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目鬼蝉(21)

    日暮低沉,天□□晚。

    山庄中,院落里的树枝上,有乌鸦落了下来,“嘎嘎”地叫了几声。

    不远处,仲夏皱眉看着地上那几具身着黑衣的尸体,沉默不语。

    程万战终于自夸完了他那精妙绝伦的一斧如何恰到好处地扭转局势,又补充道:“也就是我来晚了,否则汪增全他们绝对逃不了。”

    范一彪反手轻抚身后爱剑,缓缓开口:“他没能逃,我杀了他。”

    汪增全之流早已不足为虑,仲夏甚至连客套话都懒得讲,直接看向台阶上的少女,道:“只怕玄墨阁此次失败,之后会派更厉害的角色来。你说是吗,云姑娘?”

    回到山庄后,仲夏身上隐隐多了一股压迫感,让云初霁十分不喜。她轻轻一笑,故意说:“是啊。以那位阁主睚眦必报的性子,势必会记恨上山庄和山庄的人。或许红叶山庄的仇人很快就能拿到一块金玄玉。”

    云初霁轻飘飘的话语让程万战瞬间如坠冰窟,得意洋洋的笑容僵在脸上。玄墨阁连红叶山庄都会记恨,何况是出手相助的他。程万战越想越心惊,似乎下一刻便会从某处飞出利剑,取他性命。他颤声解释道:“这……其实我那一斧头就是讨了个巧,没我,云姑娘也能解决他们……”

    相较之下,仲夏却丝毫不见慌张,平静地看向云初霁,从容道:“如此我只能期待姑娘尽快养好伤,早日达成心愿,我等也能安心了。”

    仲越涛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仲夏因幼年重伤经脉受损,便是恢复,武学至多仅能达到其父之□□。如今的红叶山庄,若玄墨阁有心摧毁并非难事。可此等危险在前,仲夏仍能镇定如常,此等心性之沉着不由让人侧目。云初霁双眼微眯,自觉先前小瞧了此人。

    范一彪想到仲雪仍旧下落不明,担忧道:“万一仲雪姑娘遇到那帮刺客,会不会……”

    “咱们漫山寻找,不也没遇到?刺客擅长潜行,不会轻易叫人发现。”陆小凤眉头紧皱,担心不减,“不过天色渐晚,的确不安全。仲少庄主,对仲雪姑娘而言,山庄附近可有何特殊存在?”

    “这……”仲夏略一思索,“有是有,不过……陆公子提醒的是,我现在就去。”

    “我也去。”

    范一彪连忙要跟上,却被仲夏挥手止住。

    “我一人即可。雪儿脸皮薄,人多了反而要跑开。诸位辛苦了一日,早些休息。”说罢,仲夏轻轻拱手一礼,随即离开。

    范一彪收回迈出去的一只脚,尴尬地笑了笑,转头见到程万战仍在喃喃自语,不屑道:“有什么好怕的。云姑娘有伤在身,这几个刺客不还是困不住她。”

    “你懂什么!”程万战瞪了范一彪一眼,“墨组七刺客哪是这些能比的?再说就是这些……又不是谁人都有那等实力……”他瞄了瞄云初霁,又看看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整个人突然镇定了不少,继续道:“倒真有些累了。姑娘也早些休息。”说罢,抬脚便走。

    被这突然的变化看的范一彪一脸莫名,疑惑道:“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

    陆小凤伸手点向云初霁,道:“那是他想明白了,有这么一个明晃晃的靶子在,玄墨阁暂时还想不起他们这些添头。”

    “可云姑娘的伤……我也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范一彪心系仲雪安慰,又注意到地上尸体便道,“我去把他们给埋了。免得仲雪姑娘回来被吓着。”

    “我来帮忙。”

    陆小凤刚上前,便见范一彪反手摘下重剑递到了他手里。

    “麻烦你帮我拿会儿剑。”

    而后,范一彪一只手握住其中一具尸体的腰带,往上一提,直接将其放在肩上。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又将一个抗在肩上。他天生神力,扛着两具尸体,仍走得大步流星,丝毫不见吃力。

    花满楼听着稳健的脚步声,嘴角含笑道:“看来的确是用不上你。”

    “是啊。”陆小凤转过身,看向两人,“不过有人需要你。你呀,可得好好守着,免得某人又不老实。”

    云初霁瞪了他一眼,随即回击道:“谁不老实了?花满楼,你可莫要理他!”

