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目鬼蝉(19)

    红叶山庄的“枫叶”不止作为客房的双叶居,还有主人居住的霜晚居。霜晚居共有三间院子,院墙想接,其轮廓好似同一树枝上的三片叶子。正中最大的院子是仲越涛夫妻的住所,名为“秋浓。”左右两间稍小的院子是一双儿女出生后前后改建成的,分别名为“雪暖”和“夏凉”。三间院子的布局陈列,甚至于院门上方的题字皆出自已过世的惊秋夫人之手。

    陆小凤抬头看去,只见牌匾上以簪花小楷所写的“雪暖”二字圆润妍美、清婉灵动,透过字隐约窥得执笔佳人翩然婉约的身姿。只可惜历经风吹日晒,字的漆面已然斑驳,更有一道不短的裂痕划过“暖”字右下方的“友”。残破的文字好似美人破相,陆小凤不由痛心地摇头叹息。

    花满楼不明白一贯豁达的友人为何突然伤感,问道:“为何叹气?”

    “我叹,惊秋夫人这么一个妙人,却偏偏找了个莽夫,真是大大的不妙。”

    花满楼不赞同道:“妙与不妙,岂是我们一个外人可以评说的。”

    “这倒也是。”陆小凤只是一时感慨,当即收回思绪,抬脚入了院门。

    院子依旧尽是枫树。

    主屋正门正对院门。仲夏正从正门出来,见到两人,脸上旋即挂上浅笑。

    “二位有事?”

    陆小凤道:“今日多亏仲雪姑娘,故而特意来向姑娘道谢。”

    仲夏随手将门关上,道:“二位的心意我了解。不过雪儿今日劳累,还请二位莫要打扰。”

    “我……”仲雪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隔着门,声音有些沉闷,顿了一顿,又道,“我已睡下了,二位请回吧。”

    “如此,便不打扰了。”陆小凤又向仲夏拱手道,“此次向仲庄主动手实非我等本意,不知……”

    仲夏脸上笑容一敛,冷淡地打断道:“家父正闭关疗伤,不得打扰。”

    陆小凤看出来的不是时候,拱手告辞。

    仲夏一直将二人送出院门,目送他们走远。

    花满楼察觉身后的动向,笑道:“你这多管闲事,又被人嫌弃了。”

    “这正说明我管对了。”陆小凤不以为意,浅笑道,“走,初霁那丫头应该也跟傍丹谈完话了,我们去看看她。那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伤还没好,就知道乱来!”

    云初霁所在的三排屋子在第二片“枫叶”上,即双叶居的后半段。陆小凤还没走近,便发现云初霁房门大开,人并不在屋内。一旁楚幸的屋子同样开着门,汉话苗语杂糅一并传出来,听不真切内容,只知道争执的很激烈。

    眼下这情况贸然上前着实不妥,陆小凤和花满楼几乎同时停下脚步。正犹豫间,忽听一声怒喝,禾青快步走出,满脸怒意,仿佛里面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禾青完全沉浸在气愤中,丝毫没察觉不远处的两人,顺着廊道很快没了踪影。

    陆小凤拉着花满楼退后暂避,咋舌抱怨道:“那小丫头只顾自己躲开,也不知道通知我们一声,枉我们还记挂着她。”他口中说要离开,却后退些许找了个稍微隐蔽些的位置,饶有兴致地观察屋内的动向。

    自禾青走后,屋内的争执声转为正常的说话声,隐约间夹杂着几声哽咽。

    不多时,傍丹与禾离一同出门,傍丹满脸愧疚,禾离也难得的满脸忧愁。两人身后,呜咽声渐大,从初时强忍的啜泣变成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一声,恍如实质砸在傍丹身上。傍丹紧闭双唇,抬手制止禾离的宽慰,垂着头回到房中。

    禾离回身看了看屋内,她从未见过辛久,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极好、极温柔也极善良的人,所以才会甘愿待在山洞中,与黑暗为伴,偶尔从那处孔洞透过的几缕微光中畅想外面的世界。这样的生活,她仅是想想便觉得无法忍受,可辛久在里面带了数十年。想着想着,禾离只觉鼻头一阵发酸,心中暗骂:真是个傻子!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分明是寨子对不起她,她却认为自己有负嘱托选择自我了结。

