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公主走的比当初宿主南下时更匆忙。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在学堂里安安静静看着诗集的小公主就已经扶着九皇子的手，一身红衣登上了马车。

    马车边上是四个女官和八个小宫女。宿主说，那是九皇子用尽所有人脉才找出来的人手。

    他本以为还有几年时间，可以慢慢为荣城公主筹备，只没想过才十二岁，荣城就要去北国了，从此只有草原辽阔。

    南望故国，浮云悠悠。

    不同于九皇子和宿主脸上明显的悲伤，荣城公主脸上却露出了些笑意：“我会好好活着的。”

    宿主将那把弯刀当着九皇子的面递给了荣城：“这把刀，你哥哥用它杀过野狼，给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心中也有了些奇怪的，微妙的酸胀感。

    荣城公主的车驾三日后才全部出城。最后的那匹马在一片血红的夕阳中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驮着嫁妆箱子慢悠悠走着。

    宿主站在九皇子身后，望着那匹马也渐渐隐没在了夜色中。

    他很轻声的问：“你当日南下，也如此吗？”

    宿主却摇了摇头：“我那日没人相送。”

    他在夜色中偏过了头，望着宿主：“我没有想过伤你的弟弟。”

    “……嗯。”宿主眼睛一点点抬起，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看他身后已经合拢的城门：“我知道。”

    宿主和九皇子的婚期只比荣城和亲晚了些时日，她没再到处闹着拒婚，只是时常坐在窗下，看着窗外的黄叶与草木。

    黄叶萧萧，草木肃肃。

    下雨的时候，她也坐在那，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沾着雨水，在矮桌上写着只有我和她才能看懂的简体汉字。

    有时候是“爱”，有时候是“家”，还有些时候，她写的是自己的名字“黎原”

    没有雨水的时候，她就沾一抹凉透的茶水，慢悠悠地一首一首写着诗。

    从《逍遥游》到《木兰辞》。

    到后来，连《静夜思》，她也默了三四遍。

    她脸上带着一点笑，清丽的脸上看不出喜悲，只是摸着我的手：“可惜了，要是这里不是架空，而是真的古代，我怎么着也能混一个天下第一诗人。”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手里揣着抹布，准备等宿主手麻坐起来的时候，就把那浸透茶味的木桌子擦一遍。

    宿主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弹了我脑门一下。

    一切直到婚礼开始之前的两日，都还算是平稳而低调的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