    花满楼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定。他轻声道:“好。”

    云初霁原本想与陆小凤争短长的胜负心瞬间消散在了这抹浅笑中。她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柔声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好。”

    陆小凤原以为这两声“好”仅是在安慰云初霁,出了这等事,花满楼肯定是要守上一夜。不曾想等范一彪再次回来抗走剩余尸体时,花满楼确认云初霁自然睡着后,当真迈步便走。

    陆小凤走在他旁边,疑问道:“你不担心?”

    “我的担心只会让她不安心,倒不如支持她。”

    “你……”陆小凤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笑着摇头,“难怪这丫头这么喜欢你……”

    谈话间,范一彪已走出了不少距离。陆小凤暂无睡意,便同花满楼打了声招呼,快步跟了上去。范一彪在山庄不远处挖了一个坑,简单掩埋了几具尸体,和陆小凤一同回了山庄。

    “雪暖”院内安静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屋内没有一丝烛光。范一彪不死心地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回应。

    “还没回来吗?”

    陆小凤跟在他身边,忍不住开口安慰道:“仲夏既有信心,必会将她安然带回来。”

    “可是……”范一彪习惯性的挠了挠下巴,迟疑道,“你真觉得仲雪姑娘受宠吗?”

    陆小凤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此话怎讲?”

    范一彪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以仲雪姑娘的身子,从山庄到夷陵需要多久?”

    陆小凤略加思索,答道:“若仅是步行,少说也需半月。”

    “是啊。可是在你们回来的五日前,仲庄主才刚刚发现她离家。”范一彪叹了口气,“所谓的疼爱,或许只是她父兄的自我标榜罢了。”

    陆小凤微微挑眉,不是感慨于范一彪的话,而是他没想到范一彪竟然如此心细。

    范一彪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解释道:“我当时光急着找人,也没想那么多,还是宋先生说起我才发现的。宋先生之所以知道那么多事,不光光因为他会打听,他还看的细,想的多。”说起宋丹青,范一彪脸上流露出半是敬佩半是怀念的神情。

    两人一直走到山庄门口,仍是没见到仲夏仲雪回来。陆小凤知晓以范一彪的痴性,仲雪平安回来前,必定不会回去。左右无事,他干脆陪着范一彪一起等,顺带还能聊天解乏。

    “你说宋丹青曾告诉你,当年来红叶山庄挑战的人中有一人叫韩志鲲。”

    “是啊。宋先生还说韩志鲲的鲲鹏剑法源于惊涛剑法。是他看了许多次仲庄主与人比剑后自己悟出来的。可惜还是略逊一筹,最终为剑气所伤,经脉尽断,便是救活,也是一个废人。宋先生最为惋惜的是,韩志鲲虽察觉惊涛剑法的精妙之处,却只想着去繁就简、一分为二,并未细究如何融合,终是落了下成。”范一彪重重叹了口气,“其实宋先生来此也是为了我。他说若我能得到仲庄主赏识,便是只看上一眼惊涛剑法的剑谱,对我也大有裨益。”

    范一彪虽和宋丹青相识不久,但感情向来不能仅以时间度量。在范一彪心中,博闻广识的宋丹青既是朋友,又是师长。每每想到宋丹青离世,他都不免悲痛难忍。

    陆小凤知道他心中难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说话间一道人影由远及近,正是仲夏。他怀中抱着仲雪,察觉到门口等候的两人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两人莫要吵醒了她。仲雪盖着仲夏的外袍靠在他怀中,微微闭着眼。

    范一彪只觉得仲雪脸色苍白的很,心中担心,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好等离得近了才小声问道:“仲雪姑娘这是受伤了?”

    仲夏摇了摇头,轻声道:“摔了一跤,又受了些惊吓,并无外伤。我先送她回去,两位也回去休息吧。”

    仲雪已然平安回来,陆小凤和范一彪心也落了地,自不会再跟着,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很快过去。

    陆小凤缓缓睁开眼,扭头望向身旁空荡荡的床,思绪忽而飘到了那片柔嫩的肌肤,温热又如羊脂般光洁,带着淡淡的芳香,在若有若无的触碰时叫人心神荡漾。待陆小凤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走到了时梦之所在的那排屋子。

