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扬晖镖局(9)

    天逐渐暗了。

    这段时间,云初霁几乎走遍了整个钧州城,也没能找到名叫叶黄溪的地方,甚至她借着买东西,向久居于此的居民打听,也没有一人听说过。这么如大海捞针一般寻找实非良策,莫非是水掌柜故意拖延她的时间?几乎是瞬间,云初霁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先前的那番对话,水掌柜分明是在暗示自己可以与砚组结盟,那么卖的这个“好”就绝不会是假的。之所以这提示这么晦涩,恐怕也是想再试一试自己的能力。

    “我们不能再乱找下去。”花满楼也是同样的想法。

    云初霁看向他,突然想起与水掌柜见完面后自己向他走去的场景,突然福至心灵,既是提醒,必然当时她已经离真相很近,只需助推一把。她正欲说出自己的猜测,就听花满楼又道:“我们应该去杪秋当铺查一查。”

    “嗯,我也这么想。”

    见意见相同,二人一起回到杪秋当铺外面。

    还不算晚,当铺却早早地关了门。不知是否因为白日那场打斗的缘故,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云初霁低声道:“我进去查探,你在外接应。”

    花满楼相信她潜行的本事,点头应下。

    云初霁纵身跃上房顶,悄然踩过瓦片,落进天井。杪秋当铺面积不小,以此处天井为界,前面共三间房,中间最大,一列柜台将房间分为两半,无疑这便是日常典当买卖的地方。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偏厅。三个房间除有侧门相通之外,皆各有门通往天井。过了天井,后面的两间房则小了许多,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左边还有一间角门可供出入。(注1)

    穿过右边洞门,又是一处天井,这个天井正正方方,中间还有一口水井,仅有离门最近的那间房亮着灯。为了保险起见,云初霁先查探了右边另两间紧闭的屋子。小的一间,简单的很,估计是杂役伙头一类的屋子;另一间稍微大些,且精致了很多,房中紫檀木的桌上放着上好的紫砂茶具。

    重要的是,这两件屋子都没有人。

    已是半夜,竟无人入睡,难道全在唯一亮着灯的屋内?云初霁心中疑惑顿生,将门锁复原,悄无声息地跃到唯一亮着灯的那处房间顶上,揭开房顶瓦片,小心往下窥探。

    这是一间库房,按死当、活当存放着不少物品,房中还有一扇门,门上好几道锁。而且云初霁先前观察时,并未看到里面那间房对应的窗户,所以估计那里就是这间当铺的金库。

    房内有两个人,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低着头,一手不停地拨动算盘,另一只手不时记录着。另一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伙计按照他的吩咐,清点着库房中的死当。

    云初霁摸向腰间的迷药,犹豫片刻终究没有立即下手。那中年人看上去很是精明,纵有迷药也不一定会中招。倒是那个年轻人,他相伴在侧,定是亲信,想必知道不少内情。等他回房休息,就是自己下手的时机。到时候屋内黑暗,他就算看到白天的那场对决,也决计认不出自己,再加上迷药辅助,肯定能问出不少。

    主意已定,云初霁伏底身子,耐心等待。

    夜色渐浓,中年人终于停下手上动作,呼出一口气,说道:“好了,我去里面取银子,你等会儿趁夜色送去,天亮前应该能送到。”

    伙计听到整理工作结束,身体立刻松懈下来,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孙司理,我们干嘛这么早盘账,叶黄溪那里不是说每月10号前送到就行了嘛。”

    等了这么久,突然听到重点,云初霁当即凝神细听。只听孙司理骂道:“你这个懒货,上个月就是你偷懒误事,害的那边派人来催,这个月怎么还想拖延?”

    伙计见司理发了火,吓得直缩脖子,眼珠子转了几转,好不容易想了个借口,却见司理已经打开锁走进了金库。等人一出来,他立刻开口说:“不是我想偷懒。实在是太累了。晚上要巡查不说,白日除了准备伙食,还得做些杂务。今天白天您不在,那几个不知去哪儿偷闲了,赵朝奉就抓着我做折货的活计。那李赌棍您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两个月时不时拿东西来典当。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去哪挖坟去了。他今日拿来的玉簪上可又嵌了不少红土。”

    云初霁听到“红土”二字,心中更是震惊。本听到“送去”,她原以为用不着迷药,只需悄悄跟着即可。这么听来,还得好好想办法向那伙计问一问李赌棍的事。

    伙计又道:“赵朝奉见了就说玉不纯,不肯开高价。李赌棍非说祖上传下来的上好玉,软磨硬泡要抬价格。您按照那边的意思,一直嘱咐我们不能动粗,赵朝奉这人又执拗,非跟他一分一厘的辨,磨蹭了近半个时辰。听说外面有人打架,我被这事儿绊着都没能去看热闹。”

    孙司理又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个熊货还想着看热闹。你知道什么!今天外面的可是玄墨阁的人,还看热闹,你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重了?还是觉得已经活得够久了?”

