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

    “所以呢?你是怎么回复他的?”阮渡坐在我家沙发上,听完我讲的大概内容,脸上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好像现在是在开会,而我是汇报的那个员工。

    “我说,好呀,但我还想追你。”我的眼睛追着喜多看,这小崽子前几天腿受伤了在宠物店休养了几天,现在好了回家又活蹦乱跳。

    它跟我很久了。比我和阮渡玩的时间还长。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阮渡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喜多旁边,摸着它雪白的毛,把脸拱进去,声音闷闷的。

    “我给我爸妈说一声,明天上午去和他领证。”昨天他说完那些话后我用了半个多小时去整理我目前的状况,还有一些较为古早的事轻轻带过,他表示可以理解,因为他也有目前不能说明白的事。我们把双方的资产和兴趣爱好以及一些可以想得来的生活习惯给彼此都阐明了,是想给彼此一个退路,如果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走。

    我是喜欢他,可我也有脑子。我很清楚我对他的大多想法可能来自对于他本人所衍生出的一些猜测和幻想,所以我得听听他怎么说。

    但是意外的,很契合,我抱着一种坦诚的心去交流,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为了结个婚而去硬逼自己的。

    以前总觉得婚姻是枷锁,但不知为何想起我爸妈的日复一日,又想起萧霁清和喜多,心里却变得涨涨的,枯燥的明天也值得期待了。

    “哦对,我们现在还是分居,因为我说我要追他嘛,再加上我也给他说了我大概率会柏拉图恋爱,所以让他做好准备。”听到这里,阮渡抬起了头,问我然后呢,他什么反应?

    “他没太大反应,只说好的,还说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他这么离谱的请求。”虽然进程快了些,事情的走向也和我想象中差了很多,但好歹我有这个机会了,我目前也只是在婚姻这个壳套下进行的无障碍追求,大不了就是离一次婚,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人生本就无常,我不会知道明天会不会更烂,我自高中时的一些事后过得随便又浑噩,可这不代表我对生活没什么想法。

    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朵花随着河流漂走。

    “行,你记住了,钱不够给我说,不想上班了就来我酒吧。如果真的以后走的远却发现不对劲了,和我多说说,这次算作是你的直觉,我求求这是对的。万一出了那个万一,及时回头。我永远都在。”

    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阮渡身边有好多朋友,可是她经常会和那些人发生一些矛盾,不然就是因为家庭原因而非常敏感的性格,总是会自我怀疑。我后来也不太会安慰人,如果在她身边我就会抱着她,如果不在我的最后一句和说过最多的话永远都是“我永远都在。”

    这句话今天轮到她给我说了。

    “我特别认真啊,这些话自从那晚你睡着了之后就慢慢有了雏形,但是我舍不得你,你能理解吧,玩得好好的朋友,突然亢奋地要结婚,还越来越认真,我真的不敢细想的,我们玩了那么长时间,我真的以为我们会这样把一辈子过完的。但是我没见过你这样,所以打算跟你信一把,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听我的话,所以我能做到只有为你祈祷,再祝福你。”喜多朝一个房间走去,阮渡直起身子,脸上笑得淡淡的,但也很认真。

    “我特别特别好的朋友,我们会走完一辈子。你从来没说过你的归处,如今这个时候到了,我只能祝你开心幸福。”她坐在地上,我窝在沙发里,我眼睛有些模糊,但心是静的。

    喜多用它的脑袋顶了顶我的手,我才看清它叼来了我床上的一个小玩偶。那是那年阮渡用挣的第一笔工资给我抓的。她说以后会给我很多,现在她的酒吧开得越来越大,每家店都有至少一台娃娃机。别人都要抓,我看上哪个直接拿。

    “你知道的,我也是。”她好像站起来走过来了,“我一直是。”

    她抱住我,把我的头按在颈窝处:“当然,我一直都知道。去吧,你人生的新阶段一定要好好的。”

    阮渡说她还要去酒吧转转就先走了,我和喜多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地毯上窝着,整个人好像回到了前几年的空虚状态。

    但是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所以我把电视打开,找了个无聊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的哈哈声不时冒出来,我却觉得更难受。于是把电视调成了静音,再打开手机准备放歌,刚解锁就发现有一个好友申请。

    昵称叫 TS,头像是纯黑色的。我点进去看这人详情,他备注:方小姐,我是萧霁清,根据你的电话号码加上你的。

    对了,我那天走时没和他加微信,只是交换了电话号。可能确实还没到很熟的状态吧,微信包含的比手机号更多一点,我们都很清醒,活在现实里。

    我很快地通过,他过了几分钟发来了消息:“方小姐,明天早上十点我到你家楼下接你可以吗?”

