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汉武妖娆(十周年新版) > 第四章  鬻马救母(上)

第四章  鬻马救母(上)

    “阿爹,我们这是见到未央宫了吗?”一入长安城,我便问阿爹。他同我一样,仰头望向城中心巍峨宫殿,红瓦鎏金,飞檐高椯,上出云霄,熠熠华光遮得我睁不开眼睛。

    阿爹白灰胡茬不住颤动,嘴里一个劲地感叹,“准是!准是!”

    阿娘望着未央宫,竟是泪光点点,她一字一顿说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老了,回来了,又能如何呢?”

    “阿娘,你不必感伤。”阿娘的往昔记忆,一定非常苦痛吧,我宽慰阿娘,“我们刚回长安,路还长着,好日子在后头呢!”

    阿娘看着我,摇摇头叹气,随即才笑笑,似很难释然。

    在长安令郅都的安排之下,我们一家被安置在东郊宣明民巷。为了便于感受长安城,更为了讨生活,我找到了一家叫“长信酒家”的酒楼,负责跑腿送酒。阿爹、阿娘则在店里忙活,帮人酿酒,侍奉客人。

    我跑得勤,跑得快,送货多,掌柜也对我青眼有加。

    眼看着日子要好起来,阿娘却病倒了。连续一月,阿娘咳嗽不止,找了大夫开了药,也无甚效果,眼看着阿娘一天天消瘦,一家人满腹忧愁,又无计可施。

    我送完酒,正准备回家,却收到掌柜亲自交待的差事,“丹心,这壶桃花醉,是要给落芸舫织艳姑娘送去的,一定要送她手上。”

    “落芸舫?”这是长安城最有名的画舫,至于织艳姑娘,那更是名动长安、贵胄子弟排着队都见不上的绝代佳人。

    “能见大美人,我求之不得呢!”我提着酒,嬉嬉笑笑,一溜烟跑了。

    我沿着渭水行走,看夕阳西沉,江上渐落出渔火点点,皎皎新月朦朦胧胧,对面寒山青烟薄去,钟鼓更鸣。

    远处火光凸显,红灯高照,一座雕栏画栋的画舫徐徐行来,流于一层红光色中,两岸民众纷纷招手欢呼,我也心头激跃:“落芸舫,终于叫我遇上了你。”

    我站在渭桥之上,趁着落芸舫过渭桥的间隙,从桥上一跃而起,稳稳落于船尾。四面皆愕然,随后爆发阵阵欢声。

    “你是谁?”站立船尾的少女惊声失色,她穿着碧色衣衫,大眼瞳黑漆漆的。

    “姐姐莫怕,我是来给织艳姑娘送酒的,岸上人多,怕耽搁了……”我赔笑着解释,“姐姐,可是来接我的?”

    “你进来吧!”她嘟哝着嘴,似有丝不悦,但还是引我进去。

    “姐姐如何称呼?”我试着同她说话。

    “我姓卫,叫子夫。”她如实告知。

    “有劳卫姐姐啦。”我跟着她沿着回廊走了一路。

    “酒你给我就好了,我会交给织艳姑娘。”子夫姑娘接下我的酒,随即下了逐客令。

    “那我怎么下去呢?”

    “你在船头候着,落芸舫是决计不靠岸的,一会儿你就跟着小船下去。”子夫姑娘告诉我,随即走开。

    我靠着船舷等候,夜幕四合,红灯高挂,落芸舫也驶离繁华之处,四周只闻水波声。

    就在此时,有琴音起。我侧耳倾听,知是阁楼中传来,便循声上楼。

    此曲为《秋水》,意境已十分开阔,将飞瀑自高山崖壁一泻千里之势,百川东汇入海虎跑龙吟之势展露得一览无遗。

    一曲奏罢,我还沉浸在《秋水》的意境里,很快琴音又起。

    “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此次入耳的却是《沧海》,尽言天地之大,沧海之浩渺,长江之无穷,明月之寂寥……大凡世间万物,人间近景皆为《沧海》所超脱,《沧海》一出,世间曲没。

    曲调繁复,初始温婉,曲中大开大合,激昂处如千军万马呼啸山川,浅酌处如春风过处曲水流觞,高亢处如铁骑突出银瓶乍破,幽咽处如蛟困潜礁嫠妇幽泣……我的心跟着曲调激昂跳跃,低沉萎靡。

    曲终我竟毫无知觉,佳人声起,“龙公子败矣!”声音柔而不虚,娇而不媚,听着只觉悦耳,我不由得伸长脖子张望,隔着窗花,只隐隐见着一身材纤细的女子,面上蒙着白丝巾,并瞧不见模样。

    那位龙公子也不说话,只作揖拜去。我匆匆下楼,在转角处候着,待他走过长长的回廊,我才看清楚。

    这不是那日在城门口让流民进城的将军吗?此刻的他穿着月白华服,就一儒雅俊朗的公子,跟那日威严霸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也看到了我,顺势从我身旁走过去。

    “公子,请留步。”我唤住了他。

    他转身望我,仍未认出我。

    “小人名唤丹心,是得公子相救,才得以顺利入长安的流民。现在长信酒家跑腿,负责给落芸舫送酒,公子如蒙不弃,愿每日为公子送酒予佳人。”我盘算着要还他恩情,将自己身份也一五一十说明。

    “你知道织艳姑娘喜喝什么酒?”他疑惑。

    “不知。”我摇摇头,“但只要是公子送的,她必是会欢喜的。”

    他闻言很有兴趣,掏出一锭金子,准备要给我。

    “公子有恩于我,我怎可要公子的钱?”我推脱着不肯收钱,“我娘懂酒,每天掌柜都会给我留一壶新酿的酒,让我阿娘赏味,这些酒我们一直留着,就送织艳姑娘啦。”

    他也不再顾虑,只小声提醒:“送酒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好好把握。”

    我连连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之后近一月,我都雷打不动接连来落芸舫送酒。每次,我还会带来路上摘的荷花、莲蓬,讨好落芸舫上的姑娘们。时间一长,我便同子夫姑娘熟络了,她还能跟我说上几句话,请我喝杯茶,可是织艳姑娘,我依然只能看个影子。

    一日起早,阿爹下灶,我照例照顾阿娘,却见她双目紧合,双唇紧抿,原本苍白少血色的嘴皮竟是泛着青色,我惊慌地喊她,“阿娘,阿娘!”

    阿娘却不见反应,我又急着冲外头大喊,“阿爹,阿爹!”

    “丹心,怎么了!”阿爹听我呼唤,急着进了门,见没了血色的阿娘,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听不到回应,阿爹拍着大腿哭喊,“你怎么这样傻呀?”

    阿娘艰难睁开眼睛,目光涣散,“老头……我……这次真的要走了……我去找我的儿了……”

    “莫说胡话,我给你找大夫去!”阿爹放下阿娘的手,说完就往外跑。

    我拉着阿娘的手安慰:“阿娘,阿爹给你找大夫了,大夫来了你很快就会好的!”

    阿娘的眼睛睁着,泪水衬得她双目清明,她紧拽住我的手,“丹心,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一定要努力进到长安城最大的宫殿里,去告诉他们,你是我花弄影的孩子……”

    “嗯!”我点头努力应答,即便不知阿娘为何一心盼着我能进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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