    突然“吱嘎”一声。开的却是最边上,与时梦之所在那间隔了一间的屋子。程万战从屋中走出。他显然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陆小凤,微有愣神,随即不自然地抱怨道:“没一间屋子睡得舒服。”说罢,逃也似的快速离开。

    陆小凤心中奇怪,程万战换到这边房间,无非是希望玄墨阁再来时,能有个帮衬。他定是已想好了被人撞见的说辞,不应走的这般仓皇。

    一声女人的冷笑响起,之后是清冷又不屑的声音:“昨夜悄咪咪地跑来时,可没这么狼狈。”

    陆小凤收回目光,回身看去,见时梦之也走了出来,照旧一袭白衣,随意倚在门上,恍若仙子。陆小凤微微一笑道:“程万战走的这般急,莫不是这里有什么更吓人的在?”

    时梦之脸色一变,很快恢复原来冰冷的样子,哼了一声,道:“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怎么?你认为前夜是我迷晕了你?”

    “当时不是。”陆小凤摇头,“姑娘若想我跟你躺在一张床上,根本用不着下迷药。”

    “你!”时梦之因愠怒脸上浮出些许红晕。她轻声喘息,待稍有平复后,方说:“若非你在我眼前倒下,我真要以为是你下的迷药。”

    陆小凤闻言问道:“姑娘既在我后面晕倒,可有见到什么?”

    “不曾。那歹人有心迷晕你我,必然小心的很,怎会这般轻易叫人发现。”时梦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是我知道了是谁故弄玄虚,必不会饶过他。”

    陆小凤惋惜地叹了口气,道:“姑娘斩断旧缘后,为何不离去?如此虽少了些许相处时日叫人可惜,但也不会再卷入这些麻烦事儿中。”

    “你当我是怕了吗?”时梦之察觉陆小凤是真心惋惜,语气稍软,“我当时听闻楚幸出事,哪还顾得上许多。那般叫人艳羡的深情、那种至情至性的女子,忍不住想帮扶一二。”

    陆小凤不由诧异,万没想到这如寒冰一样清冷的外表下,竟有一颗烈火般的心,心中越发欢喜。

    时梦之察觉他的目光,秀眉一挑,道:“你这是不信?我且告诉你,女子之间多的是相互欣赏的,那些个只会攀比计较的俗物才是少见。”

    “并非不信,而是……”话刚出口,陆小凤便觉得这番辩解着实无力,他若相信,方才便不应诧异。念及此,陆小凤转而说道:“是我狭隘了,抱歉。”

    时梦之未曾想他会如此干脆地认错,不免高看了他几分,道:“你还算有个优点。”

    陆小凤垂头稍靠近了些,趁机道:“我可不止有这一个优点?”

    “真会自夸。”

    时梦之别过脸去,微扬的嘴角仍暴露了她不但没有生气,相反还有些开心。陆小凤见状越发大胆,又凑近了些,刚想再说些“好听”的话,不远处廊道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时梦之连忙拉开距离。陆小凤叹了口气,回头去看是谁破坏了好时机。

    只见廊道上,仲雪一袭月白色裙衫,脸涨得绯红。范一彪站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打扰了……”

    如昨日一般,仲雪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但与昨日不同的是,范一彪紧紧跟了上去。

    “你不跟上去?”

    时梦之依旧说了与昨日一样的话,这次陆小凤摇头道:“有范一彪跟着。我若再去,反倒坏事。”

    “既如此,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美人相邀,陆小凤自然欣然同意。

    “仲雪姑娘,仲雪姑娘……”

    屋外连续的几声呼喊将本就没睡熟的云初霁彻底吵醒。她缓缓坐起,肩膀撕裂般疼痛再一次提醒她,无论她如何掩饰,昨日的战斗的的确确加重了她的伤势。她从怀中掏出玉蝉,昨日之前,她绝不会打它的主意。但如今,她要尽快好转,急需良药。

    可仅一只玉蝉,她若用了,仲雪又该如何?云初霁替仲雪把过脉,知道那副用药吊着的身体拖不了几日。

    救己?还是救人?云初霁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会为此犹豫。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云初霁的思绪。门外是花满楼温和的声音:“可醒了?”

    “嗯。进来吧。”

    云初霁穿鞋下床,见来的只有花满楼一人,忍不住笑道:“我那好哥哥有了情人,便忘了我这个妹妹。”

    “感觉你今日轻松了许多。”

    “嗯,因为我做了一个决定。”云初霁摊开掌心,露出其中光洁如玉的鬼蝉,“辛久托傍丹带了只玉蝉给我,可以救仲雪。”

    花满楼的脸上不仅不见轻松,反而蒙上了一层愁云,道:“你需要鬼蝉?”

