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穆云却拉着顾烟杪坐到了床上，顾烟杪动了动身子，靠在了穆云却的怀里，几次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问庭整个人以奇怪的姿势倒在了地上，更本看不出一点点能活的样子。
然而等到李问庭真的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他艰难地动了动身子，低头看去，四肢应该还在，可就是没什么知觉，也没有办法动。
他动了动头，看到了左手边的玻璃后站着一群人，交头接耳的像是在议论什么。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爱人呢？都在哪儿？都在哪儿！他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李问庭冲着那群人拼命地动了起来。
不过在外人看来，李问庭只是缓缓地晃着头，眼睛瞪地老大。
看见那群人没了反应，李问庭仰着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嗡——”
一阵嗡鸣声传来，李问庭睁眼，那眼神中带着绝望和冰冷。
显示器上写着一些话语，大概是外面的那些人感叹有人能在这样肢体破碎的情况下活下来，很适合作为他们机械人造人的实验，风险系数：94.2%，无任何意外险，若死亡可与妻子合葬。
李问庭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合葬那两个字。
玻璃窗外的众人看着李问庭拼命地垫着头，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玻璃窗外的人也很满意。
一年后。
李问庭缓缓睁眼，数个机械臂从他身上缓缓离开，一个身穿蓝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到了他身边，打开了他上的隔离护罩。
“李先生，恭喜你，第244次改造手术很成功，再进行检查后您就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回到地面放风了……”
“呃啊！”
那位工作人员话音未落就发出一声惨叫。
李问庭手臂上的伸缩合金刀缓缓从他身体里拔出，李问庭抬头看向了变成红色的摄像头，整个地下实验室一时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远处的通道里，数个滑索上下来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人员，手持激光枪朝着李问庭冲了过来。
摄像头里，李问庭轻蔑的笑了笑，这次不再是什么他身上的武器了，而是摄像头最后的画面里出现了一抹红。
“我早说了他就是养不熟的狗！”某个大楼的会议室里有人尖叫道。
“反正在他身上的所有试验性人造人科技都成熟了，我们也拿到了我们想要的，如果卫队拦不住的话，就把那里整个沉下去吧。”
“好，就按你说的办。”有人附和道。
“等等，你们看这个画面。”有人调出了监控里最后的画面，在他们的印象里，能发出红光的只有熔岩加农炮，可是这玩意儿根本没给李问庭安装。
“这是什么？”
“倒回去再看一遍，慢放一下……”
“调成20倍。”
在20倍慢放下，众人隐隐约约看清了一个红色的狼的轮廓。
“你们是说这个吗？”会议室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会议室内的众人纷纷转头。
“李问庭！”
“你个死狗怎么找到这里的！”
“卫队！卫队！”
有人当机立断拍下了警报按钮，只不过警报声像的刺耳，外面的走廊却迟迟没人来。
李问庭就这么在警报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到长桌的首位，侧着脸很享受地听着警报声。
又过了一分钟，按下警报那人喉头耸动，缓缓关掉了警报，朝着李问庭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迈着小步向后退去。
“啊！”
“吼！”
厉鬼化作猩红色的狼头猛地从李问庭脚下跃出，叼住那人的脑袋后朝着李问庭看了看。
看到李问庭面无表情后……
没有什么声音，干净利落地咬了下去。
“诶诶诶，诸位别慌啊。”李问庭一拳砸塌了长桌的一角，恐慌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怎么说各位都是赐我重生之人，我怎么会随便杀人呢。”李问庭一个个把他们带回到座位上，按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强行坐下。
“好了好了，终于能说正事了。”李问庭抽了一把椅子躺了下去，双腿放在办公桌上，晃悠了几下后伸出了手。
“第一，我把妻子葬在何处告诉我。”
“第二，我要当上不夜城的市长。”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闪烁着不确定。
“很，难，吗？”李问庭坐了起来，十指交叉，饶有兴致地看向在座的众人。
有人机警，先大声说：“李先生，您妻子就葬在那个实验室出口不远，您几次出来放风的时候那边的山丘下。”
然后很快补了一句：“千真万确。”
会议室内有些人看向了这个回答了第一个要求的人。
