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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心(四)

    轻水很快收拾完桌上笔砚,带到外面去清洗,她坐回桌前,翻出自己从远朝村学堂带来的书,看了起来。

    虞怀苏翻了很多页,仍没等到高廷回府,她白日里作画耗费太多精力,便趴在桌上小憩,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闻到饭菜的香气,还有熟悉的熏香。

    她缓缓睁开眼,面前的桌上果然摆着一桌饭菜,一小盆热汤还冒着腾腾白汽。她伸手抓向那些白汽,很热,心中感叹这梦的真实,手却慢慢逼近那盆热汤。

    眼见手就要碰到那盆热汤,却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虞怀苏顺着那只手看去,那张脸生的极好,贵气天成,神色温和却给人疏离之感,仅凭一双眸子便能看破人心。

    那人衣着稍显单薄,只穿了件宽松舒适的黑锦长袍,腰间未束绦带,两根衣带仅松松系在一侧,广袖敞领却看不到丝毫浪荡。

    或许他已被禁锢得太久,只会让人愈加想要窥探那隐忍下的疯狂。

    “殿下?”

    “小心烫到。”

    高廷拉着她的手坐下,就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将她的手放到她腿上,顺手盛了一碗热汤,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虞怀苏看着那碗汤,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而自己身上披着他的裘子。

    “殿下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房间内只有高廷与虞怀苏二人,桌上的羹肴也不知何时弄来的,高廷又为自己盛了一碗汤,重新坐下。

    他偏头看向虞怀苏,神情温和,眉眼间稍显疲惫,声音也轻轻的:“轻水说你要等本宫回来才肯用膳,回来见你睡着,便让人把这些送来你这儿了。”

    虞怀苏察觉到他的疲惫,想起方才他拉自己时冰冷的手,便知道他刚回来不久。她拉过身上的裘子,站起来为高廷披上。

    “这么晚了,殿下为何不在宫中用些膳食?”

    高廷略微垂眸:“宫中人多手杂,难免会出现差错。”

    虞怀苏面朝他坐下,看着他微垂的眸子道:“难道宫中会有人害殿下?”

    高廷抬眸看着她,无声笑道:“是一定会有!本宫在十二岁那年被封为太子,此前一直跟着母后住在坤宁宫,即将入住太子府前,有宫中侍女在香炉中下毒,只要本宫吃下特定菜品,就会毒发身亡。若非是太医前来为母后诊脉,及时发现香炉中的异样,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母后曾追查那侍女背后真凶,可那侍女却宁死不开口,最后自己溺死在了水牢里。此后,本宫从未在宫中用过膳,除了那些必要宫宴,因为无法推脱。”

    高廷说的云淡风轻,这其中险恶好似过眼云烟,可虞怀苏单是听者,就已经为之胆寒。人心险恶,难怪他会说深宫如泥潭,谁也干净不得。

    “她们为什么要害殿下?”

    “当时本宫是父皇唯一的皇子,那些后宫嫔妃忌惮母后民间威望,也嫉妒她诞下皇子的荣耀。后来本宫又被封为太子,那些后宫女子如何能看得惯!”

    面对他曾经险恶经历,虞怀苏直觉沉重万分,也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抹平他受过的伤害。

    “殿下是因为这些,才迟迟不愿娶妻的?”

    高廷闻言瞥她一眼:“因为哪些?”

    他静静等着她回答,端起手边的汤碗,小口喝着。

    “殿下从小便见识了那些后宫女子,因妒忌而生出的无谓斗争,所以殿下害怕今后也要面对这些,才迟迟没有娶妻纳妾。”

    虞怀苏看着他的从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高廷只是喝着汤,却没看她一眼,她也不敢看他了。

    “说完了?”

    她偷偷打量着高廷,小声回:“是。”

    “说完便快些喝汤吧,要凉了。”

    虞怀苏听话的拿起汤匙,小口舀着喝。

    高廷放下汤匙,眉眼含着笑,转过头瞧她,语气中满是无奈:“本宫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

    虞怀苏放下汤匙,转过身面向他,目光沉静如初,委婉诉说:“我只是想多了解殿下一些。”

    虞怀苏的话令高廷心跳滞了一瞬,他收起眼中笑意,正色道:“从前对于婚事,本宫是无心也无力,如今倒是有了心,可心已经给了你,便无力再去应付别人了。”

    高廷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起来:“你初入宫时,太过与众不同,甚至有些地方与本宫十分相似,相似到让人想要毁掉。本宫也曾试图回避,也曾质疑过自己这颗心,可最后还是舍不得了。”

