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身为副帅的慕容赫一声令下，留下一队人马掩护部队后撤十里，他才让人回到王帐通知首战情况。
消息传来时，王帐内各氏族长老和大将纷纷震惊，而宇文长英不仅是震惊，懊恼和羞愤交加。
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宇文氏好好吐一口气，却没想到自己疼爱的孙子让他颜面尽失。
慕容氏长老瞥了一眼宇文长英，虽然他有些生气宇文达的愚蠢，却并未出言讽刺宇文长英。
“都说那广王之子是文弱书生，可从首战来看，并非是传言中那般无能。”
拓拔应乾坐在一旁，身下铺着兽皮毯子，凝眉听着，一言不发。
慕容长老又道：“好在慕容赫并未冲动，而是带兵后撤了，才避免更多勇士丧命。”
拓拔应乾猛地站起来，走到拓跋烈面前跪地请命：“阿耶，让孩儿前去迎战！”
拓跋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野心勃勃，有冲劲却不冲动，让他想起了曾经年少的自己。他目光深沉：“好！”
慕容王后微微蹙眉，心中担忧着拓拔应乾的安危：“大王……？”
拓跋烈余光瞥了王后一眼，对拓拔应乾道：“此行你要多加小心。”
拓拔应乾不以为意，他知道首战意味着什么，初次迎战就后撤收场，全因宇文氏废物，他根本不将广王之子放在眼中，而是只想亲手教训宇文达。
“是，阿耶！”
拓拔应乾起身离开了王帐，骑上快马后，领了一队拓跋勇士，向南与慕容赫汇合。疾行至夜色合围，他终于带人赶到了驻扎之地。
在拓拔应乾出发前，已经用训好的苍鹰给慕容赫带了信，他早早就出来迎接了。
拓拔应乾身穿玄色毛皮胡服，腰间别着一把别致弯刀，俊美的脸在草场上更显得野性，有嚣张俊逸之美，从马背上跳下时身姿矫健。
下马后，他大跨步朝着营帐走来，慕容赫紧跟在一旁。
“宇文达在哪？”
“他在自己帐中。”
“把他给我叫过来！”
“是！”
慕容赫察觉到拓拔应乾的怒气，不敢多问，急忙派人将宇文达请过来。宇文达步履蹒跚地走进帐中，身上酒气立刻充满帐子，整个人都醉醺醺的。
拓跋应乾见状眉头紧锁，命人用冷水把宇文达泼醒。
北异如今正值秋末，草场和大漠都冷得刺骨，一盆水浇下，宇文烈顿时被浇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宇文达大喊一声：“哪个不长眼的敢吵醒本大爷！”
拓拔应乾满脸嫌恶，咬着牙冷声道：“是你老子！”
他满腔怒火正要发泄，却发现面前坐着的是拓拔应乾，他立即收敛起狂妄怒气，甩了甩脸上的冷水，面带讪笑，语气有些慌乱。
“拓跋王子？你怎么来了？”
拓拔应乾没什么表情，冷哼一声，走到宇文达面前，话都没说，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将宇文达掀翻在地。
他蹲在宇文达面前，双眸如野兽般盯着宇文达：“老子当然要来，否则北异大军都让你这废物葬送了！”
“愚蠢的废物，今日看在宇文长老面子上饶过你，若是换了平日我定要拿你去喂野兽。”
他站起身俯视着宇文达，冷笑道：“想必那些野兽都不肯吃你这废物！立即给我滚回去，不想再在军中见到你！”
宇文达被他凶狠眼神吓到了，连滚带爬的出了营帐，随便上了一匹马，逃命似的回了北异。
慕容赫在一旁道：“王子不要动怒，首战后撤是我下的令！”
拓拔应乾目光虚浮在帐外，朝慕容赫摆了摆手：“若不是你及时后撤，那你们带来的勇士都会被那宇文废物葬送，根本用不着我来。”
慕容赫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明日迎战，由我坐镇。我倒要看看，他一介书生如何战胜我北异勇士。”
“是！”慕容赫又道，“不过今日首战时，我看南虞大军排阵井然有序，手段和阵法运用极其老辣，根本不像是一个书生所为，还是小心为妙。”
拓拔应乾微微颔首，并未将慕容赫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日，拓拔应乾亲自指挥北异大军，敲响战鼓后直击南虞先锋部队，两军对阵，死伤无数。
这次正面交锋，两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最后是南虞先退了兵，两方伤亡相差无几，北异没有继续追击。
慕容赫从战场上退下，黑色盔甲上血迹未干，浑身带着肃杀之气。
“王子，这次正面交锋，只派出一万人，军中伤亡共计千余人。”
拓拔应乾点点头，递给他一方帕子：“方才我观战，猜想南虞也是如此。”
慕容赫双手接过，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迹：“不错！两方伤亡相近。”