    云初霁听到两人都没去瞧热闹,心中大定,只等两人分开,用迷药找那话多的伙计套套话。

    年轻伙计听得这话,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他不由打了个激动,尿意随之而来。

    “司理,我先去上个厕所啊。”

    孙司理边将银两和账本打包放好,边挥了挥手,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

    云初霁在屋顶上瞧得真切。那伙计捂住小腹直奔角门,去了外面的茅房,不多时边系腰带边快步走了回来。孙司理已经收拾妥当,银两加上账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裹。又嘱托了几句后,那伙计就这么将包裹背在身后,从角门离开。

    云初霁看清他离开的方位,悄然放回瓦片,回到前门招呼花满楼一起跟上。那伙计年纪轻,体力也不错,脚程比云初霁预想的快。幸好云初霁看准了方位,才没有将他跟丢。出了城,一路往西,走了好几里地,直至天蒙蒙亮,才到了一间石亭。亭中石桌石凳皆全,就是不知这人迹罕至之地是否真有需要歇脚的人。

    那伙计轻轻按动桌下机关,桌面随之两边分开,露出腹中空洞。伙计将包裹放入其中,再次按动机关合上桌面。

    云初霁捏着藏在手中的迷药,暗道这地点不好,太过空旷,迷药需在房间使用,且引燃后效果最佳。她思索片刻,眼见那伙计要离开,心中有了计较,嘱咐花满楼藏好,自己则从暗处走了出来。既然将包裹选在这个位置,那肯定还需有接头人来拿。

    果然,那伙计见到她微微诧异之后,很快得出了她想要的判断:“你是叶黄溪那边派来的?你哥哥怎么没来?”

    虽然不知道他误以为自己是谁,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云初霁做出一副惊叹的表情道:“他有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妹妹的?”

    这番惊讶恰到好处。那伙计满脸得意道:“你们俩都穿黑衣服,气质也像。我不是说你凶啊,就是这种感觉很像,毕竟兄妹嘛。”

    云初霁捂唇浅笑,像是被他笨拙的说辞逗笑了一般。

    那伙计呆了一呆,而后挠着头略带歉意地说:“我知道我上个月送晚了,害的你哥来催。可那边也没必要让你这姑娘家家的大晚上在这里等啊。反正这里没人来,你白日再来取便是了。”

    云初霁摇头,故意含糊地道:“我在等你。让我问你,为什么账目记录中写着好几样东西都有红土。”

    “红土?”那伙计初时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听到最后挠了挠头,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答道,“那些东西都是李赌棍送来的。若是要问,可以去找他。他就住在城东的一间破房子里。窗户都破了个洞也不修,钱全拿来赌了。亏得是夏天,冬天可有他好受。对了,记得让你哥去问。他看着就吓人,李赌棍肯定什么都招了。你可别去啊,姑娘家,多危险!”

    云初霁果然没猜错,这伙计根本不知道账本里记了什么。至于他回去之后会不会跟司理提及,已不是她该管的问题。既然得到了答案。云初霁也不欲与他多话,顺着话说:“要我说,你半夜背着包裹才危险。现在天也亮了,你快回去吧。”

    “谁不知道我家典当良心。每月工钱一发,月账一结,根本也没多少银子。况且明眼人谁瞧不出当铺和赌坊的关系,想瞎了心地才会为这十几两银子送命。”说完,瞧云初霁笑盈盈地看向自己,终于醒悟,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了,我也就只能送到这儿。剩下的是姑娘的事,不该我管。那有缘再见,姑娘就别送我了。”

    说是别送,伙计自己却是走得一步三回头。云初霁一直确认他走远了,才将花满楼唤出来。周围空旷,看不到走过人的路。云初霁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继续往西,还是其他方向。

    “往西走。”花满楼肯定道,“那里有水流声。”

    云初霁不明原因,但她相信他。

    再往西走了百多步,果然有一条细溪,水流极细,几近干涸。溪上还有座破败的木桥,勉强能走人。过桥顺溪而上,不多时看见一颗枯树。明明是盛夏,树上却无一片叶子,似已枯死。但若手拍树干,仍觉敦厚,又似仍一息尚存。

    枯树后是一间院门,上书“叶黄溪”三个大字。两人没有停留,一起翻进宅子。宅子不大,人也不多,接连查看了好几间房,除了一个睡着的小姑娘,就在一间房外看见了两个人,两个守在门口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被关在了这里。云初霁绕着房间打探一圈,发现除了门之外,连窗户都上了锁。她不由好奇,究竟是谁,令这叶黄溪的人如此上心。西边窗户更偏,而且看守二人只守在门口,完全看不到两边的动静。想来他们也猜不到竟然有人会闯进来。

    云初霁悄悄潜到窗边,拿银针悄无声息地打开锁,闪进房间。只一会儿又从窗口出来,将锁挂回,回到花满楼身边。

    “你绝对想不到房中躺着的是谁?”

