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临近六点,夏冰这会应该在做饭,平常她不会做这样冒失的事,但现在她太想倾诉,太想分享喜悦了。

    “方便接电话吗?”

    那边传来一声锅子落地的“嘭”,随后是夏冰漫不经心的“可以啊”。

    “别做了,我请你们吃饭。”

    “好,正好胖子有聚餐不回来吃,我们跟你潇洒去。囡囡,这破鸡蛋饼不吃了哈,我们吃大餐去。”

    “你们想吃什么,报名字,直接那儿见。”

    “意库行不行?就那什么名声很响的披萨店,小屁孩就惦记这些玩意,嗐,有了孩子,只能跟着吃糠咽菜。”

    “行,我没听说过,你发位置给我,到那集合。”

    全国排名第一,名号很唬人,但是菜单上的价格没有很离谱,比必胜客贵一点,但没有高到让人坐不住的程度。

    窑烤披萨的特色是要烤出这个豹纹糊点,碰上秩序期小孩,简直是专业对口。小芙蓉坐着便携餐椅,一直忙着抠“脏脏”,没心思打扰她们聊天。

    两个大人夹着她坐在两侧,伸着脖子凑一块说话。

    习惯了美式披萨,她们都对这意式披萨的口味不感冒。奶酪番茄罗勒老三样,肉类馅料偏咸,干脆用叉子刮掉它,直接吃饼底。

    饼底比别处的软,很香。

    “想说不好吃,又觉得下次还想来吃这个饼底。买椟还珠啊!”

    于听枫抿嘴笑。

    “你今天怎么老是笑?彩票中奖啦!”

    于听枫含着一口饼摇头,快速吞完它们才告诉她:“正式逃离亚卡拉,我自由啦!”

    正喝水的夏冰呛了一口,艰难地问她:“你真的没有神经错乱?”

    于听枫摇头,随口举了个例子:“大清还没亡,要求我必须在她们进门的第一时间赶过去,跪下来给她们换鞋。还有很多地方很多场合也要跪,跟我洗脑说是中华传统礼仪‘正坐’,就小鬼子在用的那套。”

    “噗!”

    于听枫抓紧递纸,夏冰把杯子放得远远的——今天克水,不敢沾了。

    “我草,这TM脑子有坑。虽说有大房子,可也没富到让人冲昏头脑丢掉自尊的程度吧?不就是几个教授嘛,全国不知道多少个呢!啊呸,还教授呢,满清余孽,汉奸走狗!”

    于听枫再摇头,说:“算了别骂了,反正我一次都没跪。”

    夏冰将女儿手里那块披萨上的咸肉捏走丢掉,皱着脸说:“肯定还有别的煞笔要求吧?你这人,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你从此高飞做贵族去了呢。”

    于听枫笑笑,说:“不知道怎么说起,说出来你也不一定信。真的,你经常说蓝阿姨是骂人的高手,那你是没见过他外婆,那些脏字,我一想到就反胃。”

    她端起水喝了一口,努力压下那种恶心感。

    夏冰一脸嫌弃,气呼呼地说:“我滴个老天儿呀,你赶紧找个好律师,把精神赔偿算出来。你那个老公,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这么妈宝的吗?”

    于听枫没接这句话,精神赔偿?和钱有关的任何事她都没考虑过。她实在不敢冒风险,如果在离婚的事上闹不愉快,因此离不成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她可能要疯掉!

    “他不住这边,飞来飞去的。”

    “在外面包养了小的?”

    于听枫摇头,很肯定地说:“没有。他没什么毛病,不过他管不了家里这两个。”

    她曾经多次向他求助,他每次都回“你看着办”。有时她会沮丧地理解成威胁,有时又自欺欺人地理解为他只是无能为力。

    但不管怎么样,她努力过,想尽了办法,真的没法克服这些困难。

    “还有个小孩吧?”

    “挺好的,只是不爱说话,很有教养,去接他,或者给他拿东西,每次都会说谢谢。他在国际学校寄宿,每个月只回家一次。”

    夏冰孕期就打听过,这种学校一年花费要三十万往上,入学门槛很高,他们这对父母和小芙蓉都达不到标准。

    “怎么不分开住?”

