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顾清狄要毕业了。

    冬日的费城，气候远比J市来的恶劣，不是阴雨连绵，就是浓雾漫天，还夹杂着呼啸的狂风。整个城市笼罩在寒冷的低气压中，失去了往日欢庆的氛围，显得格外安静和寂寥。

    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顾清狄的好心情，因为戚南和他父母马上就要来了。他能这么快又这么顺利地从沃顿商学院拿到博士学位，即便在顾家和葛家那样的累世书香人家，也是件值得骄傲和高兴的大事。所以，顾家父母早就商量好了，要去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知道戚南要去，更是高兴地提前买好了机票邀她同行。

    本来葛老也是要去的，因染上了感冒，众人怕他长途旅行太过劳累，轮番劝说了他才肯作罢。临行前，他还拉着戚南的手，嘱咐她好好玩，多拍些照片，回来拿给他看。

    有杨柳支持，戚南成功在年前最忙的时候请到了一周的假期。她陪着顾清狄父母一起踏上了赴美的旅程，顾家父母全程对她都很关照，很好地缓解了她第一次出国的不安和诸多不适应。整个旅程非常顺利，见到接机的顾清狄时，戚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惹得他多看了好几眼。

    毕业典礼要过几天才举行，顾家夫妻先结伴去拜访美国的老友们了，顾清狄则乐得逍遥，带着戚南一门心思过起二人世界来。戚南和他都喜欢历史，也喜欢自然风光，所以除了纽约和华盛顿必去的打卡点，他们没有选择继续在大都市逗留。他们逛了海滨小镇，在森林公园徒步，还去了几个特色的葡萄酒庄园。一路上走走停停，畅谈享受，假期过得充实又自由。

    顾清狄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向导，他博学多才，又触类旁通，专业的领域及其专业，不专业的领域也不显业余。和他出行，该考虑的他都想到了，让戚南无比省心。一直处在陌生的异国环境，戚南心理生理上都格外依赖他，反倒让顾清狄愈发怜爱，对她的爱欲和保护欲都空前膨胀。

    刚开完荤便素了这么久，加上几个月没见，情之所至，两人干柴烈火，顾清狄难免放纵了些。他央着戚南去了好些地方，试了不少姿势，他的幻想是都实现了，倒把戚南累的不轻，直到顾家父母回城了他才肯收敛几分。

    于是一行人又由顾清狄开车带队，逛遍了费城。虽说是冬季，却也不能说风景萧瑟。街道旁依旧可见红黄相间的叶影，天空下着小雨，意式风格、希腊风格等各式各样的建筑挨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安静祥和却又古典优雅的城市。丰富的历史遗产和自然风光让费城至今都仍是全美接纳游客最多的城市之一，只不过冬季不是旅游旺季，因着人少，戚南他们反而玩得更尽兴自在。

    游玩的最后一站，当然是宾大，顾清狄的大本营。宾大风光优美，哥特式的校园建筑很有特色，雕塑和小景也都内涵幽默，是个学术气息浓郁又充满自由浪漫的校园。

    众人一路欣赏，走走停停，快到靠近沃顿商学院的道路时，见迎面走来的更多是西装革履自信干练的年轻男女。他们精英范儿十足，却又彬彬有礼，很是符合戚南对这个号称商界领袖摇篮的学院学子们的最初想象。

    顾清狄今日也穿了正装，因等会还要套博士服，所以他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暗纹西装，只在颈间束了一个鸢尾蓝的领结，庄重却又不失活泼。这一身当然是葛女士给他搭的，顾清狄本想穿得更随意些，只是一想到戚南看到那套衣服眼睛闪亮的期待模样，只能摸了摸鼻子，任由母上大人再一次奸计得逞。

    出人意料的，宾大的博士生毕业典礼并不隆重，会场也不豪华，只可容纳千人，场内气氛亲和自由，无拘无束。每位博士生都由各自的导师颁授毕业证书，然后和校长握手或拥抱合影。整个流程比想象中更快捷简单，轻松愉快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典礼完结后的告别晚宴。

    这年的告别晚宴别出心裁地在费城艺术博物馆里举行，无数脱下了制服的男男女女，穿着最能代表自我的服装或礼服，在冬季的雨夜齐聚一堂，欢庆毕业，互诉离殇。顾清狄仍穿着那身黑色西装，带着戚南一一去和他的朋友们招呼会面。从他的介绍中，戚南知道有几个世界闻名的商界人士也受邀来到了这里，而他们的即兴发言也让戚南印象深刻，感受良多。

    其中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校友，也是目前世界头部互联网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发言说，她很荣幸能够在宾大，在沃顿商学院度过自己的青春岁月。这里贴近现实，鼓励创新，开放而包容。过去，她曾无数次失败过，却最终站了起来，还走到了现在，这和她在这里接受的教育经历，遇到的人和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最后，她还说，人生最可怕的并不是失败，而是不够勇敢。如果可以，请把每一次选择的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只有相信自己，生命才能迸发出最强大的力量。女性，尤需如此。

    戚南和身边的顾清狄一起，和场内无数的年轻人一样，为她震撼有力的发言而经久不息地鼓掌。这一刻，她很感激顾清狄带她来到了这里。这一切无关虚荣，也无关爱情。只因在这里，她看到了各式各样优秀的人，看到了生命中可以存在的各种各样的选择和路径。她知道了，有时候，重要的不只是选择后的对错，更是选择本身。

    随着晚宴的气氛越来越随意欢快，人们也都开始觥筹交错纵情声乐时，顾清狄却带着戚南悄然退场，去了印象派艺术展厅。那里展示着梵高的《向日葵》，为戚南一直以来所钟爱。两人在画前相拥着站立了许久，虽不言语，但淡淡的温情笼罩着他们。偶有校友经过看见，却是了然地笑笑又默默走开，赞一句神仙眷侣。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早便放晴了，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好晴天。顾清狄拥着戚南，携着父母，在室友小哥Neil的不舍目光中，打包完行李，踏上了回国的旅程。临上飞机前，顾清狄才告诉他们，他已经拒绝了导师还有美国几家公司的留美offer，决心回国发展。而J市政策利好，有些行业百废待兴，他有心入局创业。

    戚南当然知道，顾清狄做这样的选择，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但更重要的，他是在顺势而为。商业是关乎城市发展和时代进步的宏大命题，乘着J市的政策东风，她相信顾清狄能够凭着自己的所学给这个城市带来一些改变。同样，顾清狄的回归，也将重新定义她的生活。

    戚南并不害怕，相反，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过未来。有句古话说得很好，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未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他的选择，她都会和他共同承担。

    她知道，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