“看来那文弱书生还读过两本兵书，杨晓攀那个蠢货误传了消息。”拓拔应乾在原地踱步，“不过不打紧，再交手两次，我就能摸清他路数。”
“眼下即将入冬，这几日极是寒冷，说不定有一场雪要下。”
“北异勇士不惧下雪，倒是那些南虞人可能会受不住。”
慕容赫就着帕子擦了擦身前的盔甲，微微蹙眉：“那些南虞将士已经穿上了冬衣，想是做足了准备的。”
拓拔应乾没有出声，心中开始盘算着下次该如何出战。
慕容赫没有打扰，悄然退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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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两军交锋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宫中，崔纪明收到边疆密函立即送来了文华殿，高廷亲自刮去开口处的封泥，看完那封信后交给了崔纪明几人传看，信中提到交战时的伤亡情况。
南虞虽比北异西夷两国国力强盛，可相较于国力而言，兵力却没到达相匹配的强盛。与北异交战伤亡在所难免，如若不及时补充兵力，只怕战线拉得越久，南虞兵力也越薄弱，胜算也会大大缩减。
待几人看完后，高廷才开口：“朝中征兵一直进展不顺利，可眼下正是两国交战之际，征兵之事还是要抓紧。”
崔纪明是老将，对于征兵情况了如指掌，从广王高鸿被罢黜太子后，朝中文武权利开始失衡，天下百姓皆效仿皇帝崇文尚道，武将逐渐被冷落，征兵也就愈发困难了。
“殿下，征兵之难由来已久，想要解决此事，必须要收复民心。”
王远思上前一步道：“这正是难处，自德贤皇后崩后，几乎是民心尽失。”
高廷坐在殿中默默听着，民心是水，若是没有水，那南虞这艘船就没办法远航了。
蒋冲似是有了主意般，却始终难于开口。
高廷见状道：“蒋大人可是有了良策？”
蒋冲抿了抿唇道：“殿下，既然民间在效仿陛下，那么可以从陛下看重的那些文臣身上下手。”
高廷挑眉反问：“蒋大人何意？”
“比如让某一位文臣弃笔从戎！”
裴闻笑出了声：“蒋兄可真是痴人说梦，满朝文臣去哪找一个愿意投笔从戎的人啊！”
蒋冲闻言长叹一声，一时也没了主意。
崔纪明拍案而起，愤愤不平道：“依我看，还不如强征，扔进兵营中操练过后，自然就能上阵杀敌了。”
王远思出声呵斥：“断然不可！如若强征，那上了战场也会是逃兵，到时不仅未能增强兵力，反而还会动摇军心。”
崔纪明重新坐下，带着恼意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王太傅说该如何是好？”
王远思被气得抖了抖胡须，瞪着崔纪明道：“你……”
话也说不出，拂袖背过身去。
坐在正位的高廷开口打破这僵持气氛：“诸位大人，征兵事关民心，非一朝一夕而成，还需从长计议。”
话虽如此说，可高廷心中有急火在烧，手指在不停搓捻着。
当夜，高廷回到寝殿时已是子时，他换下朝服后，侍女告诉他虞怀苏正在卧房等候。闻言他心头一颤，屏退殿内侍从后，才轻声走进卧房。
虞怀苏已在一旁的榻上睡着了，这方榻让人伸不开腿，她蜷着腿刚好躺下，身上盖着一床被子，应是侍女为她盖得。
高廷放轻脚步走过去，往日里沉静的她，在梦中却皱着眉，他抬手为她理了理鬓发，轻轻抚开她的眉心。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惊醒了睡梦中的虞怀苏，她睁开睡眼，入目是一片雪白的袍子，暗纹刺绣精致，仅用两根衣带系着，显得宽松闲适。
“吵醒你了？”
虞怀苏翻个身，瞧见那个风光霁月之人，她连忙撑着胳膊坐起来，因动作过大引得一阵头昏眼花。
高廷坐到她身旁，赶忙扶住她，轻声关切：“先别动了，靠着本宫缓一缓。”
她慢慢靠在他身上，他抻着被子替她掩好，以防她着凉，隔着被子环抱住她。
虞怀苏靠着他，暖流涌进心口：“殿下今日回来的更晚了。”
高廷微微低头，看见那一抹粉唇，抬手抚摸她的脸，手指不自觉摩擦过粉色双唇。轻声道：“久等了。”
如今已入冬，高廷只穿了件单薄的袍子，虞怀苏察觉到他的手依旧很凉，忙将被子让出去，披在他身上围了起来。
“殿下不要着凉。”
话刚说完，高廷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被子一下子罩在两人身上，两人的体温在被子中散发。他眼底微红，带着温柔的侵略性慢慢朝她靠近，微垂的眼睫下是浓浓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