    禾离一直是个任性的人,凡事只求自己高兴。所以她不听祭司的话,继续饲养巨蟒;心中看不起族中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便不去跟他们来往。如今,她依旧打算任性下去,任性地决定帮助傍丹。因为在她心中,傍丹没错。哪怕是心甘情愿,也不可以用一个人的一生去换取所谓的安乐。禾离亦是一个要做就做的人。决定帮助傍丹,她定下的第一个目标就算说服禾青。她了解自己的哥哥,他亦喜欢自食其力,所欠的不过是反抗族长和祭司的决心。这个决心,她这个妹妹给他!

    陆小凤只看到禾离咬着下唇踌躇片刻,故而下了决断,快步离去,眨眼间没了踪迹,心中疑惑,感慨道:“这没个说明,看都看不懂。”

    “说明的人来了。”花满楼的声音中满是止不住的暖意。便是没听到动静,陆小凤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云初霁的身影很快从枫叶间露了出来。见到等候的二人,云初霁脚步一顿。原因无他,两人现在身处廊道之外,掩于树荫之中,实在奇怪的很。而且云初霁还敏锐地发现从那边屋子很难察觉树后的两人。

    “你们两个怎么站在这里?”云初霁虽不怀疑,但也好奇他们的动机。

    “本想看戏,谁知根本看不懂。”

    哀嚎仍在继续。因为旁人走了,楚幸不用再压制心中悲恸,哭得更是肝胆俱裂。哭声紧紧扯住云初霁的心,拽得生疼。云初霁重重叹了口气,一脚跨出廊道也走到树下。心道:哭吧,放肆地哭吧。哭完之后,带着辛久的祝愿好好活下去。

    许久之后,哭声渐弱。不知是发泄完了,还是单纯地哭累了。

    云初霁这才开口,说起了辛久,包括傍丹告诉她的一切,只省略了与楚叁的关系。在她心中,楚幸没有受过父亲的教养之恩,亦无需承担其身份带来的负累。

    陆小凤沉默良久,方说道:“我先前检查了吴老太的尸体,她的后腰有伤口,新伤,不致命。”

    云初霁瞬间明白了陆小凤的意思。仲越涛的招式大开大合,若是他的剑,吴老太早被斩成了两半,所以伤她的另有其人。而除了仲越涛,当时在场人中会伤吴老太的只有楚幸。汪增全若是再来,楚幸亦会是他的报仇对象。

    “所以你要我们留下,聚在一处,不愁他不会来。”

    “不止如此。”

    “还有你那多管闲事。”云初霁直视陆小凤,“比如,爱女如命的仲越涛为何会同意仲雪孤身一人前去夷陵?还是差点出事之后。”

    陆小凤摇头叹道:“小霁儿,可有人对你说过,太过聪明不是件好事。”

    云初霁点头道:“这点陆哥哥想必最有体会。”

    “你心中不痛快,就来挤兑我。”陆小凤故作夸张地摇头叹息,话语中不见丝毫责备,“罢了。有心思斗嘴,便证明没事了。”

    “嗯。”云初霁不是一个一味沉浸于悲伤中的人,走了一圈,心中的郁结也散了许多。

    “早些休息。”花满楼的声音一贯温柔。

    “嗯。”的确,哭声止,她是可以回去了。看着花满楼脸上藏匿不住的担忧,云初霁轻缓脚步走到他的面前,柔声道:“你放心。汪增全肯定也受了伤,短时间不会再来,足够我修养了。夜里凉,你不要守在外面。”

    “好。”

    “赶了两天路,你肯定也累了,早些休息。”

    “好。你亦是。不管你决意如何,总归身子要紧。”

    云初霁心中一软,果然花满楼猜到了,果然就算再担心,他仍旧支持自己的决定。

    “好。”云初霁的声音软得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近乎要化掉。

    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饶是他早已习惯一向牙尖嘴利的云初霁在花满楼面前那副柔声细语的样子,仍旧被此情此景酸到掉牙。他识趣地悄声离开,不去打扰两人。

