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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和尚番外往事与独白

    假和尚原本不叫假和尚,他的真名叫陈鹤延,是B市富豪陈家的独子。在B市,说起做重工起家的陈氏,那简直无人不知,可要说起陈家的私事,知情的人多半会叹息几声,然后道一句造孽。

    虽然陈家发家早,也很有钱,但作为这家的独子,也是未来的陈氏集团继任者,陈鹤延从出生起面临的就不是花团锦簇的福窝,而是水深火热的战场。陈氏集团的掌门人,也就是他的父亲老陈总,是苦出身搏命出来的,所以一贯信奉棍棒底下出人才的高压政策,不仅在公司拼命压榨员工,而且把家庭也变成了压抑的牢笼,让所有人都难以喘息。

    陈鹤延并不早慧,从小身体也不如何康健,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幼年的他做事读书都慢同龄人一截,是个看起来甚至有些愚笨的小孩。陈父对他一面失望,一面鞭策,在努力了很久都没法生育二胎之后,陈父对他更是变本加厉,要求他凡事服从,高标准严要求,推着他向前。所以陈鹤延的童年,基本都是泡在眼泪和药水中度过的,读他看不懂的书,学他不感兴趣的功课,挨莫名其妙的打,一切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让他的父亲开心或者闭嘴。

    喋喋不休从没个好脸色的父亲,和唯唯诺诺不敢出头说话的母亲,构成了陈鹤延对这个家最初的却也最深刻的印象。随着他步入青春期,学业逐渐跟上来之后,他的境况才略微好一些。除了那些他必须要完成的来自父亲的任务和功课,他总算能找出点时间去琢磨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养养小动物,养养花草,偶尔做做饭什么的。虽然经常被父亲斥责为玩物丧志没有男子气概,但总算他的生命里有了一些别的色彩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他甘之如饴。

    后来,陈鹤延上了个不好不坏的高中,又考上了个不好不坏的大学。陈父大概也知道了他在读书上并没有什么天赋,所以在学业上也不如何关心要求了,只一门心思叫他学了个和家里产业相关的专业,好早点毕业回来继承家业。陈鹤延对读什么大学上什么专业倒也不置可否,只有能搬出去住宿舍这一点,叫他兴奋无比,也期待无比。

    大学四年,他很少回家。因他向来性格温顺,陈父大概没料想到这一点,所以对他的叛逆行为格外恼怒,呵斥了几次无果后便再也不理。这几年间,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差。临近毕业的时候,陈鹤延还天真地以为可以自食其力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谁知陈父一声令下,竟连夜将他绑回了家,开始了往后十年对他新的一轮压迫和奴役。

    这十年,对陈鹤延来说,过的很慢,却又飞快。不知怎么的,他就被安排进了公司,稀里糊涂的,他就娶了不认识的女人做妻子。然后是女儿出生,陈父开始生病变老,他也一步步地更接近陈家权力的顶端。

    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如父亲所愿般待在公司伏案工作。他很少回家,和妻子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妻子是父亲生意伙伴的女儿,性格软弱,没什么主见,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只是他也知道,妻子没有事业,生的又是女儿,在父亲的重压下,生活的很不痛快。因着这一点微妙的共同点,他偶尔也会安慰安慰她,然后带她和女儿出去兜兜风,换换心情。

    陈鹤延想,他这一生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吧,前半生被父母困住,后半生被妻女绊住,命运总有办法叫他做不得自己的主。可他没有料想到变故来的这样的快。父亲寿宴这天,只因他晚到了一刻钟,尖酸刻薄的言语便从父亲那老态龙钟的身躯和却越发尖利浑浊的面孔上喷出。数年的委屈在那一刻爆发,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出。妻子被父亲斥责无用,带着女儿张皇失措地追了他出去,却和雨夜疾驰的车子一起摔进了河道,母女二人从此再无生息。

    这个小家庭就这么破散了,陈鹤延痛恨父亲毁了他的人生,但他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父亲传话说要和他断绝关系,妻女无助哀戚的求救也时常在他的梦魇中回响。生活没了,事业更无从谈起,他的一切都是陈家都是父亲所给予,他只能远远地逃离陈家,逃离那段噩梦一般的过往。

    他流浪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终于在真应寺安定下来。真应寺庙小事少,住持又是个品性好的,这里从无一人管他,他过的很安静很随心。他本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自由,可当他看见同样漏夜狼狈前来的戚南时,他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自由,只是另一种逃避而已。

    戚南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看着这样一个年轻女孩为爱痴狂,一开始他觉得好笑,后来他开始羡慕,甚至开始心疼。他羡慕她能拥有那样炙热的爱情,这是他的人生中从未品尝过的。他心疼她的付出,心疼她的绝望,甚至有时候他看着她年轻的面孔,会忍不住开始想象那个悄无声息逝去的孩子如果长大了,会是怎样一副模样,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傻,一样陷入爱情自苦或癫狂?