    我们明天领证,九点多够我睡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默默感叹到这人的体贴。

    “好,我今天下午先去和我爸妈说一声。”然后给了他一个地址,是我们公司,离我家很近,大概只用走十分钟就能到。

    他先是回复了一句好,等我换好衣服准备去青石巷时拿起手机时才发现他隔了六分钟又发了一句:“需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去?”

    可能是看我没回复,隔了几分钟又发了好几句。

    TS:不好意思,因为我想还是得和叔叔阿姨见个面的。

    TS:在忙吗?

    TS:不好意思,是我想的太少了,如果有需要,请随时给我发消息。

    莫名的,我觉得萧霁清细腻到了敏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但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心疼。又一想,可能确实得让他去见见爸妈,就回复道:抱歉,我刚刚在换衣服。

    正在我打第二句话时,对方秒回:没关系的。

    我有点愣,一时都忘了要说什么。捋了捋思路,才又继续: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们在花店见吧,我现在打个车,到那里大概得十几分钟。

    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消息,于是就去换鞋了。

    手机在电梯里信号有些不好,等出去后才看见萧霁清新发的消息:我来接你吧,就在你刚刚发的地址的附近。

    这样啊……那也不太好拒绝。

    TS:而且刚好让我熟悉熟悉路线。

    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轻松吧,什么台阶都想好了。

    于是我回复:那就辛苦了,不过我到那里也得十分钟左右,如果你到的早的话,还得麻烦你等等我了。

    他还是回得很快:没关系,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我不习惯让别人当做聊天的结束者,于是回复了一个“好。”

    轻车熟路地走出小区,看着路两边熟悉的店铺,不知为何今日却觉得处处都不一样,处处都平凡,但又美好温馨。可能是因为我的日子也快来了。

    我心里有些急,想着赶紧过去不让他久等,又架不住一路上左摇右晃磨磨唧唧耽误了一些时间,于是看到后边有出租车驶过来时赶忙挥手。

    坐上车后,感受着来自夏天特有的空调凉气,此时可以好好地看看两边的风景,心里却怎么也吹不灭一团烈火,越来越焦躁。

    到了目的地后我几乎是跑下来的,刚想问萧霁清他到了吗,就和他对上了眼。

    他把白色衬衫捅进黑色西装裤里,我抬头撞进他的眼底时他还在调整腕表,可能也是我出现得太突然,和我对视时眼里的惊愕被我一览无余,这和他这些天处处展现出来的体贴和淡定显得有些罕见,于是我保持着弯腰的姿态情不自禁地对他笑了笑,风吹过来,把我的头发戏弄到我的鼻子眼睛上。可能他的皮肤真的经不起晒,因为我看见他的脖子又红了。不过这样也很好看,他好像没有不好看的样子,即使我只好好看过他几次,但却有了这么坚定的一个观点。

    头发轻拂着我的脸,有点痒痒的,我想把它们拨下来,这时视觉里出现了一只手,和当时递给我红山茶的那只一模一样,在阳光下白到可以看见纤细的血管和里面的血液颜色。

    他把我的头发挽在耳后,说:“来的好早。”

    他的手软软的,虽然刚把头发放好就松了手,可是那不经意和我的皮肤触碰的感觉却让我回不来神。

    坐到车上吹着冷气,被带过的皮肤好像泛着一阵阵电流,他递给我一杯奶茶,说:“方小姐,这是少冰的,喝一点解解渴吧。”

    我道了谢后双手接过,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当我刚要出口时才意识到:这称呼有点太生疏了。

    虽然我们认识不到几天就要闪婚,我爸妈那里也执拗不过我,但是好歹得亲密一点,让他们少些负担。

    于是我心里做了一些语言组织,然后对他说:“霁清,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然后努力让自己不要害羞看着他的侧脸。

