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

    毕泠泠一下午的课上得心不在焉,心里一直想着肖廷松的事,在上晚修前,她下定决心,要独自去找肖奶奶了解肖廷松,但是如果直接和肖廷松说的话,肖廷松肯定会跟着去的,所以毕泠泠就骗肖廷松说她家有事。

    在去的路上,毕泠泠买了一束玫瑰。

    进到病房,肖奶奶看见毕泠泠的那一刻,她有些惊讶,说:“你现在不应该在上晚修吗?还有怎么一个人?”

    毕泠泠把玫瑰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坐下说:“我是来找您了解阿弦的。”

    肖奶奶恍然大悟,笑了一下,说:“我就等你说这句话了。”

    “你想先了解什么?”肖奶奶说。

    毕泠泠思虑了几秒,说:“他的母亲。”

    “确实,要想了解阿弦,就得先了解他的母亲。”肖奶奶回想了一下昆芝,“必须得说,他的母亲是个绝色美人,但也只剩美貌了。”

    奶奶又说:“她是个孤儿,但因出众的外貌,她很快就被人领养了,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但没有爱,目的是她能够嫁进豪门,所以阿弦母亲她花了许多心思,让阿弦的父亲爱上了她,如愿嫁进肖家后,她和阿弦父亲的矛盾日益激化,阿弦父亲发现阿弦母亲很是敏感多疑,她不允许阿弦父亲与任何异性来往,哪怕他们之间并无什么关系,阿弦父亲曾花过许多精力,试图让阿弦母亲相信自己,但是阿弦母亲根本无法改变自己内心的偏见,而阿弦父亲实在没了耐心,对阿弦母亲开始心生厌恶。

    “阿弦母亲怎会甘愿接受阿弦父亲不爱她的现实,从小到大她靠着优越的外表应有尽有,她极其自负,她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所以一切的过错落在了还尚年幼的阿弦,阿弦在那几年,过得压力很大,他的母亲不断地否定他,他也曾问过我,说他是不是一个不好的孩子,我说怎么会呢,阿弦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但是阿弦不以为然,他说那他的母亲为什么不爱他。

    “这并不是阿弦的问题,是因为阿弦母亲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的原因,阿弦母亲是个还算不错的女人,她有不少闪光点的,但因她被人抛弃,她的养父母没有给予她真正的爱,所以导致了她生性敏感多疑,她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她尝到美丽给她带来的好处后,她每日都担忧自己是否美丽依旧,她活得很累,也让阿弦活得很累,而这一切,在阿弦弟弟出生后,走向了极端,那个晚上,阿弦母亲想要掐死阿弦弟弟,但是失败了,她就在我和阿弦面前,从三楼掉了下去,当场死亡……”

    听到这,毕泠泠震惊得捂住了嘴巴,“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阿弦母亲是意外死亡的,没想到会是这样,那这岂不是给您和阿弦留下来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奶奶淡然地笑了笑,“身在豪门,我见过许多这样的场面,但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这对于不过八九岁的阿弦来说 ,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那绝对是终身的噩梦。”

    毕泠泠垂下眼睛,想起肖廷松说他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原来他说得一点不假。毕泠泠顿时想要打自己一下,应该给肖廷松更多睡觉时间的,或许对于他来说,一夜安眠,便是奢望。

    毕泠泠抬起眼睛,“那他喜欢了我十年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半点十年前有关他的记忆。”

    奶奶抽出一朵玫瑰,递给毕泠泠,说:“你们的故事,在我看来,是从玫瑰开始的。”

    毕泠泠接过玫瑰,脑海里闪过无数朵玫瑰,十年前病房里的那一朵,两年前教室里肖廷松书包上的那一朵,昨天肖廷松买给她的那一朵……

    奶奶接着说:“十年前,你母亲因为自杀未遂,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我也在住院,我时常注意到有个小女孩走错病房,而那个小女孩就是你,你还记得吧?”

    “是的,我还记得。”毕泠泠回答。

    “记得就好。”肖奶奶说,“那天,你又走错病房了,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是第一眼就对你心生欢喜,所以我立马叫住了你,让你帮我捡起我掉下的苹果。”

    毕泠泠笑了笑,说:“是啊,当时我还是太单纯了,没想什么就去帮了你,还心甘情愿地帮你削苹果,现在再仔细一想,一个富家老太太怎么会没有人照顾她呢。”

    “那后面呢?还记得吗?”

