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法器

    莫尧迈进院里,四处瞧不见人影。

    “姐姐?”

    “仙狐大人?”

    厢房的门被从里面拉开,发出沉闷的响声。

    池子时黑着脸站在门口,盯着他。

    那目光像要吃人般,恶狠狠地冒着幽暗的光,和莫尧印象里的山野妖狐有些像,好似下一秒就要扑身上来将他撕咬成碎片。

    莫尧不敢再往前,收回脚站在原处,眼睛往池子时身后探去。

    门开的很小,池子时挡了一半。

    厢房背靠深山,有层层树木将光挡下,虽是晨时,里头也不大光亮。

    莫尧有些踌躇,还是暗自鼓劲抬头问:“大人,姐姐醒了吗?”

    池子时的眸子微缩,将情绪藏起来,却忘了放缓语气,有些烦躁地道:“晨钟那么大声,你说呢。”

    莫尧吃瘪,有些尴尬地抓着后脑勺。

    他从小就听,早就习惯了,还真忘了晨钟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早起的催命闹铃。

    “才几点,小道士就准备去惩强除恶了?”

    姜晚换了条修身的长裙,长及腰的卷发被白色绸子挽起来扎成了高马尾,长刘海被珍珠发卡固定在一侧,留出的几缕碎发被风吹动起来。

    姜晚抬手将它们别在耳后。

    莫尧眼睛一亮:“姐姐今天真好看!”

    姜晚:“昨天不好看?”

    莫尧忙摆手:“不是不是,昨天也好看。”

    池子时看戏不腰疼,往上又填了把柴火:“那之前不好看?”

    莫尧:“好看,都很好看,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池子时睨了他一眼,别过头翻起来白眼。

    “所以,你这一大早来做什么?”姜晚将裙摆的褶皱处拍平整,抬眸问。

    莫尧被逗了半日都要将来的目的渐忘脑后了。

    “是张大仙来了。”

    半瞎子一早就过来了。

    踩着晨钟的尾巴,骑着他的小电炉将莫尧扫好的树叶又卷的满天飞。

    一刹车就把钥匙丢给了莫尧,只吩咐一句让他喊姜晚到道观门口会合,自个一溜烟就往观主的屋去了。

    半瞎子是观里熟客,一个月总来上一来回,和观主的徒弟们混的最熟,其他人他也少打招呼。

    每次来都是直奔观主屋里头,用大人画好的符纸换了香灰就要走,不做过多停留,最多转达几句大人的叮嘱又或者暂借些什么宝贝。

    观主可乐意他来了,每每都要拖住他喝盏茶聊会天,总想知道自己师弟到底是跟着谁学的许些本领才能将那骇人妖物制服了。

    姜晚从大道上散步过来,远远就瞧见半瞎子和一个白花胡子老头在拉扯衣角,有丝郎情妾意的即视感。

    姜晚揉了揉眼,错觉顿时烟消云消,只有白花胡子老头在一个劲的扯半瞎子的大褂,半瞎子收着手推脱。

    “加班是不可取的,眼睛都给我看坏了。”姜晚咬牙对着扇面上那块碑恶狠狠地弹了一指头。

    法力在扇面荡开,只剩一圈圈涟漪消失无踪。

    莫尧看不见术法的气晕,只觉得她是在抱怨昨晚调查的太晚了。

    “没事姐姐,我下午去给你摘蓝莓吃吧,蓝莓补眼睛。”

    姜晚点点头,暂且是放过了扇子。

    只有池子时还盯着半合的扇面,狐狸的视力极好,他能清晰瞧见刚刚她弹指的地上,上面那块碑裂开一丝细纹来。

    地府里思索着如何让阎罗回来复职的鬼帝捂着额头破口大骂:“是哪个缺心没脑不长眼的鬼,不知道桥前头那个碑是我的眼吗?”

    鬼差们都低着脑袋,没鬼敢出声。

    姜晚将扇面合拢,那细纹在无人看见时又缝合如新。

    半瞎子还在和白花胡子老头推诿着:“我只需要这一样法器就够了,那些没用的带了也是添重。”

    白花胡子老头不肯:“那你带我,把我带上。”

    半瞎子惊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主要您可能用不惯这法器,我可以,我帮您。”白花胡子老头也跟着往前迈了一大步,死活不肯松开半瞎子。

    “张大仙,您这是做什么呢?”

    莫尧凑近去看他们俩你拉我扯,亲昵得分不开彼此。

    白花胡子老头转过头来看见莫尧,激动地用胡子指着半瞎子:“快,帮我劝劝大仙,带上我一起去。”

    莫尧揉了揉眼,惊叹出声:“观主?!”