    车子猛得向前一倾,我转头看了一下前面,红灯了,怪不得踩刹车。

    趁着这空当,我又解释道:“如果你感到冒犯了请给我说一下,因为我想我们一会要去见我爸妈,可能至少在称呼上要显得亲密一点。”

    “没有的,”他语速有点快,然后顿了顿说,“确实是这样,我没有注意到,很抱歉。”

    我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可爱,平常总是一副冷静自持游刃有余的模样,偶尔却会在我面前失态,像是展露出了一些面具下到真实。

    他说这话时还是向前看的,不知为何我觉得我掌握了一些主导权,于是开始打量现在的他,他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白皙的手硬是憋出了一些粉红,脖子的红霞蔓延到了耳后,明明是在冷气十足的车里,额头竟然还有一些小汗珠。

    于是我没什么脑子就抽了一张纸帮他擦去了,然后车身突然一下向前开去,要不是安全带我可能整个人都向前趴去了。

    这时萧霁清猛地转头看向我,然后把车停在一边,看起来很紧张问我有没有事,然后给我道歉说自己不该那么急。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可是他处处都小心的样子真的戳到了我心里不知哪一块肉上,连着整颗肉都开始颤抖。

    车上一时静得只能听到冷气夺出的声音。

    我拿着那张纸的手随着刚才的车身被放在了腿上,他的汗还在出,我这次动了动脑子,他可能是不喜欢和人接触,这个我可以理解,就把纸巾给他,然后解释道:“霁清,我没什么事,只是你刚刚帮我拨了头发,我看见你在出汗,于是也想你擦擦。但是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别人碰你?我看你的反应比较激烈,下次不会了,我没什么事,你不用太紧张。”

    对他说话时,我总是会笑着,不太愿意用对大多数人的面无表情。

    他听完后眨了眨眼,然后握住我的手腕,用那张纸巾擦去了额头的汗,低着头,像一只依赖主人的狗狗。

    我听见他闷着声音说:“你是特殊的,闲。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直到坐在我家沙发上时我也是一阵晃神,被碰到的手腕还在隐隐散发着温度。他说过我不一样,但我回想着那句话和他低着的头,总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

    难道……他之前就认识我?

    可是我不敢多想,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萧霁清此时正在和我爸在阳台说着话,窗帘是白纱的,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在遇见萧霁清的第二天我就把要结婚这个想法给我爸妈说了,他们清楚我的性格,这么大的事如果真的说了出口就一定是认真的。到底是不放心,哪怕逆着我的性子也要和我好好说。

    于是我在萧霁清提结婚的那天回了一趟家里,我们把手上的事都停了,我告诉他们:“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其实我来之前也有想过打草稿,几次顺不下去,于是想了想又不是面对一群不认识的人做演讲,结果想了好几版的开头到最后竟然化成了这一句。

    我自己说完了也顿了几秒,顶着二老满脸无语又清了清嗓子:“我知道我们还没有太多了解。可是我就是觉得他不一样,我这么年了,都是顺着一条路走下去的。萧霁清他……就像一条破路旁突然出现的一道小径,老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沿着他的路走下去会怎么样,但应该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况且,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结局也就是离婚了。你们知道我不在意这个的,大不了就是多了一些名声,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怎么可能连这个都承受不住?如果不是遇见他,我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我想到了一些早前的事,如今隐秘一提,我们几个脸色都变了变。

    可是这好像真的没太大关系了,再难的路我如今都走过来了,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了。

    “如果,如果真的错了,那也是我的事。我说不出你们别替我操心这种话,我知道这不可能。”我看了看他们紧皱的眉头,突然很想给他们抚平。父母先来到这世上,替我走了很多弯路然后告诉我你别这样,他们的头发白了不少,脸上皱纹也愈发明显。

    可是我还是得说,这条路换一个人走看看吧,换个大环境吧。我先是我,然后再是“方浔闲”。

    “你们……不用太愧疚。真的,当年你们确实没有时间管我,再说了,那事我一开始也没在意,所以它后来发展到那种地步和我也是有一定关系的。信我,不会有比它更痛的事了。我知道我身后有你们,有阮渡,所以我有资本去结婚。”他们的身体崩得紧直,可即便如此,我爸的手也下意识地轻轻拍着我妈的后背。

    “那次我看见你两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突然就有点羡慕了,我也想过你们这种日子。”

    他两皆是一愣,我爸的手也不拍了。

    “我不是不依赖你们,只是我潜意识里好像还是想有个可以依靠的地方,很独立的,属于我自己的。爸、妈,你们在是我父母之前,先是你们,我也是。你们应该都懂我迟早有一天不能跟你们一起的,你们先看着我做自己的决定,看看我怎么走这条路,好吗?”