“第二点呢？”李问庭食指敲了敲桌子：“我没少说吧，还是要让我再说一遍？”
那边化作厉鬼的狼此时已经用完餐了，一个跳跃就到了桌上，巨大的躯体无声地压迫着众人。
“不难，不难，只是需要时间。”一个中年人满头大汗的站了起来。
“需要时间？”李问庭看着众人重复了一遍。
“李先生您说要多久我们就是多久。”那位中年人赶忙补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懂事。”李问庭抬手示意那人坐了下来：“你们该感谢他，看在他的份上，我给你们五个月的时间。”
“可以的。”
“没问题。”
人群中有几人附和道。
李问庭起身离开，那只狼扭头扫了众人一眼，化作猩红色的风融进了李问庭的脚下。
等他走后，办公室炸开了锅。
“孙烨，你什么意思！”
“我不这么说刚才我们都得死！”
“还有你朗明班，别以为我不了解你，你是不是想帮那条狗。”
“你们几个刚才都想帮他是吧！”
是夜，两个反对声音很大的幕后主使带着人去到了地下实验室那边，连个小时后……
“哗啦！”
一阵水声响起，地下实验室那扭曲变形的出口处钻出了几个身穿潜水服的人。
“怎么样！”
那人哆哆嗦嗦的没有回话。
“我问你下面的情况！”他给了那人一巴掌。
潜水员哆哆嗦嗦地说道：“都，都死了，灌满了水……还，还发现系统都被黑了……”
“死狗！”老板骂了一句：“你们带上东西跟我来。”
一群人带着工具朝着那边的山丘走去。
“老板，这样，这样不好吧……”有一个潜水员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他妈给我闭嘴。”老板回头吼了一句。
那人赶忙闭上了嘴，片刻后老板说道：“那条死狗上午就是这个样子，你懂了吗？我们没人敢说话！废物，快去挖！”
几个人拿着工具在一个地饭卖力的挖着，只有方才被骂的那人哆哆嗦嗦的，趁着夜色本就挖的少一些，还顺带着抖了几铲子土下去。
“老板，这位置对吗？”一个人回头问道，然后没了声。
剩下的人也抬头看去，只看到红色的厉鬼站在那里像是吃烤羊腿一般吃的津津有味，还有两个厉鬼在用*当足球踢。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夜中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
另一边的黑夜中，李问庭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和当初一模一样的病床，上面放着他妻子的棺椁。
“闻月罄，我带你去看花海，不夜城永远都看不到的花海。”
李问庭放上病床的手忽然一顿，好像这是从他开始整日麻醉，昏昏沉沉的长时间手术之后，第一次回想起自己妻子的名字。
幸好啊，他还记得。
李问庭俯身亲吻那棺椁，那边的厉鬼化作猩红色的雾气裹挟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中。
冥界
“月儿，你看，那边就是奈何桥，等我葬了你，你就会从那边过，我都帮你探好路了，一点都不可怕，你牵着孩子的手一起走，然后在那边好好过日子，不用等我了。”
李问庭推着棺材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在彼岸花海之中。
“你说天上啊，天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个不夜城的倒影……”
“那边酆都城很热闹，额，不过你应该去不了了，不要觉得可惜，早日往生才好。”
“等你下葬之后，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李问庭笑了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可以吗？”有个小鬼指着那边的李问庭问道。
“别去打扰了，还有用。”那位挥了挥手，小鬼躬身告退。
忘川河畔，李问庭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挖着，挖了多久不知多，挖了多少下也不知道，哪怕机械神经元都麻木了已经开始颤抖抽搐了，李问庭也不曾停下。
朝圣一般，庄重而虔诚的挖着，直到他满意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妻子的棺椁旁和她说着告别的话。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一直聊到现在。
“好了，闻月罄，我们该说再见了。”
“那个秘密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孩子的名字就叫李温情，不怕你笑话，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我失眠了，那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真的再见了。”
“来生再见。”
李问庭又一抔一抔的将泥土覆盖在棺椁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李问庭坐在坟头旁，像是两人肩并肩一般坐着看眼前忘川河。
又是很久之后扭头：“这位鬼先生，不知道您看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