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聚会

    去完真应寺的后几天,戚南自觉心境舒朗,恰逢晴天日好,便随同父母亲友该逛逛该吃吃,抓着假期的尾巴过了个十足的饱年。而远在J市的顾清狄,却没这么幸运了。接连几日阴雨连绵,屋内屋外的潮气将J市年节的喜气都冲淡了不少,加上近日来烦心事颇多,顾清狄心情郁郁,没怎么出门交际,常在房中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让葛秋然女士不免有些担心。以往年节里,哪场交际应酬自家儿子不是焦点人物,怎么今年突然变成闷葫芦了呢?不爱交际也就算了,怎么脸上的笑容也较往常少了许多,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问他也不说,真是愁死人了。

    就在葛女士抓耳挠腮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把顾清狄骗出去热闹热闹松快一下时,却见自家儿子穿戴整齐地拿了串车钥匙直往外走。葛女士不明所以,赶上前去问了两句,得知他有个同学聚会要去参加时,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了他两声注意安全开车不喝酒之类的话,就放顾清狄出门了。

    肯出门见人就是好事。顾清狄此番回国,行事作风常让葛女士深觉儿子变化很大,有些陌生感和距离感。不过,也许是刚回国还不适应吧,多见见旧友兴许就能把旧日的活泛性子勾起来呢?惯常懂得安慰自己的葛女士转念这么一想,又开心地哼着小曲儿准备晚饭去了。

    天色有些黑了,路面上泥泞的很,车子也很多,顾清狄开的很慢,心里有些乱。眼看着年后又要启程返美了,日子一天天逼近,项目进行的还算顺利,导师那头他倒不担心不好交差。唯独有一样事,梗在他心头,他得处理清楚了才能走。

    顾清狄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机械性地一路缓行,直到把车子开到了他头几年惯爱去的那家饭馆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才从恍惚中惊醒。他在车里愣了好几秒,定了定思绪,才熄火下车。到了包间推门一看,果然自己来的最晚,其他人都快到齐了。

    “老大你咋来的这么晚,这些年可把我们想死了哎,可怜我这些年独守空房春闺梦断,又当爹又当妈……”

    几年不见,还属方杨最贱。他没等顾清狄看清人脸就一个猛子扎过来,怼得顾清狄胸闷气短满头黑线。正主还没开口就先被他这个丑角抢了戏,一下子惹得全场哄堂大笑。

    顾清狄强忍着无语把方杨坚定推开,快速环顾了桌子一圈,待到发现了那个他想见的人时,提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一些。他快速调整了一下姿态表情,带着520寝室众人熟悉的那股气势健步如飞走向了邵平飞边上的空位。

    都是同学,又兼室友,大家也没计较什么酒桌规矩,一个个的见东道主坐下了,便也呼朋唤友地下饺子似的把桌子围圆了,大家伙儿一边寒暄一边等着上菜。顾清狄依旧是话题的中心,寒暄了几轮下来,毫无例外地收获了一圈或羡慕或崇拜的目光。而他也了解到了这些昔日同窗们现在各自的生活或处境,感慨之余,内心也涌起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情。

    这种感情在这一瞬间融化了他从美国那段生活里竖起来的坚冰,使他的面孔在夜晚的灯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菜上得很快,趁着大伙儿酒肉正酣,顾清狄借着敬酒的由头和邵平飞轻声寒暄了起来。几句话来往,他便发现这个室友兼往日自己的跟班头子基本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大大咧咧,也还是那么容易套话。这不顾清狄没费什么力气,便套出来他关心的那件东西的下落来了。

    “老大不好意思啊,那耳机被我用坏了,这不好几年了嘛,这玩意更新换代也快,我也就没去修。”

    邵平飞喝了不少酒,本就有点上脸,提起这事更是羞赧,一边挠头一边支支吾吾地道歉。

    “要不我重新买个新的给你吧,那玩意儿都旧的不行了,修了也不定好不好用。”