    枫树下。

    范一彪双手握剑,身随剑动。

    顺刺、逆击、横削、倒劈……

    招式平平无奇,但重剑靠的本就不是繁复的招式,而是刚猛的力道,是将通身气劲倾注于剑上的强势剑威。

    剑威起,枫叶纷纷而下,又被剑气裹挟旋转而上,上下翻飞,最终随着重剑横削,瞬间往四周散了个干干净净。

    “好剑。”

    陆小凤高喝一声,继而足尖轻点,猛地向范一彪袭去。

    “来的正好。”

    范一彪正叹无人试剑,此时不仅不惧,反而微有喜色,双手一送,直直刺了过去。

    剑破长空,声如鹰啼,势似雄鹰振翅。

    陆小凤心下轻叹,这一剑比初见精进了许多,但还是不够。他两指在剑上轻轻一点,这气势汹汹的一剑便移开寸许,与其擦身而过。他有心指点,便道:“重,又不够重。”

    范一彪面色一凛,再度出剑。一剑、两剑、三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剑重过一剑。出剑,一击不中再出,再出……失败太多,范一彪反而忘记了惭愧,不知疲倦般一次又一次地挥舞重剑。而陆小凤也没有因他屡次不中感到无趣,继续腾挪闪避。

    破空声接续长鸣,不绝于耳。

    一个时辰过去,范一彪仍旧连陆小凤的衣袖都没碰到。但他不仅没有急躁,反而比最开始时还要平静,一如他稳稳握住剑的双手。最初学剑时,那人就点明他悟性不够,只有不断挥剑,比别人更多地挥剑,才能将手中的剑变成心中的剑。

    此刻,范一彪紧紧凝视着陆小凤,脑中回忆起今天仲越涛的那一剑,一剑挥出,又瞬间变成当年那人教他时挥出的一剑。记忆中剑落下的刹那,范一彪福至心灵,瞬间醍醐灌顶。他终于领悟了该如何挥剑。

    陆小凤神色一凛。他能感觉到范一彪身上的气势陡然改变,好似溪流成了汪洋,磅礴而厚重。

    只见范一彪双手握住剑柄,轻轻一转,重剑横着重重拍下。

    这一招类似于惊涛剑法的惊涛拍岸,却不是惊涛拍岸。这是那位不肯说出性命,也不承认是他师父的残疾乞丐教他的。

    名为凤翥鹏翔。

    重剑犹如巨鸟振翅,挥动间风卷云涌。

    陆小凤只觉像是苍穹瞬间压了下来,几乎站立不住。他连忙闪避,衣袂飞扬间,刀气触碰袖口,衣袖当即破碎,狠狠砸在地上。连碎布尚能如此,可见剑之重。

    “好。”陆小凤拍手叫好,丝毫不在意几乎碎了一半的袖子。

    范一彪不见喜色,后退数步,再次挥剑。他心底清楚,这剑虽猛,不过是偶有感悟,以他的资质想要真正化为己用,还需多加练习。

    陆小凤见他这般不骄不躁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继续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看着他舞剑。

    范一彪的剑威势更猛,激得落叶上下翻飞。树上的枫叶一半砸在了地上,另一半绕着剑飞舞在空中。离得他近的几支树枝已是空空荡荡,让人看的不由惋惜。

    陆小凤暗叹一声。他虽不善重剑,但武学本就互通,挥剑难,收剑更难。若不能收放自如,只会白白损耗气力,难得大成。陆小凤微微摇头道:“这剑又太重了。举重若轻方能收放自如,你需记住你才是剑的主人,虽是身随剑动,但剑亦应随心动。”

    范一彪身影一顿,看向陆小凤。他朦胧中也感觉有些不对,却想不通问题所在。此刻听了陆小凤的话,当即殷切地看了过去,问道:“可我的确是按照我想的那样挥的啊。到底如何才能举重若轻,如何才是剑随心动?”

