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扬晖镖局(6)

    据老林附在信后的文字显示,逢双赌坊名曰逢双,也的确有一个奇特之处,那便是每逢双日,骰子掷出双数的概率比单日要大。有好事者检查过赌坊的骰子,一无所获。不仅如此,他们带来的骰子也同样在双日掷出的双数的次数更多。此番所谓“挑事”之后,赌坊的生意更胜以往,尤其是双日,来人更多。

    今日便是双日。陆小凤三人离赌坊门口还有四五步,喧闹声已经透过门帘传入几人耳中。继而门帘被人掀起,一人被几个赌坊伙计打扮的人扔了出来。

    “没钱还来赌什么赌,赶紧走!”说完看也不看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直接放下帘子回屋。

    那个被扔出来的人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不甘地瞧了垂下的帘子好几眼,终究悻悻地走了,同样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的三人。

    陆小凤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喧闹依旧的赌坊,转而对云初霁说:“这地方乱的很,你小姑娘家家的就别进去了。”

    云初霁正伺机想去别处寻线索,听得这话,忙不迭答应。可她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住陆小凤,只听他又说:“这里同样不适合公子哥。花公子也别进去的好。”

    “好。”

    花满楼答应之快也是云初霁没有想到的,她正欲再找理由,就见陆小凤竖起三指,比了一个发誓的动作。想到自己的誓言,她只能同意。

    难得这么轻易地拿捏住云初霁,陆小凤得意之余吹起了口哨。云初霁又气又无奈,在他背后直挥拳头。陆小凤虽然背后没有眼睛,但口哨吹得越发欢快,就这么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帘子进了赌坊。

    花满楼唇边笑意未褪,轻轻握住那只挥动的小拳头,柔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云初霁对身旁的人毫无防备,突然被握住先是一惊,继而一丝红云悄然爬上双颊,那股子气恼早跑去了云霄。她应了一声,有心想挣脱,但到底还是贪念那掌心的温暖,任由花满楼牵着。

    且说赌坊内果然热闹非凡,每个赌桌前都围满了人,吆喝声、叫嚷声、咒骂声、欢呼声等等不绝于耳。陆小凤选了一个人较少的桌子。这桌玩的是赌大小,共有五位赌客,有嘴里不停嘟囔的,有故作镇静的,但几乎每个人都牢牢地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只有一人例外。同时那人还是这赌坊中为数不多妆发还算整洁的几人之一。他似有似无地看着骰盅,下注倒是不慢,毕竟这看运气的玩法,思考太多也是无用。

    陆小凤想也没想,当即掏出银子,与那人一齐买了大。盅扣打开果然是大。那人赢了钱,却没有多少喜色。陆小凤搭话道:“怎么,赢钱了兄台还不开心?”

    那人答道:“有赢便有输。”

    陆小凤道:“兄台既然看得这么透彻,怎么还来赌钱?”

    “玩。”那人回答的很简短,拿出同样的银两,再次买了大。

    “好一个玩。既然是玩,那更要开心些。”陆小凤这次却买了小,转头笑道,“我是陆小凤,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听到“陆小凤”三个字,那人终于侧目看了他一眼,说道:“沧洋。”

    盅扣再开,这次却是小。陆小凤喜笑颜开地接过荷官递来的派彩,说道:“沧洋兄这一次运气不是很好啊。”

    沧洋面色如常,回答:“人之运气有限,总有用完的时候。”

    “可我这人运气一向都很好。”陆小凤话虽然是对沧洋说的,但是他的眼睛看的则是坐庄的荷官。

    外面,花满楼和云初霁两人坐在街口的一个馄饨铺。这里是两条街的交叉口,除了不远处的赌坊门口,四面八方的情况都能一览无余。

    此刻不是饭点,老板娘见来了两位客人,立即喜滋滋地开始忙活。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云初霁嗅了一口香气,像是饿极了一般,立刻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吃下。

    “好吃!”云初霁心满意足地舔舔嘴,还不忘催促花满楼道,“你也吃呀,放凉了,味道也就差了。”

    花满楼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举起勺子正要吃,突然又被云初霁叫住。

    “等等。”云初霁站起身盯着两只碗来回地看了看,又拿着勺子比划了一下,最后肯定地点点头,将花满楼的那碗换到自己面前,又将自己吃了一个的那碗换到花满楼面前,“这碗比那碗多。你既然不饿,我就多吃一点。”说罢,她也不管花满楼同不同意,直接坐下,捧着碗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花满楼叹了口气,似有无奈,嘴角渐浓的笑意却显示他并无不悦。