    见顾清狄脸色不好,邵平飞又想起那些年被顾老大支配的恐惧了。虽然想不明白顾清狄怎么突然问起这件旧物,但还是想方设法开始找补。

    “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不用修,找出来给我就行。麻烦你了。”

    乍一听见东西坏了,顾清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失落,也有些莫名的愧疚。只是这事说到底赖不着旁人,何况邵平飞都这么说了,东西也不是找不着了,他便也缓和了脸色,找了个别的话题把这事揭过去了。

    大伙儿们你来我往地喝了不少酒,加上久别重逢,这一桌又都是男孩子,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说话也没了什么禁忌。不消说那几个名花有主的,各自的感情、婚姻生活被扒了个彻底,就连单身狗们都一个个被起哄地说了不少心底绮事,什么难以忘怀的初恋啦,往日校园的白月光女神啦。偶尔蹦出几个大家伙儿都熟悉的名字时,更是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跟说书似的极为热烈,就差拍桌子打板凳了。

    要真论起来,少年情事一类的话题,顾清狄绝对是八卦的焦点、风暴的中心,要扒起来那可能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但兴许是隔了几年,又都境遇迥然,再见着面时,顾清狄的气场强大又略显疏离,倒弄得大伙儿不敢轻易把话题往他身上带,只能从旁人身上扒起,想着先抛个砖再引个玉。

    “来来来晓白白,这么多年哥们看你也没谈个正经恋爱,是不是心里有啥忘不了的美人啊,快跟大伙儿说说,大伙儿帮你参谋参谋!”

    这一群人中,秦晓白为人最为低调,和顾清狄玩的最不熟。但即便不熟,大家也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是以顾清狄知道在学校那会儿,秦晓白确实是没谈过恋爱的。要说他长得也很斯文清秀,不至于没有女孩子喜欢,到底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单身,饶是对这类事情一贯不太上心的顾清狄,也被这种激昂的气氛烘托得八卦了几分。

    看得出来,秦晓白不太能喝酒。几杯下肚,整个脸烧的通红,又被问及心底最深的隐秘,更是整个人哆哆嗦嗦,就差头顶冒烟了。他人又老实,禁不住大家问一句话劝一杯酒的套路,没几个回合便坚持不住吐露了干净。

    “你们还记得新闻系那个气质很清冷的女孩吗,就叫戚南那个?她是真符合我的审美。毕业后其实我也谈了两三个,但都没有她给我的那种感觉。其实说起来,我跟她话都没说过几句,那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忘不了……”

    秦晓白说着说着人有点恍惚,像是陷入了某段记忆里出不来。大伙儿乍听见戚南这个名字,感觉陌生中又有点熟悉,反应了一会儿才都想起来。几年前顾清狄的生日宴,那个女孩也来过,只不过像是有事,没待一会儿就走了,后来便再没出现过。

    “哈哈哈晓白白,没想到你这么痴情啊!来,再喝点酒,和大伙儿说说那女孩儿的事,哥几个也发动发动资源,说不定能给你把人给找着,让你们再续……”

    “好了方杨,没看晓白快醉了么?别折腾他了!”

    顾清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方杨和秦晓白身后,他不声不响地说了这么一句,又笑着按了按秦晓白的肩,示意他坐下歇会儿。方杨看着顾清狄的侧脸,不知为何觉得老大的笑有些阴嗖嗖的,就像有一记冷风绕着他身边刮。他不由地缩了缩头,溜回自己座位喝酒去了。

    这一场聚会闹到半夜,宾主尽欢。曲终人散之际,当倒霉催的方杨被顾清狄安排了送喝醉的小伙伴回去时,他看着倒在自己车后座人事不知的秦晓白,不知怎的心里感觉有些诡异,仿佛哪里被他漏掉了串不起来。只是酒后劲上来了,他也头昏沉沉的,想不了这许多,眼瞅着代驾到了,便也晕乎乎的把自己塞进了副驾。

    车子扬长而去,徒留一地泥泞。车内温暖如春,有人睡的正酣。车外落木萧萧,江声滚滚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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