    尽管压低了声音,花满楼仍能感受到她身上掩不住的笑意。

    “能让你这么嘲笑只有一人,陆小凤。”

    “嗯。”云初霁从怀中拿出一瓶药,“这是他所中迷药之解药。我需离开一会儿,他再有半个时辰就会醒了,到时候……虽然我觉得他并不想吃。”

    云初霁小声地将解药相关事宜一一交代。

    床上,陆小凤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仍旧安静地睡着。

    清浅凑过去,看了许久,又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见他仍没有反应,喃喃道:“应该醒了呀。”

    “醒不醒有区别吗?”

    突然想起的声音把清浅唬了一跳,她猛地站起,定神一看,才发现方才还睡得正香陆小凤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想到刚刚自己被吓,清浅心中大恼,怒道:“你怎么吓人啊!”

    “分明是你扰我睡觉,怎么反倒恶人先告状了?”陆小凤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人。这一身水蓝色衣裙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圆脸、圆眼睛,就连那殷红的樱桃小嘴也比常人圆一些,煞是可爱。尤其是现在生气的时候,脸颊气得圆圆鼓鼓的,颇像一只炸毛的猫。

    清浅见他盯着自己笑,心中更恼,气道:“你看什么看啊!”

    陆小凤有意逗她,故意说:“实在是因为见过楼老板之后,我有些无法确定是否漂亮的人都是女的。姑娘究竟是……”

    清浅果然上钩,听陆小凤怀疑自己,连忙道:“本姑娘当然是女的!”

    陆小凤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一般呼出一口气,道:“那便好。看来我的眼睛还是好的。”

    清浅哼了一声,满脸得意道:“说起我们楼老板,不仅长得比他漂亮的男人难见,女人也不算多。”

    陆小凤道:“所谓各花入各眼。我倒觉得姑娘娇俏可人得紧。”

    小姑娘哪被人这么夸过,俏脸一红,又羞又怒,气道:“难怪老板提醒我你这人惯会说好话,让我提防着你。”

    陆小凤一脸无奈地说:“还得如何提防,我现在根本动都动不了。”

    “呸。”清浅低声啐了他一口,“香酥醉梦只会让你浑身没劲,无法调用内力。所以你只是行动缓慢,而非无法动弹。”

    “原来如此。”陆小凤笑吟吟地看着清浅,“多谢姑娘告知。聊了许久,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水清浅。”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陆小凤道,“清儿这名字真好听。”

    清浅顿时脸色大变,退后几步,指向陆小凤,惊道:“你怎知我小名?”

    面对指责,陆小凤同样诧异道:“这么说我猜对了?”

    清浅看着满脸无辜的陆小凤,心道:迷药加上烈酒,他绝不可能还醒着,这么说是自己误会了他。清浅放下手,心中仍有疑虑,不甘愿地说:“暂且相信你。老板说了,来者是客,得好生招待。”

    陆小凤挑眉反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清浅刚有点松懈的警觉再度拉满,警惕道:“你想要什么?”

    “客人来了连好酒都没有?”

    听到要的居然是酒,清浅不由哑然,此时还想着喝酒,活该他喝酒中招。不过于他们而言,香酥醉梦遇酒药性更猛,倒是对己有力。念及此,清浅应了一声,故作不情愿地说:“我去给你拿酒。”

    说罢,清浅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外,又听陆小凤念叨:“多取几坛来啊。”

    “好。”清浅拦住准备锁门的力屈,“没事,他也出不来。走,跟我一起拿酒去。力穷,你也一起,多搬几坛。给他慢慢喝。”

    力穷、力屈既受命听她的,自然遵从。

    门外,三人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听不清了。一直安稳躺在床上的陆小凤突然说道:“出来吧。”

    窗户突然间开了,一阵风钻了进来。陆小凤看着随风出现在床边的花满楼,奇道:“这是他们蠢到忘记锁窗户,还是你学会了开锁?”

