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山观虎

    “李长山……”顾若雪望着面前的人一脸平静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

    她话音未落,便听李长山回应道。

    顾若雪的脸色顿时不虞,“你是何时知道的?”

    李长山拉着她的手缓缓走出人群,“就在昨夜,你入睡后不久,宫中传来消息。父皇病重,昏迷不醒,所以将朝中事务都交由李长赫。”

    “事发突然,我也没有来得及同你说此事。”

    顾若雪闻言沉默不语,五皇子监国对李长山来说,肯定不是一件益事,为何他在此之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

    “阿雪,是我不好,没有将此事告知与你。”

    李长山见她情绪低落,在街角处停步,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愧疚道。

    顾若雪望着他满是懊悔的眼神,不由得心软。

    “我并非怪你未告知我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只是,你我都知道,五皇子野心勃勃。他监国,恐怕,会趁着你与太子殿下不在京城,暗中动些手脚。为何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李长山眼神一暗,随后垂眸无奈道:“下旨的是父皇,此时他又昏迷不醒,京城上下也已经被李长赫把控。即便我心急如焚,也无济于事。”

    说着,两人四目相对,均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之情。

    顾若雪有些心疼,李长山辛苦了半年时间,好不容易凭借着北狄和大庆的战事在皇上心中博得一席之地。却被李长赫占了先机。

    若是此时京中有另一股势力能够制衡李长赫,她也不会如此焦虑。奈何李长山在榕城,李长轩又?

    对了,李长轩!

    “李长山!”顾若雪连忙拉住面前李长山的胳膊,急切道

    “他与甲勒早有勾结,太子殿下如今还在北地,又是和谈的生死关头。五皇子必定会横加阻拦,恐怕到时太子殿下会凶多吉少!”

    李长山对上她提起李长轩急迫的目光,抿了抿唇,随后低头不悦地望了一眼被拉住的胳膊。

    “就算他在和谈上使些什么手段,北狄王室也不会因此威胁到太子的性命。”

    他抬眼望了一瞬顾若雪皱起的眉头,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而后道:“不过受些委屈定是少不了的。”

    顾若雪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太子殿下即便是天潢贵胄,落在敌人手中,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正欲说些什么,便撞上李长山微微不悦的神色。

    顾若雪想到前些日子自己与李长山因为太子的事情发生口角,不由得心有余悸。自己担忧太子殿下不错,但是更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嫌隙了二人感情。

    思及此处,顾若雪拉过李长山宽厚的手掌捏了捏,而后别扭道:

    “我只是,想到李长赫把持朝政,京中无人制衡会影响到你,恰巧联系到太子殿下安危而已。”

    李长山望着她扭捏的样子,不由得轻笑。

    “嗯。”他将人轻揽到自己怀中,眼中却是平静无波,“太子殿下温和敦厚,身在敌营,我也同样担忧。”

    逛街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撞得顿时烟消云散,顾若雪也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心思。

    只买了一些新奇糕点和北地为节日助兴的小玩意儿,两人均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将军府虽未久住,但对二人来讲却与新婚燕尔时的新房无异。也正因此,顾若雪想买些挂饰、灯笼来装饰装饰这个“家”。

    回府的马车上,顾若雪靠在李长山怀里,脑海中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方才得到的消息。

    “李长山,你说五皇子监国,会趁机做些什么呢?”

    脸颊轻靠着的怀抱温暖宽厚,顾若雪眯着眼睛听着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莫名安心。

    李长山垂眸,温柔地望着怀中人雪白中透着粉意的腮边,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去。

    “自然是党同伐异,逼退老臣,安插亲信,等待时机。”

    他拇指轻轻擦拭着那片粉白,带起一阵痒意。

    顾若雪忍不住睁开水盈盈的杏眼,对上他墨色的眸子。

    “唔,那我父亲和云姐姐会有事吗?”

    李长山手中的动作一顿,眸子闪了一瞬。

    顾若雪见状,有些不解。慢慢从他怀中直起身来,眼中也顿时蓄满了担忧

    “怎么?”

    李长山见她起身,回了回神,连忙将人再次带入怀中。

    “无事”,他喉结轻轻吞咽一下,随后顾若雪便听到耳边传来李长山的轻笑声,“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突然问起岳父大人和楚姑娘。”

    “阿娘回了济州老家,如今京城中能够让我担忧的,便也只剩父亲和云姐姐了。”

    顾若雪稍稍松了口气,紧紧靠在他怀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我不问他们,难不成要问一些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吗?”

    “说得是”,李长山轻笑一声,而后安抚道:“顾相已经辞官,自然对李长赫造不成威胁。楚姑娘在禁卫军中虽然官职不低,但也不至于会威胁到李长赫。”

    他拍了拍顾若雪的肩膀,补充道:“况且,楚姑娘的父亲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必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涉险。”

    “嗯嗯,有道理。”

    顾若雪闻言,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您带着文武百官们为太子殿下做主啊!”