    他们沉默了许久,我知道他们就算要说什么也是劝我再想想,不可能一棒子打死让我不结婚。可是,我爸最后说了一句:“那你就好好走,我跟你妈也走不动了,你一转头就能看见。”

    “哗啦——”门开了。

    我爸的表情还是有些严肃,但也松了口:“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我扬眉看了一眼萧霁清,心想着他真有本事。本来我爸妈以为只有我回来,结果我和提着大包小包的萧霁清一起出现,到让他俩楞了眼。

    我妈憋了半天,脱口而出第一句竟然是:“你是不是那个只喜欢结婚不谈恋爱的花店老板啊?”

    于是先花了好长时间给两位解释这个。

    萧霁清正襟危坐在我旁边,我看了看他这样子,可能是还没和我爸聊得太妥当,于是也学着我爸安抚我妈一样,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后腰上一阵一阵的拍着。

    他的腰上覆着一层薄肌,纤细但不孱弱,我拍了几次后明显察觉到他坐得更笔直僵硬,于是我趁着指尖发烫,慢慢地把手蜷缩起来放在腿上。

    我用右手食指在鼻梁上磨了磨,然后对上我爸的视线,说:“我们目前没这个打算。”

    这的确是我和萧霁清的想法,我们不想办得轰轰烈烈,只想让亲朋好友知道已有归属就行。

    他之前给我浅谈了一下家庭状况,大概就是小时候父母离婚,母亲现在满世界地旅游,父亲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最亲近的家人是外公外婆,不过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我那时还不敢触碰他,他的一笔带过在我这里就好像大大小小的石头闷闷地压在心上,让我喘不了气。

    我始终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我听见对面一阵摩梭,然后是萧霁清的声音:“不好意思,我不想隐瞒什么,所以现在说出来,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

    “这没什么。”我听出他的声音有点慌于是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家庭不需要由你来道歉什么,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我会补给你的。”

    “……行吧,你两把主意拿定了就行。”这次是我妈开的口,“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记得好好准备一下。要不要让小阮给你化个妆?”

    我匆忙摆手,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我的脸能扭曲成什么样。

    我妈看着我一如既往的死样子,翻了个白眼:“那你好歹收拾一下自己,听见了没?”

    “那肯定,我是去领结婚证啊。”

    “没事记得多回来啊,带着小萧一起。”我看向萧霁清,他明显一怔,随即立马点点头。

    我们再说了几句,萧霁清就说那他先去把车开过来,我妈把我拉到家门口给我说:“我现在觉得你这眼光真不错,不愧是我生的。”

    我自动忽略后一句,不知道她哪来的逻辑,但又对前一句保持着非常中肯的认同。

    “没错,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我妈轻轻把我头一拍,然后冷哼了一下:“我是说,小萧看你时那样子,跟你爸当年还真少不了几分。”

    嗯?

    “坐在你旁边却不敢碰到你,看你也是偷偷的,干什么都很体贴,开车去还要把你再看上一眼。说不定你想要的日子他真的能给呢?”我妈轻松地说着,但我从她眼底却看到了一丝怀念岁月的意思,这时我爸走来,和她并肩着,他们的影子在日光下黏到一起,然后就这么一辈子。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对着我妈的话偷偷观察萧霁清时,他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然后问我:“闲,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嗯?”还以为是被抓包了我猛地一抖,然后回他,“没事,你问。”

    “刚刚和叔叔聊了一些,他给我强调了你柏拉图,我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吗?”

    “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和之前给你说的一些较为古早的事有关系。”这并不是一段好记忆,哪怕到了现在我想起来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那些事对我影响挺大的,我现在这样和它们也分不了关系。不过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只是影响到了我这个人的性格,不会继续影响下去了,至于那件事具体是什么样,如果有机会我以后会给你详说,但我希望可以尽量不聊。”

    我看到他紧抿着嘴唇,想了想可能是自己过于消极严肃了,于是坐直了身体,换了个话题,故作轻松道:“话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化妆吗?”

