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早上6点,外面的天色还是灰暗的,养老院的走廊静谧一片。电子钟刚显示6:00,坐在前台的林念佳就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最后一次查房。

    以前挂在大堂的是一个很大的机械钟,但是有老人抱怨时钟的滴答声太吵,闹得人睡不好觉,于是就换成了电子钟。换成电子钟之后,又有老人抱怨看不懂时间。但是比起让老人们一夜好觉来说,时间的重要性在这里不值一提,毕竟在养老院里,时间漫长得令人寒心。

    林念佳在这里兼职夜班,一周四天,跟老人们正面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少。有时候也会顶替白天的全职员工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慢慢地在这里也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跟一些老人熟悉了起来。

    许多见过林念佳的人都猜到她不是本地人,她长得秀气,皮肤白皙,说话声音也轻轻柔柔,跟这座北方城市格格不入。她是在3年前搬到林城的,来到这个没有亲戚、没有朋友的城市,她意外地适应得很好。

    四号床的安奶奶就很喜欢跟林念佳聊天。

    安奶奶之前是大学老师,退休后就住在家里,后来老伴儿去世了,为了不给家里儿女添麻烦,干脆搬进了养老院。安奶奶喜欢看书,但年纪大了之后眼神也不太好,有时就会请林念佳给她念书。

    今天入睡前,林念佳也给安奶奶念了20分钟的书,看到奶奶进入梦乡,她才将书签夹好,轻轻放在书柜上。

    往常,安奶奶总是在6点左右起床。现在正值冬天,老人们起床的时间也较平常更晚些。

    从走廊望进每一间房,老人们都还在熟睡。林念佳脚上穿着室内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但她还是尽可能地放轻动作,生怕惊醒老人们的梦境。巡视完一圈,没有异常,林念佳准备下班了。回到前台,她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等着早班的同事过来。

    窗外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阳光渐渐明亮起来。吴音打着哈欠,拖沓着脚步走来,“好困啊,冬天完全起不来床。”

    跟林念佳比起来,吴音才是货真价实的本地人。她本科读的护理专业,毕业后到医院实习,硬着头皮在医院上了将近一年的班,实在是忍受不了医院里高强度的工作。最后毅然决然地辞职,进了养老院工作。

    养老院的工作在年轻人里并不算是香饽饽,说出去也不是很好听,但好歹工作强度是远不及医院的。因为工作特殊,院里难招人,有护理经验的年轻人更是稀缺。林念佳在这里干了快一年的兼职,倒是适应得很好。

    “是啊,特别是屋子里暖气足,很容易犯困。”林念佳跟吴音打了声招呼,背上包,“走啦,明天见。”

    刚推开玻璃门,外面的冷风就直直地灌进脖子里,林念佳将领子捂紧,低着头离开屋内的沉闷,走进室外的寒冬。

    这座养老院得益于其悠久的历史,得以坐落在这座城市的市中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让这里的床位一价难求。这座养老院的外观看起来跟里面住着的老人们一年,垂垂暮年。可能是领导觉得“林市养老院”这个名字没有特色,就把名字改成了“康馨敬老院”。前几年才换的新牌匾如今也蒙上了时间的尘埃,看起来灰蒙蒙的。

    不过室内的装潢和家具都换了一遍,算是市里最高档的养老院了。虽然外观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这里住着的老人非富即贵。

    养老院旁边就是一座小学,再往南一点就是一条非常热闹的商业街,再继续往外走,就会突然闯进一个不知名的老式小区。住宅楼都非常有默契地保持8层高,因为再高一层就必须加装电梯。林念佳当初就是看中了这里浓厚的生活气息,选在这里租房。

    清晨,大爷大妈们陆续出动,拖着小车开始前往菜市场买菜。半年前搬到这里后,林念佳就计划着有一天早起,跟着大爷大妈们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瓜果蔬菜,但直到现在也没能行动起来。

    “老板,要2个菜包,1个烧麦。”,林念佳站在冒着热气的蒸笼前面,朝正在打豆浆的阿姨说,然后低头往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热气。

    “来了,姑娘。”阿姨动作麻利,将豆浆封好口后就扯下一个塑料袋,准确地抬起一层蒸笼,“2个菜包,1个烧麦,要不要来杯豆浆?”

    林念佳喝不惯这里的豆浆,糖放得有点多,但今天风大,拿杯豆浆捂捂手也不错。“好,拿一杯吧。”

    阿姨将包子和豆浆打包在一起,递给林念佳。纤细的手接过去,阿姨看到冻得通红的手指头,叮嘱道,“哎哟,穿这么少啊姑娘,早上冷啊,穿多点,小心感冒咯。”

    “好,这就回去了。”林念佳付完钱,道个谢,慢慢挪回家补觉。刚接过热得还有些烫手的豆浆,她就开始怀念家里柔软的床了,她要一觉睡到下午,才能有精力应付下一个夜班。

    这家早餐铺没有名字,铺位本是一家羊蝎子火锅店,火锅店是早上11点才营业,开门前的这段时间就租作早餐铺,周围的学生和上班族是这里的常客。林念佳走后,这里的生意才刚刚开始。