    云初霁不由懊恼说错了话,以花满楼的细心,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选择事关玉蝉?事关玉蝉,亦说明她受伤之重。以花满楼的聪慧,再掩饰亦是无用。云初霁坦白道:“是有些眼馋。不过,仲雪更需要她,不是吗?”

    花满楼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云初霁见他愁眉不展,知他仍在担忧,故意也重重地呼出口气,道:“还好,还好。你若劝我留下,我可要犯难了?”

    花满楼摇头道:“你已做决定,何必多劝?”

    “不。你既是花满楼,便不会劝我留下。”云初霁说的笃定,因为她了解他。从铁鞋大盗时因为好奇他的决断,到如今清楚明白他的选择,一步步的了解愈发浓厚她了对他的情意。

    世间,相知最是难觅,一旦遇见便是幸之又幸。花满楼唇边终于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我们去问问楚幸,那地黄之法许是两全之道。”

    云初霁眼前一亮,近来桩桩件件接踵而来的事让她早将地黄一事抛之脑后。闻听此言,她立刻点头道:“我们现在便去。还需请她替仲雪诊治,看这鬼蝉如何用。”

    楚幸也已醒了。她听闻二人来意,突然将手伸进衣领。云初霁正惊讶间,看到了她取出的东西。那是一个吊坠,很小,仅有半指大,光滑洁白,像是一块上等白玉。一根黑线从其顶部穿过,让其得以挂在楚幸脖子上。楚幸摘下项链,接过云初霁手中的玉蝉两相比较,二者无论质地、颜色都几乎一模一样。云初霁也终于知晓了那吊坠是何物?那同样是一只玉蝉,不过只有头部半截。

    宗政堃在一旁解释道:“幸亏当时我找了根线,将它挂在了小幸脖子上。也是吴老太不识货,只认颜色,抢了玉鬼蝉后发现只是玉的,气的不行,又不得不留小幸一命,好以她做饵。否则我俩早就被她杀了。”

    楚幸观察许久,神色原来越兴奋。

    “成色比我这只好。”

    云初霁虽不知两只几乎一样的如何看出的区别,但她相信她们一定有辨别之法。

    宗政堃亦很开心,道:“云姑娘你若吃了,明日伤势便能痊愈,武功更甚从前。”

    楚幸听出心上人的意思,看向云初霁犹豫问道:“真要给仲雪?”

    “是。”云初霁毫不迟疑地点头。

    花满楼问道:“姑娘之前所言地黄可以疗伤,可需其他药物。”

    楚幸报了几个药名,又道:“这只再给阿堃用一次,还剩一些,能做药引。效果差些。”

    宗政堃问:“难道不能跟给我用时一样,每次只取一些。分点出来?”

    楚幸摇头,道:“那种天生的不足,需要整只做主药。”

    宗政堃虽因遭人囚禁多了防范之心,但骨子里的热忱仍旧未改,想也不想便道:“那我便不吃了。如今没了那铁链,少一次没关系。”

    云初霁断然拒绝,楚幸既说还需一次便必有原因。若是因她致使宗政堃留下隐疾,她如何对得起为她而死的宗政霈。

    花满楼问道:“不用玉蝉有何影响?”

    “恢复的慢。阿堃说,还有比昨天更厉害的人……”

    “不会来的。”云初霁此言并非宽慰,而是基于老林跟她说过的一件往事。

    一件关于她父亲楚叁和那位阁主的恩怨往事。

    约莫二十多年前,楚叁曾被指派和当时还不是阁主的初一一起执行任务。任务之难在于,交易者提出要在目标寿宴当天,在众宾客的见证下,在其最得意之时送其入地狱。目标乃是当时赫赫有名的人物,参加寿宴者众多,高手如云,为保证万无一失,这才特意派出两人,一人动手一人掩护。

    当楚叁突破重围击杀目标,初一已与众宾客战做一团。楚叁不愿与非目标动手,旨在脱身,初一却想两人练手杀个片甲不留。两人分歧,便叫人钻了空子,趁机重伤初一。楚叁杀了几人,才得以带着初一脱身。