    陆小凤顿时语塞。每个人轻重的判断不同,心得所思所想更是各异,他如何解释明白?陆小凤想了想,摇头道:“如何轻如何重,又如何剑随心动,只能靠你自己悟了。”

    范一彪没有回答,沉思许久,再度挥剑。他自认没那种悟性,与其浪费精力埋头苦思,不如在剑中慢慢领悟。只可惜此刻的他心有困惑,挥剑时再不复先前干脆顺滑,反而有几分迟钝生涩。

    陆小凤负手而立看了许久,察觉范一彪一时间难以再有顿悟,又不忍心打扰他苦练,便悄然离开。左右无事,方才又消耗了一个时辰的体力,陆小凤顿觉有些困乏,干脆回屋睡觉。

    这一觉睡得舒服。等他再度睁眼时,天色已黑。

    既然醒了,便没有再睡的道理。陆小凤穿上鞋子,抬脚出门。

    耳边树叶沙沙作响,微凉的夜风彻底吹散了白日的暑热。

    陆小凤缓步走着,尽情感受着拂面微风送来的清凉。突然,耳边风声骤紧,破空声呼啸不绝,毫无停歇的预兆。陆小凤抬眼望去,只见月色下范一彪仍在舞剑。他突然想到了初见时,范一彪满脸络腮胡,完全看不出是少年的那副莽撞样子。如今,络腮胡没了,少年恢复了少年青涩的模样,但少年身上的莽劲依旧。那三分莽劲加上七分报仇的执念,竟化为了十分的痴气。

    重剑继续挥舞,比白日顺畅了些,但精进不多。

    陆小凤看了看,没有打扰,继续顺着廊道缓步而行。

    一轮蛾眉月悬在天边。微风将本就晦暗的月色又吹淡了几分。有一抹白色从树枝缝隙中隐约透出。很熟悉的白色,可惜因这暗淡的月色,那抹白也灰暗了不少,犹如染上了一层灰。

    陆小凤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三个字。

    “时姑娘。”

    时梦之没有理睬,依旧仰头望着那轮弯月。

    “这月……”可惜月色实在晦暗无光,纵使陆小凤有心搭讪,也实在说不出一句夸赞的话。

    “不好看。”时梦之简短三字做出了评价。

    作为花了半宿在赏月上的人,说出这话十分奇怪。可若她本就不是在赏月,便说得通了。

    “原来姑娘并非在赏月,而是同我一样,睡不着出来闲逛。随意寻了个方向看去,恰巧那边挂着一弯孤月。”

    时梦之秀眉一挑,道:“不愧是陆小凤,果真如传闻中一般聪明。也真如传闻中一般爱管闲事,连旁人睡不睡的着也要来问上一句。”

    “旁人我自是管不着,可见到姑娘,总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我讨厌登徒子,碰上他们便直接杀了。因为没必要与死人计较。”言语间,时梦之双眼寒光爆涨,杀气涌现,“阁下莫非也想成为下一个不用计较的人?”

    陆小凤依旧嬉皮笑脸,道:“能被姑娘计较,我荣幸之至,何况还不用死。”

    时梦之以往最是讨厌这种曲解人话的登徒子。但一想到背信弃义的苏申夜,她突然觉得这些一眼就被看穿意图的登徒子反而有几分可爱,不由嘴角微微弯起,杀意顿时散了。

    “你果真是个有趣的人。我请你喝茶,你敢不敢来?”

    陆小凤笑着反问:“为何不敢?”

    双叶居有两处四个联排的屋子,时梦之的房间就在剩下的那处,单住着她一人,剩下三间都是空着。

    时梦之领着陆小凤来到自己房间,拎起水壶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陆小凤。壶中只有凉水,故而杯中也只有凉水。陆小凤看也不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时梦之眉间微挑,抬手又给他倒满。陆小凤又是看也不看一口气喝完,然后还不忘将杯子递到时梦之面前,示意她继续。

    等第三杯下肚,陆小凤才满意地喟叹一声,道:“这水来的及时,终于不渴了。”

    “你觉得一杯茶水,是茶重要还是水重要?”时梦之的声音如同凉水一般清冷。

    陆小凤稍作思索,答道:“自然是好茶配好水,才相得益彰。”

    “我却不这么认为。”时梦之摇头,“再好的茶叶遇上坏水,顶多能稍微改善些口感。但再差的茶叶,也掩盖不住好水的好甜。曾有人说,红叶山庄的水是极好的,如今品尝不过仅能解渴罢了。”

    “若急需解渴,又何必在乎水之好坏呢?”