    毕泠泠竭力回想,但只能想起明媚的阳光、手上的玫瑰和一旁的奶奶,而这也让她更加确信,她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毕泠泠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这些了。”

    “不记得了也没事,因为你失忆了,只忘记了阿弦。”

    “是因为车祸吧,我只记得这个意外。”

    “是的,因为那场车祸,但因为你只忘记了阿弦,所以你才没有什么实感。”

    毕泠泠记得那场车祸,她醒来后,她看见肖奶奶在一旁,问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毕泠泠神志还不是很清醒,沉默地摇了摇头。

    然后保镖跟肖奶奶说:“大少爷脱离危险了,但还是昏迷不醒。”

    毕泠泠听到后,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礼貌地说:“希望您大孙子没事。”

    奶奶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大孙子?你不这样叫他的。”

    “怎么了吗?难道我应该叫大少爷吗?对不起,没注意。”

    奶奶沉默,或许就是在这时,奶奶意识到,毕泠泠忘记了肖廷松,并且只忘记了肖廷松。

    自那之后,她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一般,犹如一具空壳,失去血肉,失去心跳,还是在遇到肖廷松之后,她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没人告诉她,她失忆了,也没有任何机遇,让她想起肖廷松。

    原来真是命中注定,她毕泠泠一定会爱上肖廷松。

    毕泠泠面色凝重,说:“所以肖廷松是在那会儿起就一直喜欢着我吗?”

    “或许吧,他发觉自己喜欢上你是在初一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原本他想在初二的时候,跟你告白的,但那一年阿弦过得很不好,你出车祸失忆,他也自杀未遂……”

    自杀未遂?

    毕泠泠心猛地跳了一下。

    “是在哪一天?”

    “你出车祸的那一天。”

    “因为我?”

    “因为你。”

    毕泠泠顿时湿了眼眶。

    肖廷松你也不需要这样深情,你还有家人和朋友,而我除了你一无所有,我不用你来殉情。

    “奶奶,你觉得他傻吗?为了一个只忘记自己的人去自杀,这值得吗?”毕泠泠鼻子发酸。

    肖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看来,你已经胜过一切了,只有他才有资格评价,这是否值得。”

    “可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您,他还有朋友,他还是自私了。”毕泠泠忍着眼泪说。

    “自杀,从来都是一种自私的行为,”肖奶奶看着流着泪的毕泠泠说,“我们没有感同身受,于他而言,那是一种解脱。”

    是啊,对于痛苦至极之人来说,死亡是摆脱一切痛苦的最佳方式,但也与此同时给爱他们的人留下了无法消散的痛苦。

    就像此时此刻的毕泠泠,她不敢想象,要是肖廷松在那一天死去,未能在那场车祸死去的她,是否一生都不能得知,有个喜欢了她很久的人?是否一生都无法遇到,那个让她心动的人?

    毕泠泠的眼泪重重地砸到玫瑰花瓣上,毕泠泠调整呼吸,看着肖奶奶说:“谢谢您奶奶,谢谢您给我说这些,我会做到你希望我做到的事的。”

    肖奶奶浅浅地笑了,“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我很高兴阿弦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奶奶好似想起了什么事,又说:“阿弦的生日快到了吧。”

    肖廷松的生日,六月一日。

    毕泠泠不出一秒就想起了肖廷松的生日,也在这时,她终于知道,她的锁屏密码代表了什么。

    “是啊。”毕泠泠说,“奶奶准备了什么礼物?”

    “阿弦他不缺任何东西,每年送他的礼物都只是走个形式,今年因为住院,我还没有准备,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没有诶,阿弦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

    “你送什么,阿弦都会喜欢的。”

    “但愿吧。”

    看时间不早了,毕泠泠打算离开,走之前,她跟奶奶说:“奶奶注意身体,明天还来看您。”

    “好,期待明天。”肖奶奶笑了笑,“愿上天保佑你们。”

    “谢谢奶奶,明天见。”

    “明天见。”

    肖奶奶笑容和蔼慈祥,眼里充满仁爱,她这个样子,毕泠泠终身不忘。

    毕泠泠从医院出来,走回家,路过学校,校门口不断涌出人潮,毕泠泠停下脚步,不出十秒,她看见了肖廷松、应惜和孔瞻。

    孔瞻在中间,与应惜谈笑风生,肖廷松漫不经心地走着,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毕泠泠,他加快速度,很快就走到了毕泠泠面前。

    他担忧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毕泠泠摇了摇头,“没事,已经没事了。”

    应惜和孔瞻也停在毕泠泠面前,应惜盛情邀请:“一起回家吗?”

    毕泠泠笑着说:“好啊。”

    然后又看向肖廷松,“还送我吗?”

    “你说呢。”

    毕泠泠笑了笑,跟上了应惜他们,转身向肖廷松伸出手。

    街道两边流光溢彩,他们握紧彼此的手,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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