    馄饨铺的老板娘只当他为难,边上前准备拿过碗,边说道:“要不我替客官换一碗。”

    “不用。”花满楼挥手止住,同时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也赞道,“果然汤鲜味美。”

    云初霁像是夸得自己,满脸得意道:“是吧。”

    老板娘这才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附和道:“这馄饨汤底是我每天早起现熬的骨汤,来来往往不知多少客人,都赞不绝口呢。”

    “馄饨这么好吃,当然该夸。”云初霁又吃了一口馄饨,抬头看了一眼赌坊,像想到什么问道,“来往的这些客人中可有那赌坊出来的?”

    老板娘笑道:“那是自然。那些人没日没夜的赌钱,也不知多久没进过一粒米了。但凡身上还剩些银子,总会来吃上几碗。怎么说我这馄饨铺也比那些酒楼便宜不是。还有一些输光了钱,又饿得眼冒精光的,我瞧着不落忍,就送他们一碗垫垫肚子。”

    “大娘真是一位好心人。”云初霁赞了一句,又追问道,“不知近来那些赌徒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人?”

    老板娘有些憨厚地带着歉意笑了笑,道:“我平日光顾着做生意,倒没注意那么多。姑娘可是要寻什么人?”

    云初霁只是随口一问,本就不抱希望,依旧笑着说:“我就是好奇这爱赌钱的是不是都长一个样。对了,大娘,你这馄饨铺摆了有多久了?”

    “自我小的时候,我爹就在这卖馄饨了。”老板娘回忆着说道,“要我说,那些来往赌客虽然样貌不同,但骨子里其实都是一样的,过分的自信、好奇以及贪心。”

    云初霁立即点头道:“有理。”

    老板娘又道:“我先前见与姑娘同行的还有一人,后进了赌坊。姑娘可是在担心他?”

    云初霁立刻露出愁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是我哥,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去赌。他呀,就跟大娘你说的一样。自信、好奇且贪心。”陆小凤此人自信、好奇心重且不用说,好酒好色同样也是贪的一种,云初霁自认不算冤枉了他,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好赌之人。(注1)

    老板娘问道:“他带了多少银子?”

    云初霁答道:“不多。”

    “那就不用担心。”听到云初霁诧异地“咦”了一声,老板娘又道,“逢双赌坊不准赊账,一旦输光了钱,只能离开。就像之前被赶走的那人一样,赌坊每天都有因为没钱被赶走的。”

    云初霁心中嘀咕,当年承运赌坊之所以恶名远播,便是因为只要画押,即可赊账继续赌。那些赌徒赌瘾上来了,哪还收得了手。最终不仅输光了所有身家,甚至只能典妻卖子。有人妄想逃离,可赌场怎会轻易放过他。那些年被赌场打手抓住,打得头破血流之人不知有多少。唯一逃走的那个,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其他人。这逢双赌坊定下不赊账的规矩,不知是否以此为鉴,担心重蹈覆辙。

    正思索着,云初霁余光突然瞥见,先前被赶走的赌徒怀里捧了个什么东西,踉踉跄跄的进到另一条街的某家店。云初霁凝神细瞧,但因位置原因,看不清楚店名,仅能看到当铺两字。

    老板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哦,那是杪秋当铺。时常有被赶走的赌徒从家里寻些值钱物什,到那换些银两回赌坊继续赌。”

    简单一番话叫云初霁品出了其他味道。这当铺收东西大多仅出原价两成,多不过三成。可这些个赌徒拿了银钱进了赌坊,几乎全都再次空手而出,没钱去赎,逾期东西就成了死当,任由当铺自行处置。这一套方法行进下来,可比赊账收息、派人追债高明得多。只是不知道赌坊和当铺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还是本就是同一个东家。

    许是见云初霁一直盯着当铺,老板娘又道:“说来这当铺掌柜少见的良心,出价总比别家高上一两成。我们若遇事需救急,也会选他家典当。有次我家出了事,我家那口子就是带着东西到了杪秋当铺。当铺司理知道情况后,还多借了我们一些银子。”

    云初霁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没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般破坏规矩,不是真菩萨心肠,就是别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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