    虞怀苏看着他深邃的瞳孔,渐渐陷落其中,她终于得以窥见他隐忍下的疯狂,是对她压抑良久的汹涌情愫。

    此刻,她终于明白高廷先前好几次,对她说不清道不明的质问,究竟意欲何为。

    彼时,是他不可自控的情愫,在和长久以来造就的隐忍撕扯。

    “殿下……”虞怀苏声若呢喃。

    高廷抚摸过她的脸,拉起她一只手,按在他胸膛上,半敞的领口自他肩颈处蜿蜒,喉结开始滚动:“虞怀苏,本宫的心一直在你手中。”

    她眸光微动,慢慢靠近他怀中,心中怯动:“高廷,我的心也愿意交到你手中。”

    “不,你的心暂时还不属于本宫,因为你还有志愿要去践行。”

    声音自头顶传来,虞怀苏甚至可以听到,他在斟酌用词时的颤抖。

    虞怀苏伸出手臂,在裘衣之下拥住他,耳边是沉稳心跳声:“不,这并不冲突。不止是我有志愿要去践行,殿下亦是如此,殿下还要去拯救南虞。”

    “所以,你始终都是要出宫的。”

    虞怀苏听出他话里的失落,将他抱得更紧了:“无论我在哪,心始终都属于殿下。将来只要殿下的志愿实现,那我也会实现。只要我身在南虞,就永远与殿下同在。”

    “若将来你我志愿实现,你愿不愿意回来……”高廷突然顿住,将想说的话咽下去,转而道,“看一眼?”

    虞怀苏松开怀抱,看见他眼底沉积的破碎,主动捧起他的脸,她笑着对他道:“殿下说过,你我志愿本是殊途同归,待到实现那日,我一定能够最先知道。”

    她不能正面回答他,历史上的权力更迭,政治洗涤都是残忍的,血流成河的,她希望高廷平安,更希望他得偿所愿。

    唯独不希望自己成为高廷的弱点。

    “我之心与殿下永远同在!”

    高廷默然,亦释然。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儿女私情,他欣赏她不囿于情爱,欣赏她拿得起放得下。

    正因如此,她才是她,她才与众不同,他才只能是她。

    ————

    光阴如白驹过隙,新年之后很快就迎来了春社祭祀,回想去年春社日时,郑容禾被押解进宫后秘密处死,而虞怀苏则被软禁在太子府中。

    是以,春社日盛况,她未曾得见。

    今年,虞怀苏在国子监讲学,春社日时会有一天节假,这天她不必到国子监去讲学。皇家依照惯例在华岳寺举行,皇帝已在七日前开始斋戒陈设,当日他会身着衮冕祭祀太社。

    高廷随百官前往观礼,虞怀苏则独自赋闲。

    过几日寒食节,皇帝还要到月华摘星楼祭祀先祖,而广王一家也早早来到了盛安城。

    春社日祭祀这天,虞怀苏倒是不觉得孤独,慕岚郡主来到了太子府。她身着华服,满头珠翠,作女子打扮,可她觉得累赘并不喜欢。

    虽然不喜欢,却也不能随意更换。祭祀结束后,皇帝会在玉华殿摆社宴,到时她还要入宫赴宴。

    虞怀苏不在受邀之列,因此不能作陪。

    待慕岚郡主离开后,虞怀苏独自用了晚膳,她只动了一道菜,剩余的膳食一半赏给了侍从,一半送到了流民救济的铺子,铺子将这些膳食再熬制成糜,救济给流民。

    这夜她辗转难眠,直到月上房檐,听到太子府中传来慌乱人声,声音嘈杂脚步慌乱,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

    虞怀苏披上衣裳,推门走到回廊上,混乱是从太子府前院传来的,那里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她离得有些远,听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心中的惶恐糟乱,在不断给她带来不安。

    她顺着回廊朝前院走去,要弄清那些人为何慌乱,她越是靠近那里,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

    前院的梅树正在返青,太子的车辇正停在府门外,而门庭内人马混乱。

    虞怀苏走过去,拨开一层层人,看到高廷正靠在柳南星身上,他面色白的可怕,脸上带着诡异红晕,紧闭着双目看起来痛苦不堪。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景象,声音带着颤抖:“他怎么了?”

    柳南星急的红了眼,朝她摇了摇头:“殿下,没事!只是喝醉了。”

    虞怀苏自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可柳南星还是说了假话,是因为眼下不能说真话。

    “柳护卫,我同你将殿下扶到寝殿吧。”

    柳南星神色阴沉,朝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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