    花满楼答道:“窗户里外都有锁,而且全锁上了。锁是云初霁开的。”

    陆小凤缓缓坐起身,边问道:“所以,那小丫头呢?”

    花满楼道:“她有事,暂且离开一会儿。”

    陆小凤看着从容淡定的花满楼,急道:“我让你与她一道,就是想让你看着她,免得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花满楼肯定道:“她有分寸。”

    陆小凤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总算知道她为何这么喜欢你了,一个如此信赖自己的人,很难不让她动心。”

    花满楼唇边露出一丝笑容,答道:“她值得信赖。况且你不是不信任她,你是总将她看做孩子,才会担心她。”

    陆小凤故意调侃道:“是,我知道你没把她当做孩子。”

    花满楼没理会他的调侃,转而说:“你方才骗人离开的方式很拙劣。那小姑娘都看出来了,还故意设了一个套,现在就藏在远处,正等你拖着这幅沉重的身躯爬出去。”

    陆小凤无奈摇头,感叹道:“你跟云初霁才待了多久,怎么说话越发好听了。”

    这种一被调侃,立刻反唇相讥做法的确很有云初霁的架势。花满楼轻笑道:“我不过是说出她的设想罢了。”

    陆小凤道:“可是我既然来了,就没想出去,无论是爬着出去,还是你扶着出去。”

    花满楼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说道:“果然,她离开前就说,你绝对不会走。不光不会走,连解药都不想吃。”

    这下陆小凤好奇了,问道:“为何?”

    花满楼解释道:“你中的迷药名叫香酥醉梦。‘香’为药入酒后会令酒香越浓;‘酥’意为迷药会让人身体酥麻,无法调用内力,行动不便;‘醉梦’最容易懂,中迷药后,会如醉后一般昏昏大睡,一觉好梦。”

    陆小凤若有所思道:“难怪我美梦不断。可这也无法说明为何我不想吃解药。”

    “香酥醉梦需入酒方有效果,酒越烈喝的越多效果越好。解药却正好相反,服下后需三天不能喝酒。”花满楼知道他想问什么,继续道,“中途一旦喝酒,便需重服解药,再等三天。”

    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那我的确得好好想想。”片刻之后,陆小凤突然醒悟,道:“你们既然猜到我不会出去,那么就是说你们不是为我来的?”

    花满楼点头回答:“我们在找一个叫叶黄溪的地方。”

    “便是这里?”

    花满楼点头。

    陆小凤沉吟道:“倒是个有意思的名字。不过比起这名字,我倒更想问问楼老板可有其他解毒的方式。”

    轻掩的房门应声而开,楼霜双缓缓走了进来。对于他的出现,陆小凤一点也不奇怪,他既能算准药量,肯定也能算出何时能清醒。楼霜双站定之后,方才开口道:“香酥醉梦只有一种解药。陆公子恐怕得失望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失望道:“连如此熟悉这药的楼老板都如此说,看来我必须得戒上三天酒了。”

    楼霜双转向花满楼,问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这一处荒凉地,如何吸引了花公子的注意?”

    花满楼答道:“若无机心,怎会惊扰到麋鹿?”

    “既然二位都对我这里感兴趣,不如住上几日,好好查一查。”楼霜双环顾四周,又道,“我已然答应了,那位姑娘也可以出来了?”他到门外时,二人正说到解药,因此他未能听到云初霁的去处。

    花满楼简短回答:“她去查一些事情,不在这里。”

    “难道除了赌坊,还有关联地方值得调查?”陆小凤虽然是对着花满楼问的话,可他的余光一直关注着楼霜双。

    楼霜双面色如常,道:“我的确还开了一间当铺,不过没有挂在我自己名下。几位若有问题,不妨直接问我,我自当知无不言。而且我可以向二位保证,那间当铺从未行过欺压穷人之事。”

    如此坦率反而让陆小凤好奇更盛。一个赌坊老板绝不会没有一点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真觉得不会有人查出来,还是不在乎会被查出来?

    水清浅从门外钻了进来,看着房中多了一个人,担心楼霜双被欺负,立刻挡在他身前,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没事。”楼霜双轻拍她的手臂,“清儿,你陪着这两位公子。他们想去哪都不要拦着,想看什么、查什么,都可以。若有想问的,也可来书房问我。”

    “可……”

    水清浅正欲反驳,又被楼霜双挥手止住。他的眼中倦意难掩,仍旧耐着性子说:“叶黄溪里不过只有些古木、幽泉,何惧人查,我只怕叫人看得乏味。”

    水清浅见他主意已定,只得偃旗息鼓,勉强听命,但仍不忘狠狠瞪了陆小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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