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清的饭局约在工作结束后的周六晚上，一家私房菜馆，据说是会员制，很难订到位子，是老板专门为朋友们开的，所以狗仔一般进不来。顾清一如既往地体贴周到，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份，选了这个地方。虽然再见已隔十年，你似乎都已经快忘了，但他依旧记着一些旧情。这几天于适明明杀青了，按理说是他的小短假，但他却仿佛又进组了一样，突然沉默了好几天。

    十二月初的北京已经冷得刺骨了，你今天开车来的，在自己家还没感觉有多么冷，所以只穿了一件大衣，围巾都没围。顾清一早就在入口处等着接你了，时隔多年又坐到单独的桌子前，面对面吃饭，你还是有些局促。店里的装修颇中式，包间与包间间都有装饰物隔开，没有明门，只有屏风与绸帘。但是隔音效果却很好，按理说这个时间这个点应该有挺多人约饭的，却无甚吵闹声，当然也可能跟个人素质有关，你想。

    他给你斟好红茶，摆好清洗后的碗筷，静坐在你对面，却久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们家上菜快吗？我有点饿了。”

    “很快，现在就可以安排上，”他回复，“那让他们……”

    “好，”他拿起手机，“在吃饭前，我有一些问题想先跟箫导演了解清楚，”

    该来的终于来了，今天来，你就没打算再混过去，拿起手边的小酒壶，你跟自己和他都斟了薄酒，抬手敬他，随后自顾自地闷掉。等对方开口。

    温酒入喉，微辣却醇香，酒劲儿烧得你的眼睛有些湿润，“你问吧，问完我全给你解释清楚。”

    “九年前，为什么突然消失？”“想死，但没死成。”

    “为什么想死？就因为网上你说的那些原因吗？难道你就不会求助我？我不会帮你？”顾清始终情绪稳定，只是看着你。

    你又酌一杯，笑了一声，“顾警官，当时那种情况，我可是块狗皮膏药，沾上了就甩不下来了，求助你？怎么求助你？拿你们家的钱去解决？然后再按照曾经说的，毕业之后，嫁给你，跟你一起进体/制，过一辈子安稳的生活？我承认，那是一条不错的路。”

    “当初能接受，现在又不能接受了，就是因为你变心了？”顾清微愠，带着一些不甘心。

    “顾警官，我很感谢你当时为身处困境的我指引了一条明路，也很感谢你陪我一起拥有过一段很美好的回忆，但是你对我好，不代表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拖累一个用心对我好的人，我现在还在还债，按理说这么些年我已经足够的省吃俭用并且努力去赚钱了，但是你看，这是一个很大的担子，如果只有我自己扛，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慢慢熬，可是你不应该拥有跟我一起辛苦的日子，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你明白吗？”你越说越上头，

    “还有，当初急急忙忙寻死觅活的没有处理好你我的关系是我不对，我以为我那样就叫分手了。我也没有变心，当初就已经打算利索地放下这段感情。直到现在我也依旧保证，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也很感谢你曾经许诺过的安稳生活，但是我得纠正你一点，我认可，但从来没有接受过你的许诺，你我各有大志，与其两相纠葛，不如自成天地。你安心为人民服务，而我，也想做一些于我于别人，都很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顾清眉头已经不再紧锁，他目光落向盏底，眼神已经溃散。

    “今天我来，除了正式的对不起，还有，我们分手吧，”你再次把酒杯满上，端起来向着他。

    顾清不言，你依旧自顾自闷下。

    “多谢款待，”泪盈眼眶，你按下酸涩，“后会有期。祝顾警官，前程似锦，心想事成。”

    你起身离开，身后顾清留在原地。

    当初顾清就了解你的事情，早做好了为你准备一切的打算。

    可是人都是有骨气的。

    受人恩居人下，那不是你。

    后来你一人闯荡，个中艰辛与劳苦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给你作底气的从不是顾清这条承诺给你的退路，而是于适说的“试试相信自己吧。”

    自己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站在冷风里，喝了点小酒的微醺更加让你的脑袋沉重，你拿出手机想找代驾，光闪地你眼前一花，踉跄了一下。身后突然从天而降一件大大的羽绒服包裹住你，你还以为是顾清，想要挣开，

    “醉啦，专业代驾小于，随时为您服务。”于适在你身后，双手轻轻地裹住你的双臂，趴在你耳边悄悄地说着话，热气撩拨过你的耳朵，你转回头，你站在你的身后，笑着看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