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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征程(下)

    时间依旧坚守着他匀速向前的脚步,改变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地发生。

    五年前的J市,商业要与国际化标准接轨的论调仍如火如荼,五年后的现在,随着几个特色鲜明的购物中心项目的落地及开业,人们开始意识到商业本土化、个性化的重要性。仅仅大半年时间,顾清狄的手笔便渗透到了这个城市几个重要区域的核心,J市的商业面貌开始有了新的变化,人们的购物观念和购物体验也得到了新的升级。可以说,在顾清狄的推动下,J市的商业真正开始做到了引领人民生活。

    几个项目并行开发,顾清狄当然是很忙的。如今的工作日,他陪戚南的时间比在美国的时候还要少。也只有到了周末或者节假日,两个人才有空待在一起,或宅家或出游,享受正常情侣的温存时光。

    陪伴的时间越来越少,等待的时间越来越多,可以预见这就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戚南的爱情生活。选择顾清狄做男朋友,从来都是需要勇气的,戚南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顾清狄忙碌的时候,她也没有选择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一边思考,一边努力向前。

    半年前,戚南撰写的讲述皖县洪灾的深度报道已经在国内一本非常知名的新闻刊物上发刊了。报道一出,便引起了业内广泛关注。这篇报道篇幅虽然不长,但内容详实,在灾情的报道上客观平实,在人物案例的叙述上细节丰富却又饱含理性。最难得的是,通过对水利专家们的集体走访,客观地提出了在皖县洪灾问题的预防及治理上一直被忽视的难点和要点。所以业内评价都说这篇报道全文简练,并不煽情,却以事实本身的力量打动群众,激浊扬清,发人深省。

    这篇报道写的很好,在社会上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甚至上了微博热搜。省台新闻部知道是戚南写的后,与有荣焉,还给她颁了一个奖。省台的本意是好的,只可惜命运变换,往往事与愿违,而这个奖也成为了戚南离职的导火索。

    戚南最初的想法,只是想离开综艺重新回到新闻。随着《玫瑰少年》这档节目运营地愈发成熟,她的这个想法便愈发热烈。综艺和新闻不同,呼声越高,干扰因素也越多。在综艺,戚南也许能干得不错,但绝不可能真正做自己。而且比起引人发笑,比起虚幻的点击率,她更想做到的是让人们静下心来,听一听世界不同角落里传来的声音。

    最伟大的事业和最宝贵的财富,往往是那些眼睛看不见,心里却能找到的东西。做一个真正的新闻人,而非媒体人,是戚南的梦想。所以她将这次获奖看成了一次契机,向沈昀提出了转岗的请求。

    或许是她提出的时机不好,又或许中间有些别的什么原因,沈昀不过两天便回复了她结果。说是新闻频道那边已经满编,暂时没有空缺,倒是因为杨柳休产假,综艺这边的工作需要她和陈佳一起多多承担,叫她翻过年再看。

    这个结果,戚南倒也不意外。个体在组织面前总是渺小的,何况她的力量还很弱小,一旦发生什么,她的利益总是最先被牺牲掉。只不过她终究还是有些失望,只是当失望更多了些时,离职的决定做起来,倒没有以前那么难了。

    现在的戚南,只剩下最后一个需要考虑的点。这日下了班,她买了水果和一些婴童用品,带着一束花去到了杨柳家。

    刚生产完的杨柳,身材看着比以前胖了一些,光洁素净的脸上有了一些斑。但她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些,只一个劲地招呼戚南看她的宝贝闺女。她整个人都洋溢着初为母亲的幸福,神态相比于之前在台里,放松了许多。

    杨柳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戚南心里的忐忑也少了一些,只是她要辞职这件事对杨柳来说,终归像是一种背弃,所以戚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的一脸愁容早就被杨柳看了出来,在哄完女儿睡觉后,杨柳把她拉到了身前,关切地问起她来。

    “姐,我很感激入职以来你给我的帮助和引领,只是我心不在此,没有办法再待在综艺了。我辜负了你,姐,对不起。”

