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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佳人

    翌日,风铃别院。

    天高气爽,艳阳高照。

    念卿辰时末刻方起身,她昨晚前半夜都在调息疗伤,后半夜又在等紫晴来谈事情,以致于一夜都没怎么休息。

    她迈出房门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小道士,一直溜达到后院才见着人。

    梓商正在练剑,一招一式,凌厉非常,半点没有他在外人面前的温和谦逊,亦不像在她面前的那副玩世不恭。

    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像一个道士,像终南山的首席弟子。

    念卿站着远处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冷不丁的唤出佩剑朝他刺去。

    梓商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见对方突然持剑刺来,他虽有不解,却也立刻举剑格挡。

    念卿攻势不减,瞬间转换招势,梓商紧跟着反应过来,丝毫不见慌乱,与她对招之际一有机会就反攻。

    二人你来我往,对了不下百招,最终以梓商被剑抵颈侧终止。

    念卿收了剑,语气严肃,缓缓道:“你的修为并不低,那日不该那么狼狈。”

    她说的是拜月节灯会那天,以他的修为,不该轻易中箭。

    梓商抿了抿唇,抬手擦掉额间细密的汗珠,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因为我讨厌血。”

    讨厌血,所以跟敌人对战时总是会露出破绽。

    看见血腥,他就本能的厌恶,想要逃避,一点都不想去接触。

    可生逢这个时代,生而为人上人,要守住权位、庇佑弱小,又岂能少见的了血孽?

    对于这个答案,念卿微怔,却没有追问,反倒主动转移了话题:“优烈呢?怎么也没见着它?”

    “我起身的时候它还在睡觉,果然,猫随主人。”梓商不由笑了笑,旋即收了剑,体贴询问,“念姑娘可觉得饿?我留了饭,但不知道你的作息,也不好叫你。”

    难得睡一次懒觉,还被小道士撞见,念卿略感尴尬,轻咳一声道:“是有点饿,我去热热,你回去休息会吧。刚养好伤,别太折腾。”

    梓商点头应下,“好。”

    练了一早上,出了一身的汗,他正想回去沐浴更衣。

    梓商俯首,对着念卿拱手施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念卿才叹了口气,她对这个小道士,似乎真的过于上心了。

    小厨房里,梓商留下的膳食很简单,米粥馒头和几样小菜,虽都是些粗食,但至少卖相看着不错。

    念卿加热后尝了尝,味道还挺好,比她做的强多了,看来这几日,厨房都要包给这位小道士了。

    用过推迟的早膳,念卿来到客房前,屈指敲响了房门,只听里面应了声:“稍等。”

    她默立等候,许久,梓商才打开门。

    念卿微愣,他换了一身衣服,整体呈青墨色,袍子上绘有山水飞鸟,正是她上次走时让人送过来的其中一件。

    见她愣神,梓商低头瞅了瞅新衣服,有些羞赧:“不好看吗?”

    念卿回神,弯唇轻笑,温言答道:“没有,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这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给他添上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活泼气。

    梓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捏捏耳垂,道:“还要谢谢念姑娘思虑周全。”

    念卿刚要说话,就见优烈拖着肥胖的身子从屋里跑了出来,然后用爪子不停的扒拉着念卿的裙摆。

    她蹲下身将肥猫抱起来,抚摸脊背顺它的毛发,轻声问:“睡醒了?饿不饿?”

    优烈“喵呜”一声,念卿无奈的摇摇头,抱着它去了后院,梓商关上门跟在一人一猫身后。

    他知道念卿能听懂兽语,也就没多问什么。

    深秋里,后院尽是些枯枝败叶,唯有那一处池塘,鱼儿依旧自得。

    水池里面的鱼儿颜色各异,大多都是一指长,没什么大鱼。

    念卿将优烈放在地上,施法捉了几条丢在优烈面前,它两只前爪灵敏的将鱼脑袋按住,埋头啃了起来。

    见它这贪嘴的模样,念卿摇头失笑,旁边有石桌石凳,她冲梓商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去坐。

    二人落座,瞧着地上欢快吃鱼的优烈,彼此目光都柔和了些。

    梓商侧头看向念卿,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优烈是打哪来的?它这种有灵性的猫,大多应该待在深山里修炼吧?”

    念卿沉默了一会儿,方解释道:“优烈是人妖结合之子,父母皆惨死于人修之手,我当年救下它的时候,它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这些年跟在我身边虽然养好了身体,但因生性懒惰不思进取,至今无法化形,平白浪费了我不少丹药。不过……我也不想逼它,毕竟做只猫,比做人做妖要简单快乐许多。”

    听见这种故事,说实话,梓商心中算不上意外。

    人妖两族不睦经年,致使世人偏见,认定人妖相恋便是天理难容。

    说到底也无非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罢了。

    梓商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人族修士中多的是追名逐利之徒,他无从替他们辩解,心下只觉得悲凉。

    这样的世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

    傍晚,离州,光锡城,城主府。

    梧桐树下,男子绯衣如画,手指间来回拨动,琴弦发出悦耳的曲调。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自远方出现,那人步履缓慢,依稀可闻得踩踏碎叶发出的簌簌声,合着琴声的节拍,然后随风飘散。