    薄暮笼罩下,京城顾府中显得格外冷肃。

    顾雍端坐在厅中梨花木雕椅子上,手中持着五皇子与甲勒互通的信件和北狄俘虏的证词,内心顿时翻江倒海。

    昨日尚书令郑解带着自己的几位得意门生深夜乘轿来到顾府,言辞恳切地告知五皇子与北狄勾结,派人掳走太子的事情。

    起初他是万万不信的,虽然五皇子平日骄纵傲慢,但在皇上和太子殿下面前向来端庄礼重,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欺君叛国之事。

    但郑解一脸笃定,声称已经有人将证据呈到他面前。向来内敛稳重的爱徒也向他禀告京中却有关于五皇子勾结北狄的传言。

    而今,顾雍看着手中的证据,抬眼看了下面前跪着的北狄俘虏,有些动摇起来。

    “顾相!如今圣上病重,传旨令五皇子监国。那北狄使团已在京中逗留多日,在这节骨眼上,难保不会有人‘顺水推舟’,借此机会将两国和谈之事搅乱。”

    郑解见他犹豫,顾不上礼节,从一旁的座位上起身行礼,急切道:“届时,不止太子殿下会因此身陷囹圄甚至有性命之忧,北狄和大庆也会再起战火。两军开战的这些日子,京中涌入了多少难民?若是边境战事愈演愈烈,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啊!”

    “还请顾相出山,为大庆百姓和太子殿下争一条生路!”

    顾雍眉头紧锁,手中的纸也渐渐被捏得皱了起来。良久,他抬头望向面前一脸期待的几人,叹道:

    “纵然此事急迫,但,老夫已经辞官许久,实在不便插手朝堂之事。”

    身为朝中重臣,他在朝堂中历经了太多风雨。纵然位高权重,但也早就看出那高台端坐的九五至尊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信任顾家。阿雪被赐婚给恒王,庭儿遭的难都在告诉他顾雍,不要再让顾家卷入朝堂权利之中才是明哲保身之举。

    虽然心中煎熬不已,但顾雍仍不敢贸然将自己和顾家再卷入朝堂纷争之中。

    “顾相!”郑解面上的忧色更甚,他上前一步,郑重道:“您离开后,不少奸佞趁此机会游说拉拢,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您虽已辞官,但朝堂上相位仍是空悬。如今也只有您才能号令群臣扭转这个局面了!”

    “还请顾相三思!”

    “老师,这几日,三省六部中曾得太子殿下青睐的人,均被五皇子以各种各样理由或罢免或停职。司马昭之心,已是人尽皆知!”

    顾雍闻言,清明的眼中带着一丝愤怒。

    “这些臣子多年寒窗苦读,一步步鞠躬尽瘁才走到朝堂中心,五皇子如此行为,怎么对得起天下学子?!”

    “圣上下旨托政,群臣莫敢不服。”郑解叹了口气,“在下知晓您不再想蹚这趟浑水。但眼下储君被困,两军胶着,国之将危!放眼望去,能聚集群臣改变局势的,也只有您了!”

    顾雍沉思良久,终于缓缓出声。

    “陛下他,真的昏迷不醒,无法过问朝堂之事了吗?”

    “如今承明殿被围得水泄不通,恐怕,是五皇子有意为之。依如今的局势,即便是陛下还能够醒来,恐怕也为时晚矣。”

    端坐在厅中的顾雍思索再三,终于无奈叹了口气。

    “小姐,这个长线是系在这颗榕树和那颗榆树中间,还是系在这边的两颗槐树中间呀?”

    蕊心和成峰手中拿着方才在集市上买回来的彩线,看着院中的几颗大树,回身笑盈盈地问道。

    顾若雪手中拿着半块奇形怪状的月饼,托着雪腮左右看了看,伸出手指,柔声道:“系在这两颗树中间吧,恰巧对着卧室和远门,进出都能看到。”

    “好嘞!”

    蕊心笑着应道,连忙指挥成峰跟她一起系彩线。

    “小姐您可不要吃太多了,方才王爷吩咐过,北地的这些饼子太过甜腻,吃太多恐会积食。”

    “嗯那”

    顾若雪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轻咬了一口月饼,回身看向门廊处。

    李长山长身玉立,单手背在身后,一身劲装衬得他更为挺拔。顾若雪嘴角噙笑,边品味着口中的香甜,边欣赏着那人英姿飒爽的背影。

    “回王爷,听说,那甲勒派去京城联系五皇子的人,都被五皇子下令处死了。”

    何玉抱拳俯身,低声回禀道。

    “哼”

    李长山闻言嗤笑一声,“果然是五弟的风格,要做事便做绝,从来不留一丝余地。”

    “那京中的北狄使团?”

    李长山微微眯起眼睛,他可不信李长赫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回殿下,不出您所料,五皇子确实准备动手。”说着,何玉微微抬眼望向他的身后,“顾相也真的出山,率领群臣在朝堂保下了北狄使团。”

    李长山慢慢握住了身后的拳头,“那,顾相可在朝堂揭穿五皇子与甲勒勾结之事?”

    “呃,这倒没有。顾相只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让五皇子以大局为重,并未说起其他的事情”

    “但是”何玉顿了顿,又道:“京城的诸多朝臣都收到了五皇子与甲勒勾结的部分证据。属下觉得……”

    李长山眉头轻挑,哼,果然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只不过,顾相也太不了解李长赫的为人了。

    “嗯,能乱起来牵制住李长赫就好,告诉玉老板,无需插手此事。”

    “那顾相?”何玉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李长山的表情

    有必要浪费精力在一个不为自己所用的人身上吗?

    李长山早已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想到当初顾若庭离世时阿雪痛不欲生的状态,手指微动。

    “保他性命即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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