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别误会，我只是——”石比又语塞了。算了，眼睛一闭——总比没了老大要好。

    “刚刚机械离体的血，老大，如果机械粘连在眼球部位都已经这么严重，在右腿，右臂摘除必然风险会更大，时间不能再拖了。”

    “卡斯特那边也不能拖。这次，不是单纯两方恩怨的问题。”

    “那我们用原石交换呢？上次吞了他们的，这次连本带利还给他们。”石比仿佛下定了决心。

    “老大，连本带利我们都还能够支撑，熬过了那位离开护卫五，之后再赚就是了。”

    “老石，不是你之前说现在货进不来，更换机械风险太高？”南三看着正经严肃，老石知道，她又在打趣自己。

    “老大，机械肢体粘连不是小问题了，你的身体很有可能正在发生病变。如果货进不来，我们就出去，三角区有我们申请的空间站，完全能够满足手术条件；如果三角区太远，护卫五上方空间我们也有游离舰。”

    “卡斯特那边，就让齐余出面吧，他也到了需要历练的年纪，有卡斯特接应，左不过再损失一条航线，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我们。”石比的话，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不顾三七二十一，落在南三面前。

    “病变不是小事，保险起见，我再把我的老师请过来，你也不要担心，有我和老师，不会有事情。”南三笑了起来，自己刚认识石比的时候，他可是能为了一块原石和别人拼命的人，自己呢，正是要抢他那块原石的罪魁祸首。

    “老石——”南三叫了叫他。石比反应过来，自己又开始碎碎念了。

    “你知道的，我活不久的。”南三颇有些无奈，又张了张嘴，合着“活不久”的轮廓又无声说了一遍。好像自己说的不是“我”活不久了，而是在说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当初让我选附生还是更换肢体的时候，我们都知道的。”

    “这次我会齐余主导，必要的时候由我出面。”

    “温晷嘴巴毒，但一个很好的人。”

    “卡斯特现在也应该熟练很多了吧。”

    “小猫养在你那边，我很放心。”南三一边想一遍说着，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替我向老师问好，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境况如何。”

    “等这件事解决，大家一起聚一次吧，好久不见他们了。”南三感到一阵由心底的愉悦。

    石比听着，一颗心渐渐往下沉着。老师给自己上的第一课就反复说，一个治疗师无论医术怎样高超，都会有救不了的人。一种是装病的人，另外一种是不想活了的人。从前，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南三是第二种，但是到了现在，他也只希望，可耻地企图，南三成为第一种。

    “我回到护卫五，只是想来见见你们，至于机械肢体更换，能换就换，换不了也不要勉强。”

    “老大——”石比张了张嘴，“不用安慰我，我会保密的。”石比知道，更换机械肢体也改善不了那些日复一日的梦魇，如同蚀骨一般的幻痛，南三走到这一步，不是因为她想活，也不是因为她想死。只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活。当然，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死，石比想着，自己也许会痛哭，也许会大笑，也许会去送她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