    回阁后,楚叁去阁主那里领罚并阐明原委。那时不杀非目标之人的规律早已形同虚设,自是不了了之。之后不久,楚叁又领了一个任务,回来即提出要完成终极任务离开玄墨阁。老林不知苜黎寨的一切,只道楚叁是认为自己坏了规矩,才要离开。

    而初一被送入笔组疗伤,也因此结识整日待在笔组的初岚。初一本就生的俊朗,加之日日照料,初岚很快芳心暗许,又生了诸多事端,这都是后话。当时笔组为救他性命,用了秘药,效果极好,一个月便完全康复。老林与前阁主关系极好,无意中听到秘药有致经脉萎缩之风险。近几年,老林察觉墨组从不同时外出,他由此推断那位阁主已因经脉萎缩武功大退,必须有人留守阁中才能安心。

    云初霁相信老林的判断。如今实际六人的墨组只余两人,齐康在外,剩下的那位初六必不会来。

    纵使不知原委,但云初霁此番斩钉截铁的断言亦叫人安心。楚幸轻轻呼出一口气,表情瞬间轻松了不少,道:“那就不用担心了。”

    云初霁问道:“有鬼蝉为主药,可还需要其他辅药?”

    楚幸点头道:“自然是要的。我必须得先确认她的身体情况,才好为她搭配辅药。不然鬼蝉会浪费掉。”

    她的汉话称得上流畅,云初霁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所谓浪费应是鬼蝉效力无法完全发挥,而并非完全无用。所以当年梁惊秋纵使吃下鬼蝉,仍没逃离早早离世的命运。

    云初霁当即道:“仲雪的身体耽搁不得,我们这就去找她。不过,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们拥有鬼蝉。”

    当日知晓她有鬼蝉的除了花满楼和陆小凤,只剩下仲雪,所以消息势必是仲雪泄露的。而泄露对象最有可能的便是仲夏。这几日相处,云初霁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看走了眼,这位仲夏十分不简单,需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应对。

    楚幸对云初霁有一种莫名信任,听到这般要求,问也不问,直接答应。宗政堃亦是点头应允。

    由梁惊秋设计的廊道穿林而过,满眼翠绿,醉人心神。楚幸踏在石板上,不住地来回张望。离开地下密室后,她第一次能以放松的心情走在外面,也第一次能认真地观察这个与她自小生活的村寨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对地砖、木制廊道甚至两旁的树都充满了好奇。

    云初霁尽自己所能回答了楚幸的各种疑问,有些她不知道的,花满楼便替她作答。待楚幸得知约莫一两个月后才是枫叶最美的时候,不由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花满楼笑道:“各地各时不同景,皆有其美,不必遗憾。”

    “也对,我瞧这树现在就挺美的。”

    云初霁看着楚幸发自内心的笑容,嘴角也不由溢出了笑意。她不禁想,楚幸从外面回到山洞,向母亲描述看到的一切时,是不是也挂着这种笑容?或许辛久之所以选择与鬼蝉共同离开,正是为了这份笑容,为了她的女儿或者其他孩子不会被剥夺在天地间畅意的笑容,只能死守昏暗的地下。

    这份喜悦中断于“雪暖”院内。

    “你说仲雪不愿见我们?”云初霁万万想不到会被拒绝。

    “我已告知她,诸位是为了她的身体,可是……”仲夏亦是十分无奈,“她自回来后便一直躲在房中生闷气,谁也不理。”

    “都怪陆小凤!她的身体要紧。仲少庄主,你要不再去劝劝?”范一彪追了一路,都没能换回仲雪的一个回眸。仲雪一回房,立刻回身关门,将他拒之门外。饶是如此,范一彪仍没有生气,一心记挂着仲雪,在外面徘徊着不肯离开。听到仲雪不愿接受诊治,他更是比谁都要着急。

    仲夏无奈地摇摇头,道:“她有时候固执的很,只能等她气消了再说。”

    云初霁大致明白了原委,知道又是陆小凤惹下的事端。她万没想到,大是大非上明事理的仲雪,对待自己身体却是这般任性,难怪会几次三番离家出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按照仲夏所言,等她消气了再说。

    花满楼问道:“我曾听说仲庄主为仲雪姑娘特意造了一间药庐,我等可否去看看,也好知道有哪些药需要补充。”

    仲夏道:“药庐就在霜晚居和双叶居之间。那里面的药若有需要,诸位都可以用,无需客气。”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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