女朋友，你们成家了，有了女儿，她们都有可能被拐卖，你们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她们只是一群妓、女吗？”

    “我们也……”

    “你们能不能别再说了，闭、嘴。”

    三人中一直沉默的那个年轻人终于摇了摇头，红着眼眶说：

    “祁长官，对不起，我替他们俩承认错误。但是您能不能相信我，他们两个本质并不坏，只是难免近墨者黑。我是他们两个的好朋友，他们的人品我还是清楚的，求您了，我们都愿意加入新约，您能不能网开一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枫，今年21岁。”

    “末日前，哪里毕业的？”

    “严格意义上说，我是九漏鱼，还没来得及初中毕业。我爸是个大学教授，我妈妈是一个家庭主妇，但是她非常能干，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我还有一个姐姐，大我三岁，从小就很疼我，教会我许多道理，所以您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太能理解了。黄赌毒不分家，不管是不是末日都要坚决抵制，这点道理，其实我们都明白，他们也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林枫怅然一叹，深深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

    林枫抬起了头，祁抒的神色缓和了稍许，“他们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相信，本质上不算多坏，只是需要正确引导。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替他们道歉。”

    “谢谢祁长官……”

    “你们两个，要是能改过自新，保证以后绝不再犯，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新约照样欢迎你们。我最后再问一遍，愿意加入吗？”

    林枫立马眼神一亮，却见那两人对了个眼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林枫忍不住揪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领，声音带着哭腔吼道：“你们到底怎么想的！你们今天原地解散了，要怎么生存，没听说吗，地下城快坍塌了！外面的世界更别提了！你们要自由，却不要命了吗！”

    “可是谁又能保证，新约就一定是个好地方呢？你这么信任这个祁长官，可是我们并不信任。现在，我们也不信任你了。”林枫的手被狠狠推开。

    “你……你说什么？”

    “算了，你总是这样。只有你是最知书达理的，最光明磊落的，我们卑鄙无耻，我们下流，行了吧？”

    “你们现在是要翻脸不认人了吗？那几个掠夺者，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管怎么说，你们去那种地方做那种事就是不对的，现在你们有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难道你们真的想做掠夺者吗？去做我们曾经最瞧不起，最鄙视的人吗？”

    “那祁长官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人满嘴仁义道德，谁又能保证他一定是好人呢！”

    须臾，全场寂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场面要失控的时候，却传来了那个男人的轻笑声：

    “谁说我是好人了？你们市长，就在四十分钟前，死在了我的手里，我把我能想到的最惨的死法给了他。”

    说着，祁抒将双手插进了裤袋里。

    “李秘书，也是死在了我手里。我一路走来杀过许多人，其中不乏虐杀。你们可以说我是个恶人，是个变态，甚至骂我是个畜生，我无话可说。我也不能保证，新约就一定是个‘好地方’。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选择，我现在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新约的法规——强、奸属于重罪，如果你们是在新约犯了这样的罪，我有权下令枪决你们，但你们并不是在新约，所以我也愿意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人生，也总是要面临各种各样的抉择。”

    说完，祁抒淡淡一顿。

    两个年轻人还是深深低着头，祁抒了然，“言尽于此，各位都是成年人了，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林枫，出列。”

    林枫抹了一把眼角，连忙站直。

    “现在，抉择摆在了你的面前。是要跟他们从此恩断义绝，还是继续共进退？”

    林枫最后抹了一把眼泪，说：

    “我选择，加入新约。”

    “好，新约欢迎你。至于你们两个，只要你们今天解散了，成为掠夺者只是迟早的事。还是要解散吗？”

    “我们……解散。”

    听闻此言，林枫深深低下了头，最后滚落两行热泪。

    “那我也丑话说在前面，我对掠夺者深恶痛绝，对付他们绝不手软。下次再见，要是你们落到了我的手里，或许我也会给你们一个非常惨的死法，你们最好祈祷永远别碰到我。当然，你们有本事，也可以想尽办法杀了我。”

    祁抒轻吐一口气，最后严肃地说：

    “解散——现在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也可以来杀我。你们自由了。”

    在众人的目送中，两人最终并肩离开了宴会厅。林枫最后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拼尽全力将满腔翻涌的热泪吞了回去。

    “现在，所有人听令。一队队长，全瑞轩，负责配合实验室搬迁，保护科研人员安全。剩下的人，去统计所有幸存者的名单，人员太多就分组，一个人也不许落，统计完毕分组带到这里集合点名。”

    “是！”

    “李所长……您没事吧？”

    全瑞轩带队来到实验室门口时，正好碰到李珂手上满是鲜血，神色落魄地走了出来。李珂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双手尚在发抖，却竭力保持冷静道：“不好意思……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部队的全瑞轩吧？”

    “没错，我们现在都是祁长官的手下，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麻烦你了，先帮我处理一下尸体，就在我办公室。”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