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并没有这样的记忆下潜案例，南三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般来说，记忆下潜者只会也只能附着于记忆主体之中，因为整个下潜世界都是由记忆主体构造的。即使是事件亲历者，每个人的视角不同，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个第一视角。

    这就是石膏脸记忆中不合理漏洞的可能性吗，南三思考着，至此只发生了一件事，石膏脸睡觉，以及诡异但仍在接受范围内的全家福。主体事件还没有发生，很有可能与晚饭有关。

    “也许是晚饭中的海鲜，或者是没有海鲜。”

    “第二种可能性，石膏脸就是父亲。”但刚刚石膏脸的叙述视角分明是以儿子的角度。南三决定按兵不动，暂时不对石膏脸的主体进行意识修正。

    南三跟随着这位父亲的视线来到餐桌，暗红色的木制餐桌上遗留着木刺，但已经被碗具餐盘压弯回了桌面。桌子上是一碗番茄蛋花汤，一碗红烧肉，一碗青菜。两个人围桌紧挨着坐下，独独空出了母亲对面的位置。那个位置上端正地摆放着一副碗筷。

    “多吃点菜，孩子他爸。”母亲堪称快速地往南三眼前的碗里夹菜。一筷，两筷，三筷，这位父亲却能够以同样的速度吞咽下这些食物。

    “我吃完了。”南三听到男人这样说了一句话，又揉了揉眼睛。又是一股酸涩之感冲上南三的鼻头。“这是他的情感。”南三了然，这不是生理性的舒缓泪水，而是因为感情溢出的眼泪吗？

    筷子被放下了，南三的视线再次抬高。男人却迈向母亲对面的位置，坐下了，开始食用他的第二顿晚餐。

    桌子上的菜色变了，是鱼，虾还有螃蟹。

    “多吃点菜，孩子。”母亲嘴角扯起，露出了和全家福上面一样的正三角微笑，紧接着她又开始快速地夹菜。一筷，两筷，三筷，这次这位孩子的进食速度慢了下来。

    “慢点吃，不要和你爸爸一样”母亲夹菜的速度并没有变慢，而是与此同时将头转向了刚才男人作为父亲的位置。

    时间仿佛静止了，母亲在等待着什么，整个餐桌只剩下男人咀嚼的声音。他在吃螃蟹，却不剥壳。

    “咔嚓咔嚓咔嚓”是痛觉，南三感受到了，螃蟹的壳太硬，磨损到了牙齿。

    “咔嚓咔嚓咔嚓”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固执地咬着。

    “妈妈，好吃。”与刚才低沉的男声不同，此时是十岁孩子的声音。

    对面的母亲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头微微偏向空位，等待着什么。南三的视线再次抬高，这回只到桌子角那么高，男孩爬下椅子，走向刚刚父亲的位置。

    “你妈妈说的对，别吃那么快。”男孩爬上父亲的位置，揉了揉眼睛，再次说话。桌上的菜又变成了汤，肉，菜。

    “嗯，好孩子。”这位母亲终于说话了，对着男孩空荡荡的位置说着，继续为男孩夹菜。此时父亲的视线也转向空位，南三终于得以看到，红烧肉在落入男孩碗中的一瞬间，变成了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