    来人已至近前,文宣抬头看了她一眼,琴声未止,悠悠扬扬。

    君离忧沉默着听了一会儿,突然退后几步,手臂抬起摆了个舞姿,和着琴声慢慢起舞。

    天已转入深秋,哪怕白日里艳阳高照,到了傍晚也有丝丝凉意。

    清风袭来,梧桐落叶纷飞坠落,金色的落叶与君离忧明黄色的衣裙相融,似蝴蝶般为她伴舞。

    夕阳下缓缓旋转的姑娘,衣裙翻飞轻扬,不知何时,她的发顶悄悄落下一片梧桐叶,温柔了姑娘的眉眼。

    某一刻,文宣几乎看痴了眼,以至于连弹错了几个音符他都毫无察觉。

    琴声悠扬,又隐隐暗藏着一股悲戚;舞步优美,恰好中和了琴音中的那股矛盾。

    半路组合起来的一曲琴舞落幕,文宣起身,拱手行礼,态度恭敬,语气不失温柔。

    “小生拜见公主。”

    君离忧虚扶了他一下,无奈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文先生不必与我如此生分。”

    听她如此说,文宣却只是淡笑:“礼数不可废。”

    君离忧有些无语,毫不留情的拆穿他,“先生也不是什么迂腐古板之人,别装模做样了。”

    明明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偏还要装的温良和善,否则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调戏她?

    可心里想是一回事,这话说出来实则有些亲昵了,而她与文宣之间还不曾如此亲近。

    君离忧话罢便也有些紧张,偷偷窥了一眼文宣的脸色,却并没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他依然还是那样的温柔微笑,未曾出言反驳。

    她一鼓作气,忐忑的问:“我适才……跳的好看吗?”

    文宣瞧着她眸中那份难掩的期待,思索片刻,借用一句诗温言解答:“南方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他不是看不出来她的少女心事,也恰恰需要她的这份情意,借机低头靠近她,故意压低了嗓音,用最直白语言的赞叹。

    “公主的舞姿极美,小生一见难忘。”

    君离忧蓦然羞红了脸,呼吸絮乱,撇开眼道:“你……你靠的太近了,若有人看到是会传闲话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小生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何好怕?”文宣说的理直气壮,低眸瞧她,语气戏谑,“何况,日日来找小生的是公主,整天做小尾巴的也是公主,而非小生黏着公主不放。”

    君离忧一噎,无法反驳:“你怎么……”

    她又羞又气,心里暗骂:【臭男人,一点都不给姑娘家留面子。】

    可这话她也不敢真骂出来,到底只抿紧了唇,脸活像熟透的红果。

    “嗯?”文宣靠近一步,并不肯罢休,“公主说什么?大声点,小生没听清。”

    君离忧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想骂他无耻,可从小的教养让她无法骂出来,而且确实是她主动追的他,这一点无法抵赖。

    她索性低着头,不吭声了。

    文宣把话挑明后,半点不肯再掩饰,不依不挠的追问道:“小生也十分好奇,公主为何总是往小生这里跑?小生自知身无长物,并无稀奇物什可供公主取乐。难道说,公主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小生?”

    君离忧退后一步,不敢看他,没做回答。

    文宣丝毫不肯退让,她退后一步他便顺势上前一步,强势的抬起君离忧的下巴,逼近她轻声道出最重要的一句:“公主,你莫不是……看上小生了?”

    他靠的太近了,近到两人气息交融,呼吸间都是彼此的余温。

    君离忧僵着身体不敢动,心脏跳动的速度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也许是逆反心理,这一刻她半分不想退让。

    她猛地抬手推着文宣坐在了身后的琴案上,他的手触碰到琴弦,发出凌乱的音符。

    天边的晚霞已至最艳丽之际,暮色渐暗,秋风轻轻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君离忧弯腰凑近他面前,手心还放在他的胸口上,笑容明艳,语气嚣张至极。

    “本公主便是看上你了又如何?”

    她堂堂国朝公主,还能配不上他不曾?

    喜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又不丢人,她凭什么要如此被动?

    文宣似是被她的举动惊的愣了神,看着她,半晌没言语。

    君离忧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完全属于脑子一热,文宣一直不说话,她心里更是忐忑至极。

    可眼下这个局势,她若离开,反倒显得虚张声势。虽然本来就是,但她不想被他看出来,以至于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须臾的时间,君离忧却觉得漫长的像是过了一辈子,就在她打算这么不管不顾直接逃跑的时候,文宣忽然开了口。

    “小生不过是城主府上的一介门客,如何配的上公主金叶之躯,公主难道就不怕……真心错付吗?”

    君离忧一愣,他似乎,很难过。

    她抿抿唇,松开他退后一步,看着他的眼睛,继而缓慢且认真的说道:“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可这几天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特别开心,而且你救了我,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我甚还至挺想跟你呆在一起的,跟你在一块的时候感觉特别舒服放松,我不知道这算是不是喜欢。”

    她顿了顿,拧眉想了想,心中依然没有准确答案,只好苦恼的续道:“文先生,我自幼长于深宫,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也没有办法立马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更不知道第一次觉得特别的那个人是不是就算倾慕之人。那天我问你有没有婚配,你给我的答案是没有,那你是不是……也没有喜欢的人?”

    最后那一句话,她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忐忑和期待。

    文宣垂眸,不曾看她的眼睛,轻声道:“那时确实没有,但此刻,小生也不知道。”

    君离忧舔了舔唇,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

    “那如果……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那你可不可以在我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不要喜欢别人?”

    她站在他面前,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文宣静静的听着,一字一句,似乎都刻入了心底。

    良久,他轻声应答:“好,小生不喜欢别人。”

    暮色彻底暗了下来,她再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但他给出的答案,她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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