    街上逐渐热闹起来,磨蹭着不肯上学的孩子,身后跟着不住催促的父母,旁边路过默默赶路的上班族,不少人都选择在这里买点早餐。阿姨在早餐铺忙得脚不离地,好不容易歇一会儿,又赶着将刚打好的豆浆封口。

    8点一过,路上匆忙的身影少了很多,整条街的节奏才逐渐慢下来。阿姨这才得空跟周围的街坊邻居聊聊天,说说这最近的肉价涨了多少,现在正是吃什么蔬菜的好季节。

    正聊着,一辆车停在铺位前面,驾驶座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里拿出两大袋食材,走进店里。

    “老板,买菜回来啦。”阿姨看到来人,拿出一杯豆浆,“快点先吃点早餐再忙活,先吃饱才有力气忙。”

    许执宇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他跟阿姨要的租金比较少,一方面火锅店的营收不错,不在乎这一点租金,另一方面也是看到经营早餐店的阿姨一个人抚养儿子上大学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而且早餐铺就开到10点,租金自然也比较低。但阿姨仍觉得过意不去,一直给店里的伙计免费提供早餐,有时还会把从家乡带来的特产拿到店里分一分。

    听到阿姨的声音,从后厨房里走出一个比较年轻的身影,“宇哥,我来我来,你先吃早餐。”小齐接过许执宇手上的东西,又来来回回搬了四五趟,才把东西搬完,之后在后厨忙了起来。许执宇喝了几大口豆浆,接过阿姨递过来的花卷,两口下去就只剩一小半了。

    “今天买了这么多肉啊。”阿姨又给许执宇拿了几个肉包。

    “姨,够吃了。”许执宇接过,“最近天冷,客人多,一年到头也就现在多挣点。”

    许执宇是标准的北方人长相,身材高大,肩宽背厚。他没有看一眼就惊艳的帅气,但是五官干净立体,属于端正耐看的长相。

    从事餐饮行业的都有点洁癖,他的头发和指甲都理得短短的。话少,沉闷,但做事踏实。火锅店最容易做些假把式,一个锅底端上来,除了行内人,普通的食客哪知道究竟有几斤几两的肉。但饶是如此,他也从不缺斤少两,每天需要备的肉菜也都是亲力亲为地去市场采买,从不假手于人,渐渐地也就积攒了不少回头客。

    “生意兴隆好啊,”阿姨继续招揽客人,回头看见许执宇穿的一身衣服,眉头一皱,“哎哟,现在年轻人怎么都穿这么少。早上是最冷的时候,最容易感冒了,一个两个的都穿这么薄。”

    冬天的生意最好,也是许执宇最忙的时候,一大早就要起床开车去牛羊肉市场买新鲜的羊蝎子,备齐火锅店一整天需要的食材。一个人又要买肉,又要挑菜,在寒意最甚的凌晨也能忙出一身汗来。

    “还好,忙起来就不冷了。”许执宇笑了笑。吃完包子,他站起来拍拍衣服,黑色的夹克沾上了一点灰,“去忙了。”

    火锅店11点正式营业,中午12点就已经坐满了客人。现在是冬季,许多人都盼着来这里喝一口热乎的汤,吃满嘴鲜香的肉。店里的伙计不少,但许执宇也忙得脚不沾地。单子多了就到后厨帮帮手,时不时又帮忙上菜,还要负责结账。

    一整天忙得脚不离地,等一大波客人来了又走,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店里的伙计这才开始准备员工餐。

    饭后再休息一下,五点半过后,又迎来了一阵客潮。不到六点,店里已经坐满了客人。不剩几桌空位,也是有熟客早早定了位置的。许执宇在店门口协调等位的客人,如果排队的人实在是有点多,他也会直接建议客人去其他餐厅。

    晚上九点,店里的客人吃得七七八八,但还有几桌客人坐着喝酒,喝得满脸通红还不忘吹牛侃大山。

    九点半,吃得畅快,喝得也痛快的几个人在店门口抽烟,顺便叫车,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引着不少路人侧目。

    林念佳匆匆一瞥,飘来的真正酒味和烟熏气令她皱紧了眉头,赶忙加快步伐走过,她要赶去养老院上晚班了。

    等最后一位客人结账离开,店里还需要清点剩下的肉菜。火锅店讲究的就是新鲜,除了一些可以久放的干货,别的生鲜他都会让店员拿回家。这家羊蝎子开了5年了,店里的员工年纪也都不小,基本上都是本地人。许执宇一直都是能帮衬一点就绝不吝啬,这也让他店里的员工流动性降到了最低。

    晚上11点,店里只剩许执宇一个人在柜台清点账目,最后关灯锁门。他转身骑上摩托,戴上头盔,往宿舍开去。摩托车在夜风里穿梭,路过康馨敬老院,一路向北开去。

    养老院里灯火通明,为了老人夜里方便,走廊、厕所、茶水间的灯都时刻亮着,只老人们的卧室里亮着一盏夜灯。

    林念佳已经开始值夜班了。今晚安奶奶没让她再念书,只说天气冷,想要早点睡觉。林念佳摸了摸安奶奶冰凉的手,便将屋里的暖气稍微调高些,再装了一个暖水袋塞进被子里。

    “好孩子,谢谢你。”安奶奶拍了拍林念佳的手,“快去休息吧,夜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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