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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无风尘(四)

    虞怀苏不能透露高廷真实身份,也无法反驳她的猜测,因为他生来便是天潢贵胄。

    “流霞娘子因何说他是好人?若是好人又怎会捉弄人心?”

    她正经起来:“我闯荡江湖,又在这风月之地看遍世间薄凉,可谓阅人无数,虽不能十拿九稳,却也看得八九不离十。这男女之间哪有不起争执的,只要心在一处,误会自然能够解除。”

    “你说他捉弄你的心,还不是因为你将心放在他那处,有时两人之间的误会不过微末小事,各自明说心意,两人心意相通了,什么都是小事,若是说不通,那只能证明你们根本不是同一路,又何必为他耗费心神呀!”

    流霞娘子三两句话,便将虞怀苏的烦恼拨弄清楚,话说的不错,为这不清不楚的情愫烦恼,还不如与高廷说个清楚。

    “多谢流霞娘子解惑。”

    流霞笑盈盈的:“既然想通了,就快回去说清楚吧,不要留隔夜仇。”

    虞怀苏点点头,向她告辞,径直返回了二楼。她站在门口沉了沉气,正要开门时,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彼此正要寻找对方。

    高廷站在门内,虞怀苏站在门外,二人相顾无言。

    高廷滚了滚喉咙:“你去哪里了?我正要去找你。”

    虞怀苏道:“我也正要找你。”

    “我有话要对你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二人四目相望,眼中的情绪逐渐失控。高廷拉住虞怀苏的手,将她拽进屋里,然后关上了她身后的门。

    他拉着她坐在桌前,握住她的双手,低下头思索片刻道:“方才是我做的欠妥,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可我从未想过捉弄你,对你我总是……”

    他忽然顿住,好似在思索如何用词恰当,抬起眼瞧着她,声音中的颤抖不易察觉。

    “对你,我总是情难自控。你说你与我身份悬殊,这一点我无力自辩,我不知你因何而生出误解,而我对你做的许多事都是发乎于心。”

    在虞怀苏离开的那片刻时间里,高廷几乎感觉自己的心魂正在抽离,他对她的话反复咀嚼,也反复自省。

    终于他想通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害怕,害怕他并非真心,于是用身份和志向来自我逃避。同时他也明白了他自己,身在权利中心的他早已练得内敛,可在面对她时一再纵容自己破例,他不想她出宫是因为偏执的占有,他将她视做另一个自己是因为心早在她身上。

    可他不自知,甚至一度想让她破碎,当心中破坏欲作祟时,他的心也在脱离自己的控制。

    虞怀苏低垂着眸子,轻咬着唇角,下唇有些发红,沉默半晌才开口:“可我们志向不同,你志在家国,而我只想出宫去教书育人。”

    高廷瞳孔一滞,随即为她担忧起来:“这就是你一直说要践行的遗志?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虞怀苏抬头看着他,欣然一笑:“我当然知道,可我相信你会改变如今的一切。”

    高廷听到她的话笑了出来,笑容上带着些许怒气:“虞怀苏,你分明是在逃避!你不敢面对我的心意,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所以你才在我面前说什么志愿,说什么身份。这次是,在玉华宫之时也是!”

    被猜中心思,虞怀苏嘴角抖了一下,紧抿着的嘴角愈发倔强。

    “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在逃避,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更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因为我害怕,这种事就像是一场豪赌,我输不起。”

    看着她倔强的脸,高廷几乎红了眼眶,愤怒至极在瞬间化作了无可奈何,他扯唇苦笑,颤抖的声音蕴含着上位者的失控。

    “所以,你就要无视我的心意?”

    虞怀苏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害怕你是一时兴起。”

    高廷静静看着她,一行眼泪瞬间淌下:“虞怀苏啊虞怀苏,也唯有你能让我如此情难自控。”

    “从前我以为你是贪生怕死,原来你是刻意躲避,你可真狠,对我狠,对自己更狠,连自己的心都能收放自如。”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之上,“与你相比,我还是太仁慈了。现在,我的心就在你掌心下跳动,你还执意认为我是一时兴起?”

    虞怀苏所有的顾虑都被他道明,建起的心墙被他层层拆穿瓦解,她的心□□呈到了他面前。

    她唇边挂着倔强,看着高廷的眼神却充满委屈。

    高廷在她面前站起来,伸出手抱住她,亦是抱住了他的心魂。

    “社稷与万民二者相互依托,而你我志愿,本是殊途同归,你也不必一直将我推开。”

    “你一直身在庙堂之高,或许还没有真正懂得民间百姓之苦。如今民生凋敝,天下百姓苦久矣,只有你亲眼见过盛安城外寻常百姓生活,才算真正懂了万民之苦。”

    “从北上那日起,我不是已经在看了?”