    可是他知道,那个孩子,他的女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出事之后,他很少让自己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并刻意在脑海中模糊淡忘她的面容。她出生在他期待之外,她和她的母亲很少得到他的关爱,可是她依旧那么在意他,那么渴求能呆在他身边。以前,他原本能够给她一切,可他吝惜到连时间都不肯给予。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她的时间也永远停留在那冰冷的河里,再也无法悦动流淌了。

    他有时候会在梦中喊她的名字,“男男,男男”。他的女儿,他的胜男,可怜到连姓名都带着祖辈对不曾谋面的男弟的期盼。在那个家中,她和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一样,都只是没有自我的附属品,生亦无欢,死亦无声。

    所以,当他看着戚南,喊着相似的姓名时,他竟然有一种神奇的念头,好像在看那个孩子在另一个时空的另一段生命。戚南她,固执,坚韧,可笑,但她也活的热烈,活的真实。所以他忍不住靠近她,忍不住对她好。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赎罪,但他知道,戚南的出现,的确改变了他,而这段关系,同样也在慢慢拯救他。

    他越来越多地开始回想过往,反思他和父亲的关系,反思他和妻女的关系。前半生,他过得糊涂,不仅没对自己的人生好好负责,而且连累旁人跟着受累。后半生,他想要为自己好好活一回,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不给人生再留遗憾。

    陈鹤延从真应寺离开的时候,是一个大雪漫天的冬日。皑皑白雪将苍山大地覆成一样的白,来时的路同样被积雪遮盖,险先叫他迷失了路径与踪迹。好不容易行至半山腰的凉亭,他刻意歇了歇脚,停下来仰头回望。过往的画面悉数在他眼底飞掠而过,却最终如同这场冬雪般飘落无痕。

    他忽然明白了,无论人生行至哪一层台阶,回忆永远都在阶下注视着你,但未来却也在阶前迎接着你。他的人生不过才走了半程,低头无需悔恨,抬头亦无需害怕,唯有坚实地走好现在脚下的每一步,平视自己的命运,日子才能过得既豁达且敞亮。

    他还是选择了先回到B市,和过往做一次了结。他买了一束素雅的鲜花,做了几样孩子爱吃的点心,只身一人去到了妻女墓前。时光荏苒,墓前的松柏依旧青翠,陈鹤延席地而坐,抚摸着冰冷的大理石碑上定格着的那两副美好笑容,心里充满了悲伤。

    他默默坐了很久,却只字未言。风过无声,起身临走,他突然发现衣角被两侧的枝桠勾住了。这衬衣他向来最爱,于是略用了点力,将衣尾拽了出来。轻拍扬灰时,却见那翻起的衣尾处,露着了一处小小的卡通画。

    淡淡的颜色,稚嫩的图案,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的涂鸦之作。那图案上还点缀着一个小巧的爱心,看到的那一刻,陈鹤延心头剧震,忽的泪如雨下。

    原来,爱是可以穿越时间和距离的。它从未真正消失,甚至跨越了岁月来抚慰他。他立刻转身回头,第一次在妻女面前敞开了心扉,把很多藏在心里的,曾经没说但想说的话都告诉了她们。然后,他跟她们一一道了歉,最后正式地道了个别。

    这世界啊,永远在流动,时间也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把自己卡在时间的缝隙里,他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因为这才是对逝者,对生命,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下了山后,陈鹤延也回过一次曾经的那个家。父亲已经越发老迈了,老到已经没有力气再来指责他的人生了。母亲的身体倒还康健,只是家庭的变故已经磨损了她大部分的精气神,看到儿子回来,她就很宽慰了,不再过多要求什么。而在得知公司已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后,陈鹤延脸色平淡,只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了。

    这样很好,他终于能全然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用了半年时间,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虽然创业很辛苦,每天也很忙碌,但日子过得很真实,也很充实。后来,从顾清狄那得知他和戚南要成婚的消息后,他心里很高兴,不仅应邀去参加了婚礼,还自愿做了婚宴的主厨。席间,他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个高挑飒爽的女孩子因为喜欢他做的食物,而特意找了过来。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看着她意气风发的面容,他心中涌起了久违的热情和冲动。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陈鹤延想,日子还长着呢,明天永远值得期待,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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