    戚南很少在旁人面前吐露心声,这两年她也就和小雀还有杨柳玩得最好最亲,只是有些话,越是对着亲的人,越说不出口。戚南说到后面,言语有些哽咽,她赶忙低头,眼圈却红了。

    杨柳沉默了好一会儿,却忽的抚掌朗声笑了起来。她将戚南的手拉过来握在身前,神采奕奕地对她说道。

    “咱姐俩真是心有灵犀,不怕你笑,综艺我也是呆够了。有陈佳在,我怎么也上不去,做多少都是为别人作嫁衣裳。索性我和你一起出去,咱们组个工作室,你做新闻我做综艺,以我俩的能力,不说挣多少大钱,我就不信混不出头!”

    杨柳是个行动派,没出月子便把各项事情都落实了。公司注册好了,连工作室都装好了。戚南去看了一次,还挺满意的。现如今万事俱备,就等戚南的离职手续批下来了。

    戚南去省台做离职交接的最后一天,天气和她参加终面那天一样好。带领她办理离职的HR早已不是当年领她入职的小姐姐了,两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不管身边的人事如何变迁,省台依旧像她第一次见到那般雄伟巍峨,充满气势。无数男男女女穿梭其中,不乏很多青春洋溢的稚嫩面孔。虽面容上紧绷着压力、焦虑,瞳孔中却也充满了希望,和当年的她一般无二。

    离职手续办得很快很顺利,当戚南将陪伴了自己两年多的工牌交到HR手里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却也莫名轻松了许多。她没有着急走,而是再次来到了省台一楼她和杨柳常去的那家咖啡厅,照旧给自己点了一杯热茶。

    茶气蒸腾,氤氲模糊了她的眉眼。她想,如果杨柳在这里,一定会笑着打趣她顽固不化,这么久了都还是不习惯喝咖啡只爱喝茶,不像一个合格的职场女战士。以往的她,可能只会一笑而过,但今日,她觉得内心有个勇敢的声音一直在嗡嗡作响,支持她把心里真正的想法大胆说出来。

    戚南确实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听众只有伍思奕一人。他是循着戚南的脚步自己找过来的,他既震惊于戚南的离职,又被她吐露内心想法的一番话所震撼。他印象中的戚南,性格沉稳,做事靠谱,却远不像今日这般大胆坚持、自信耀眼。

    一番长谈下来,戚南对他也有了一些改观,她没想到伍思奕竟然和她一样,早就有了离职单干的想法。而在听过了她和杨柳的规划之后,他竟然很感兴趣,并且明确表示了想要加入的意图。在综艺共事过一段时间,戚南对伍思奕并无恶感,但对他也并不了解,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和杨柳商量商量。

    论起资历,伍思奕算是杨柳的前辈了,他这个年纪,拖家带口的,能做这样的决定很不容易。一说起他来,杨柳唏嘘的很,从她入职以来,她是眼瞧着伍思奕一步步被边缘化的。才华受不到重用,想法得不到肯定,偏偏又生了一副不争不抢的宽厚性格,在台里蹉跎了十几年,到头来混的连她都不如。

    不过对于伍思奕的才华和能力,杨柳还是相当肯定的。她们这个小团队里,正好缺一个坐镇后方的稳妥人,伍思奕的踏实周全和她们的敢想敢拼正好形成了互补。在初创时期,若能得到他的加入和支持,凡事能得到他的提点,那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

    杨柳都这么说了,戚南自然毫无疑义,而杨柳的眼光的确精准,伍思奕加入不过才几天,工作室的日常运营已经井井有条了。各项规范制度他都梳理了出来,预算和人员也都安排好了,在业务端也和杨柳配合得天衣无缝。戚南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居然是全能型人才,而他现在神采奕奕干劲十足的模样,叫戚南看了既有些心酸,却也感慨钦佩。

    原来老鸟飞起来,是可以比新鸟飞得更高看得更远的。戚南忽然有些后怕,却也有些欣喜自己早他很多年做了这个决定。

    但,更值得欣慰的是,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验证新的选择,去经历新的人生。他们都是新征程的远行者,纵使前途艰险充满未知,所幸一直有人同行。他们并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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