    他很配合,笑了一下问我为什么。

    “我第一次化妆是在大一,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叫阮渡。我们从大一就开始玩,有次她买了一些化妆品说要学习化妆,从此变成万人迷。其实并不是,她本来就很好看,不化妆也是万人迷。只不过是因为我那时候很丧,她刚好买了些化妆品哄我玩的。”我想起阮渡那时一脸神秘且自信的样子就想笑,“我当时就想化妆有什么难的?于是我帮她她帮我,我两点开了一个化妆博主的视频就开始抹。”

    “结果我们没有化完就笑着窝倒了。”那两张照片现在还在我手机里。

    “我照了镜子,心里直呼救命。你简直难以想象化妆有多难,更恐怖的是阮渡之后真的化得一手好妆,但是每次她给我化完,我总觉得这不是我。我真的很不喜欢有什么东西黏在我脸上,这让我感觉我不是自己了。”

    他轻笑,然后说:“嗯,可以理解,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那你想不想看我化妆啊?”我突然心里一动。

    他怔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笑,说:“你本来就很好看,化不化取决于你想不想。”

    离家还有一段路,街道两边是灯火通明的餐馆和商店,有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我突然就想说很多。

    “你,想要孩子吗?”我看着窗子里的他,可能和他的家庭也有关,听到这个问题他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

    “每个孩子都是一个生命,我想要孩子,也得看你想不想要孩子。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他会是我们家庭的一员,'要'这个字好像显得太轻松了些,不只是对一位母亲怀孕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的贬低,也对一个命运未知的孩子的生命显得不太尊重。”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但他还是尽量放缓语气给我解释道。

    我点点头,赞同他的话,想听他继续说。

    “我们好像普遍认为要孩子好像只是父母的意见,却没有考虑孩子的想法。如果他对这个世界不满意呢?如果父母没有把他照顾好呢?他以后也会长大,会成为他自己,我希望一个孩子,是快乐的,他的苦难,在长大后世界会给他,可我最怕的,是他还没有到那个年龄之前,就已经体验了百种不来自于社会的苦难。”

    是,以前念大学时有一位老师发给了我们一张纸,让我们填你认为你有哪些外部资源,我把别人能想到的都写出来了,可总还是觉得不够,有什么被遗忘了。

    最后好似醍醐灌顶,“苦难”这个两个字似一道雷批向了我。

    我郑重地写上去,可它们到底不过是两个字。

    “我懂,你说的我都可以理解。我问你这个话其实也是想听一下你的想法。因为这个因素和我柏拉图也是有一定关系的,我不认为婚姻一定要有孩子的诞生作为一个结晶,可这个话题好似总是会绕不过,总是要被提及。”我停了一下,又想起他刚才那副样子,笑着说,“不过刚刚听了你那么多话,我很开心。”

    萧霁清的话我都可以理解,以前也思考过,不过等真的听到有一个人能完整、认真地把这个想法清晰地说出口,对于我来说,心脏还是在颤动的。

    “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可以和我聊很多,我会很认真地思考然后回复你的。”

    是了,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以后”。

    现在的天快黑了,两边树上的叶子随着风摇摆着,星星慢慢爬出了黑夜,昏黄的路灯下,我们肩并着肩,影子偶尔融在一起。有什么东西随着蝉鸣发酵着,我的心有点膨胀。

    在他“那我明天十点在你家楼下等你。”这句话刚说完后,我的大脑又一阵冲动,一只手的指尖已经勾住了他的右手。

    他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我想我也是,但是我觉得他会容忍我,于是压着鼓动的心脏大胆开口:“清,好梦。”

    他的大奔在我的视野中逐渐缩变成了一个小点,驶向了更远的天空下,我两只手托着脸,指尖连同被触到的脸都在发烫。

    看着窗外依旧逗留的星星,我脑里浮现出来了一个安心的想法:我的日子可能真就非他不可了。

新书推荐: 十六 万人迷女A在修罗场中反复横跳 活久做强再创辉煌 我们相遇的瞬间 意景 SD同人【三井bg】三分爱情 最终幻想ff7-莉克尼斯之花 [综影视]恶女洗白攻略 遗失的桃花源 【综灵能百分百】低配魔女营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