    高廷声音轻柔,如同含沙。而虞怀苏在此刻坚信,他将来登基后,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因为他心中不仅只有朝纲设计,还会心怀万民。

    这夜,二人几乎彻夜未眠,互相交换彼此心意,直到后半夜时,虞怀苏下床和高廷一同躺到了地上,二人才觉得有了困意,和衣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

    天将亮时,了无风尘的姑娘们早已起来妆扮,纷纷穿出了自己最美的衣裳,昨夜临睡前,流霞娘子告诉她们今日有西夷富商登门。

    西夷盛产美人,而西夷男子五官多是深邃,高鼻深目如同刀削斧凿,是更加异域的长相。不可谓不美,只是相比较南虞人的文秀之气,后者更受他国女子青睐。

    姑娘们装扮好后,纷纷提裙走下楼梯,三五成群,一面走一面议论着今日要来的西夷富商。

    “今日的客人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了?”

    “听说那人有个文雅癖好,要通过对诗来选人,这还不是怪?”

    “的确如此。”几人齐声应和。

    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二楼楼梯处,最终又聚集在一楼大厅内,各色云纱香衣聚拢成一朵彩云。流霞娘子站在前头,打量着这群姑娘们的妆扮,各个都下了十足的功夫。

    “看来你们都下功夫了,这就对了,若是被今日贵客选中,你们就能脱离这个破地方了。”

    流霞娘子环视一圈:“今日你们可要好好表现,昨夜可好好背诗了?”

    那些女子齐声回应:“背过了!”

    流霞满意点头:“好!最好你们都被选走,老娘我啊,也算安心了。”

    人群中有人问:“我们都走了,流霞娘子怎么办?”

    流霞佯装愤怒:“嘿!你们都走了,老娘潇洒自在,又有一身武艺傍身,出去闯荡江湖自由自在,用不着你们操心我。今日好好表现,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事。”

    悦风站在前头掩唇轻笑:“我看姐姐啊,就是刀子嘴,那心比豆腐还软。”

    沉月和颦花对视一笑。

    “是啊,等咱们都走了,姐姐恐怕才是哭得最厉害的那个。”

    “一定是!”

    一众女子笑作一团,就连最小的稚星和弱雪都笑了,笑声如银铃阵阵。

    流霞无奈撇撇嘴,随即声音也柔和下来:“老娘不和你们口舌之争,总之能离开就尽快离开,不要舍不得任何人。”

    那些女子们收住笑声,齐声回应:“知道了。”

    流霞摆摆手:“快各自去准备吧。”

    话音落下,那群女子又如彩云散去,消失在了无风尘各处,准备迎接西夷贵客。

    临近晌午时,西夷贵客才姗姗来迟,一行人马车辆百十多人,几乎停满了无风尘的后院。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西夷男子,逆着日光走进门内,恍若细腻白瓷捏造而成,长发微卷披垂在身后,发间点缀着金饰,单耳上带着玛瑙松石耳坠,身上的西夷胡服花纹繁复做工精良,风格十分华丽。

    那男子与一般西夷人相比,五官要精致秀气许多,眉睫黝黑,琥珀色眸子澄净明亮,气质也带着书卷感,这无疑是个美男子。

    他一走进了无风尘,便引来许多姑娘的围观,暗叹这个西夷男子的俊美。

    流霞娘子早已静候多时,见贵客临门赶忙相迎:“贵客光临蓬荜生辉,舟车劳顿请容我为贵客接风洗尘。”

    随即,颦花端来一盆水,站在西夷男子面前:“请客人净手。”

    西夷男子一口南虞话说的利索:“多谢姑娘。”他笑着看了颦花一眼,眼神中并无垂涎之色,反而只有对美人的欣赏。

    他从盆中净过手后,沉月为他递上干净帕子擦手,他同样以礼相待。

    “早听闻了无风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美人如云。”

    流霞娘子笑声爽朗:“姑娘们可不是空有容貌,待会贵客一瞧便知。”

    西夷男子笑着回应:“看来容貌是最不值一提的,待会我可要好好领教姑娘们的本事了。”

    流霞娘子侧过身子,做了邀请的手势:“贵客,里面请。”

    西夷男子微笑点头,跟着流霞娘子走到大厅正位,由沉月颦花二人作陪入座。很快有姑娘为其端来酒食,摆在三人面前。

    沉月倒了一杯西夷果酒,递到男人嘴边道:“公子,这是姐姐特意准备的果酒,请尝尝正不正宗。”

    西夷男子半垂的浓黑眼睫,如同一把羽扇:“多谢姑娘。”他从沉月手中接过酒杯,凑到鼻前闻了闻酒香,随后喝下。

    沉月从他手中接过空杯:“公子叫我沉月就好。”

    他朝她点点头,看着沉月又倒满酒,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帕孜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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