    时梦之轻哼一声,并不接话。

    陆小凤正欲伸手去拿水壶,忽觉四肢绵软,眼前时梦之的身影更由一变二又变四。他晃晃悠悠地试图站起,终是徒劳地趴倒在桌上,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开门声唤醒了陆小凤的意识。

    “你!你们……”

    陆小凤睁开眼发现天光大亮,而他和时梦之全身□□躺在一张床上,仅有一层薄被盖着。伴随着他坐起,他的上半身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

    来人是仲雪。她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见到房中情景,立刻转过身去。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仲雪又羞又气,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门。

    陆小凤连忙下床,捡起散落床边的衣服,快速穿戴完毕。耳后也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陆小凤回头,见时梦之已经醒了,刚将里衣穿好。夏天衣薄,里衣贴在时梦之身上,隐约可见玲珑曲线。

    时梦之察觉到他的目光,轻哼一声,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道:“你还不去追?她为了你不顾危险孤身跑去夷陵,不管你有意无意,总得与她说明白才是。”

    陆小凤收回目光,脚尖轻点,纵身离开房间。

    双叶居外。

    “你说雪儿往庄外跑去了?”仲夏看向范一彪,急得声音都变了,“她怎么敢往外跑的?万一……”

    陆小凤打断他的话,提醒道:“先找到她。范兄弟,你可瞧见她出去后往那个方向去了?”

    范一彪见到陆小凤后明显松了口气,听到问话,懊恼地摇头,道:“没。我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她已经跑远了。”

    “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仲夏急道,“二位,咱们一人一个方向,赶紧去寻她。”

    “好。”陆小凤和范一彪一同点头。

    三人刚离开不过半刻,另有三人悄悄潜入山庄。那三个人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汪增全、邹瑜和胡跖。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在花满楼窗前一闪而过。

    “谁?”

    花满楼推门而出,立刻追了上去。

    汪增全三人在霜晚居搜寻无果,又悄悄潜入双叶居。他们毫不迟疑,直接选中一排三间屋子,往中间那间而去。

    只听“吱嘎”一声,左边的房门突然开了。

    三人毫不迟疑,立即一分为二。邹瑜和胡跖奔向刚开门的云初霁,汪增全则继续直奔中间房间。汪增全可谓是恨极了楚幸,这次若不是她暗中偷袭伤人,吴老太本不会死。想到仇人仅一门之隔,汪增全猛地加快身形,眼见便要破门而入。

    便在此时,一枚飞镖直冲他心口而来。不挡,便是死。

    汪增全手很快,立刻挥刀去挡。可飞镖却像算准了一般,穿过掌心扎在胸前。汪增全只觉一阵剧痛,右手一松,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捂着胸口,抬眼望向云初霁,顿觉脊骨透寒。若非此人重伤,恐怕自己早凉透了。

    云初霁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并没有急着再度出手。她的面前只剩下了两人,汪增全和邹瑜。胡跖逃得飞快,早在她出手之前已经没影了。

    邹瑜左手不断滴着鲜血,心中同样惊惧万分。他看到了飞镖,却发现自己根本拦不住。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丢下同伴。

    “走。”

    看着两人仓皇离开的背影,云初霁并没有去追,因为她还有事情要做。

    “闲杂人等走了,你们也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五个人影骤然出现,墨染般的玄衣直截了当地表明了他们的来历——玄墨阁。

    云初霁扫了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玄墨阁真看不起人,居然只派了五个纸组的来。”

    纸组不同于精简的墨组,也有别于冗杂的砚组,其人数多在数十到百人之间。但最大的不同是,无论多少人,有名字的最多只有三十人。十一到四十。其余人,少部分在有空缺后完成任务获得名字,其中佼佼者有机会成为墨组七人之一;更少的被砚组选走;最多的则是不断练武,然后死在某个任务里。所以,但凡纸组中有名字的,无一不是刀剑中活下来的,很多甚至经历了几回生死。

    在一些纸组人看来,他们除了杀的人少了些,并不比墨组的人差。十四是五人中杀人最多的一个,在强者为尊的玄墨阁,他便是五人中的领导者,而他亦是这种观点的拥趸。

    十四最不待见有人将墨组和纸组比较,更讨厌有人看不起纸组。他右手一抖,长剑出鞘直指云初霁。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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