    “小道士,多吃点蓝莓,补眼。”姜晚轻笑着,抬起扇子捂脸。

    白花胡子老头就是青阳观的观主,柳如云的同门师兄。

    也不全怪莫尧眼神不好,常年宽大道袍着身的人今日竟换了常服,贴身舒适面料定制的西装,梳理得油亮的白发,还有刻意打理过的白胡须。

    怎么看都不能和平日里板正着脸训斥人的观主扯上联系。

    半瞎子:“小道士,快劝劝你们观主,早点放手,别让大人等急了。”

    莫尧想去帮忙的手顿在半空,难以抉择,又扭头来询问姜晚。

    观主继续软磨硬泡:“要我说,您就带我去,没人有我经验丰富,给您打下手最适合不过了。”

    半瞎子瞧着姜晚将黑未黑的脸,心里直打鼓:“可别,那真要折煞我了。”

    “观主觉着法器宝贵,那差这个小道士跟着,他是柳如云的关门徒弟,想来也不会差劲哪去。”

    半瞎子趁白花胡子观主去打量莫尧的功夫快速地扯出自己的衣角,一溜烟就往外跑,生怕被追上。

    只余下一句话消散在空气中。

    “观主还是留在观里把持大局才是。”

    观主眯着眼贴上去瞧莫尧,摸着胡子琢磨了半天。

    “柳如云的徒弟,你怎么没学到些东西呢?”

    莫尧羞愧地低下脑袋。

    观主说的是,作为柳如云的关门弟子,他连为什么会被挑中都没参透。师父闭关前让他学画符,可他连外院的师弟都不如,笔画歪七扭八,总画不成像。

    他只是空有个名头,从被人知晓时捧在天上,又因为什么都没从师父那学到被人摔在地上,狠狠踩进泥里,到如今什么人都能嘲讽他一番。

    “小道士,还不赶紧跟上。”半瞎子站在石子路的尽头冲他喊。

    姜晚用扇子敲打莫尧的背,条件反射下让他挺起胸脯来。

    扇尖用力推了一把,莫尧踉跄地往前两步,回头对上姜晚毫无波澜的眼神。

    姜晚道:“还不快去,等什么呢?”

    莫尧点着脑袋抱着怀里的东西快步跟上半瞎子。

    待到两人都走得瞧不见影了,观主又回头打量起池子时和姜晚来。

    观里也有不少来清修的,他年纪长了记性也不如常,只当是寻常来的道友,微微点头。

    池子时也点头回礼。

    姜晚视若无睹,用两指张开扇面,自顾往前去。

    几人在观门口会合。

    半瞎子捣鼓着观主给他的宝贝,一个四方的玉制神器,据老头吹嘘说这东西寻人觅物最好使。

    玉润为阴,四方神兽刻于四角为阳,阴阳调和,以物催动法器,即可寻到所要找寻之人。

    “这也不好使啊。”

    半瞎子左右手折腾着,很显然没有一丝反应。

    半瞎子将东西推给莫尧:“你们观的东西,你来。”

    莫尧有些怔愣地盯着被塞进怀里的东西,手心不自觉开始冒出汉来,又姜东西推会给半瞎子:“我,我不行。”

    池子时嗤笑一声。

    莫尧的脑袋低得都快掉进地里了。

    姜晚用扇身敲了敲法器,吐出两个字:“试试。”

    半瞎子将法器举到他眼前:“就试试,试错了也没人会怪你。”

    他和莫尧的其他师兄弟打听过了,这小道士的情况有些不好,生来就是个孤儿,养在观里长大的。成年后就被柳如云收入门下,只可惜柳如云看不透俗世没教给他什么就匆匆闭关了。

    余下他在观里受尽冷眼白眼,本就孤独的小孩被这么一孤立更自卑了。

    好在有观主扶正,才没叫这苗子长歪了。

    莫尧从包里又抽了一截混混头子的衣物碎布,用打火机点了丢进法器中。

    双目闭合,食指与无名指竖起贴合,双手握和于眉心前三寸,口中诵念起咒术来。

    有一阵小旋风由他脚底盘旋而生,转而向上扩大形成风涡。

    莫尧偷睁开一只眼来瞧,那风涡瞬间小下去,又即将消失于脚底。

    姜晚抬扇穿过强力的屏障来敲他的手:“专注于心里的事。”

    莫尧赶紧将眼闭上,默想着混混头子,口中又开始念起咒术,风涡随之出现。

    这一次更大了些,不断外扩直至将四方法器上的指针带动起来,风涡快速转动产生了磁场,会引出那人的大致方位,若是法力更胜一成的可以知道那人的具体方位。

    指针随着打转了数十圈也不见停下,半瞎子被风涡刮的双手皲裂,纵是如此也不敢轻易松手。

    莫尧站在风涡中心念着咒术,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衣。

    池子时看着神色如常的姜晚又紧盯着阵眼,随时预备冲进去救人。

    姜晚的扇子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手心,在莫尧皱起眉头的那刻,扇身划过手心滴落下两滴血来,在阵眼前端晕开。

    法器上的指针飞快转动起来,固定指针的玉石钉被甩飞出去前那指针终于是停下了。

    直指南边。

    半瞎子有些虚脱地跌坐在地上:“嘿,这小子真有些天赋在身上,大人看人得眼光真准。”

    莫尧喘着粗气,有些羞赧。

    半瞎子盯着研究了半日,没看出什么玄机来。

    姜晚开口解释:“你的老地盘。”

    他算卦摊子摆的那条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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