    于听枫苦涩一笑,小声说:“我也想过,宁可出去租个老破小,可是他不同意。他妈和律师都强调过,他结婚就是为了照顾家人。MD,我真做不到。我想过跑得远远的,可我做不到,我这人,太软弱了,一想到万一我擅自离开时老人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又感觉到良心不安。”

    把一个老实巴交的姑娘逼到骂脏话了!

    夏冰震惊之余心软了,说:“离吧,实在要不到钱,你住我家来。我去换个双层床,挤一挤应该能行。”

    于听枫摇头说:“我用手机定了间房,先凑合一晚,明天就去找房子。”

    “钱够不够?我这还有点。”

    于听枫笑着点头,说:“你放心,有困难我会和你说的。”

    夏冰耸耸肩,无奈地说:“我那个好婆婆,退休快一年了,死活不肯来带孩子,嫌我家囡囡不带把呢!”

    “嘘!”

    小芙蓉专心吃披萨,并没有听懂这句。

    夏冰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别这样想。她退休了,说明国家都觉得她该休息啦。她没出力,但一直在给你们补贴,这就行了。老人不出钱不出力,还搞事情给小夫妻添麻烦的家庭也不少呢。”

    夏冰嘟囔:“她身体好得很,天天赶场子跳舞旅游,不知道多潇洒。唉!我过得像个老妈子,每天只能围着小屁孩转。”

    “她去锻炼是好事,每个月一万多的退休金,活得久就赚得多。带孩子很辛苦,要是她吃不消,病倒了,反过来要你们去照顾就麻烦了。她现在每个月给你转多少?”

    “八千,过年给了胖子一万,给她只有五千,给我一个屁。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管她怎么偏心,那钱都归了我。我听你的,要知好歹。”

    婆婆虽然爱躲懒,但好歹不骂人,不敢让她跪。这样一对比,夏冰心理平衡了。

    于听枫笑起来。夏冰这点很好,虽然有些想法比较自私,但只要跟她说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她听得进去。

    她把那个红包找出来,将里面的红票子都摆在桌上,一眼就挑出了上面那两张。

    “谁给你的,你不是没办婚礼吗?”

    于听枫在剩下的票子上点一点,夏冰会意,凑过来一看,皱眉,再上手一摸,立刻就是一句“卧槽”。

    “别挂在嘴边,教坏小孩子。她特意支开我,把我给颖颖那红包里的钱调换了。”

    夏冰跟阳美姿这个后妈同住了八九年,太清楚她的尿性,挖苦一句:“她也是牛逼了,不坑死你不甘心啊!啊呀,我跟你说,你哪天去做个亲子鉴定吧,我十分怀疑,你是她从仇人那偷来的崽。”

    阳美姿对她这个继女说不上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坑。

    于听枫把□□重新收起来,垂头苦笑了一声,顺着这话开玩笑:“好,我去做一下。”

    两人一齐叹气——她的鼻子和嘴巴,是从阳美姿那复制粘贴过来的,是一眼看得到的鉴定结果。

    小家伙脾气像她爸,不太爱说话,抠完披萨边就吃披萨,吃饱了就拉扯芝士玩。大人们起身要走了,她就伸手要抱。

    三十斤的肉团,要抱着走那么远,想想都难。于听枫把她抱下来,让她骑坐在行李箱上,她在前边拉,夏冰在后边看护。

    夏冰一家住在4号线附近,算是交通很便利的区域。房子小一点,是她公婆零几年全款买下来的。没有房贷这个压力,胖子工作劲头不大,收入一般。以目前这房价趋势,他再活一百年,换房子的可能性也为零。

    夏冰扒着她的胳膊,两人圈出一方天地,护住中间的小芙蓉。她突然有感而发:“我这辈子就是这趟车了。辛辛苦苦生个孩子,长得跟我没一点关系,这眯眯眼,将来能嫁出去就不错了。我这个岳母娘,休想占便宜,只能老死在那火柴盒里。”

    于听枫被她这幽怨的口气逗笑,笑完才厚道地劝一句:“可以啦,你们没有房贷,已经超过本市80%的人了。”

    51平米的旧房子,因为位置还不错,按于听枫早前打听的行情,总价应该不会低于四百五十万。

    旁边一个满头汗的小伙忍不住插一句:“是啊,房贷压力太大了。”

    这小伙一直在看于听枫,夏冰朝她使了几个眼色,于听枫回她一个“消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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