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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说无凭

    嘉陵今天第二个目的地,便是帝都名三景之一的万象茶馆。

    这里可谓是帝都消息的传递中枢,上至天王老子、下至贩夫走卒,只要够本事,总能够打听点什么出来。

    两百年间,折鸢与她一面未见。不知道现在的他,对自己的怨恨,已经到了哪种程度?

    茶馆一楼大厅中央,正站着位说书老头,这老头浑身上下不修边幅,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瞪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唾沫星子乱飞地讲着一些朝远国各个犄角旮旯里的野史。

    嘉陵看了看日头,估摸着差不多要到时间了,便对着他大声嚷嚷:“段老头!快点,讲正题了!”

    “这位小女施主,你可知今天我要讲的是什么,你一个姑娘家确定要听?”

    嘉陵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碎屑:“满堂的男子你不去问,偏问我,怎么,当今朝远大公主的‘趣闻’,便是只说给男子听,女子就听不得?”

    段老头望着乌泱泱的听众里,这唯一的一个年轻女子,看她像个散功的女财神一样,面前摆满了水果瓜子,无奈地摇摇头,随她去了。

    对于大公主,朝远百姓们对她的所闻所感,早已超越了朝远的开国帝王元祈。

    听说她法术造诣也极高,自小便习得天火、召得神狼,是守护朝远的“悦国安民之神”。

    所以,哪怕是将“白王”的决定权,也一并交给大公主,让她来当追白的守钟人,百姓们也毫无意见,心服口服。

    可人心便是如此。虽然对于肮脏的事物,总是表现出本能的抗拒,但对于已知的、纯白无瑕的东西,却希望能从它身上找到些不干净的影子,并以此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嘉陵刚刚说了,今天段老头要讲的,是大公主的“趣闻”,不是那些翻翻史册就能知道的、堂而皇之的东西。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免费听的。

    他清清嗓子:“咳!接下来的内容,还请诸位,随我至雅室来听!”言毕,在座之人一片咋舌。

    一旁的纯纯担心道:“姐姐,他怎么还没有来?”

    “段未驰办事,我信得过。他既然说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那想必小公子一定已经知道了。不急,我们再等等吧。”

    但她始终不愿把话的后半段说出来:若是公子明明知道,茶馆里有大公主的消息,却并不感兴趣,那她们便可以终止计划、收拾回宫了。

    挤在大堂里乌泱泱的听众散去了大半,极少部分正在和小二买进雅室的绿头牌,还有更少一部分早已买好的,已率先进了万象茶馆的雅室。其中当然不缺一位走路生风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紧紧尾随的“丫鬟”。

    嘉陵坐在雅室里,翻着雅室新进的水果名录,想着是吃个石榴呢,还是再来一串葡萄。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她蓦地撂下手里的名录,朝那身影热情招呼道:“公子!鸢凝公子!嘉陵在这儿呢,快来!我这还有一个好位子,我给你占着了!”

    于小年闻声一看,那招呼之人竟是嘉陵,立刻拽上鸢凝胳膊,说公子我们坐边上就好,谁知一揽却揽了个空,他家公子早已拔腿,来到了嘉陵给他占的“好位子”前。

    和小年的闷闷不乐形成鲜明对比,那边嘉陵对在她身边坐下的鸢凝,正热情似火:

    “公子,你尝尝这个,万象茶馆的紫珠葡萄,又甜又大,可难买了呢!”

    “公子,嗑瓜子吗?”

    “公子,想不想吃石榴啊?”

    鸢凝的反应虽然依旧是不温不火、半死不活的,但依据小年多年的经验来看,不拒绝,对他家公子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欢迎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家那个向来对女子视而不见的呆鹅公子,为什么才第二次见面,就会这么快着了嘉陵的道。

    论人品,她叫人划他裤子,转头就装作无事发生,还假惺惺送来新裤子装热心肠;论长相,小年觉得还不及她身边的纯纯。

    “好。嗯。是挺甜的。”

    “好。那嗑几个。瓜子是这样嗑吗?”

    “好。”

    一番吵闹过后,听众都凑得差不多了,段老头也进了雅室。

    嘉陵习惯性地,把已经朝着鸢凝扭歪了的座椅摆正,却没注意到,鸢凝此时看了她一眼。

    “今天要说的,就是追白守钟人,也就是现在,坐拥白王决定权的大公主殿下,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本消息独此一份,还请诸位听了,莫要多流传。这秘辛嘛,总是知道的人越少,它才越值钱。”

    嘉陵依旧大大咧咧,一脸微笑地翘腿坐着,身边鸢凝的神色却不怎么好。

    “这大公主吧,虽说头脑极好,武艺极佳,但毕竟,逃不过是个女人的命。今天我要说的,左不过是两个词,‘爱情’与‘身世’。”

    “老朽先问一个问题,诸位当中可有人知道,传闻中大公主最强的招式是什么?”

    在座的那都是奔着大公主的野史才来的,没想到忽然有这么个正经的问题,都面面相觑。

    半晌,一个人淡淡道:“紫薇天火。”

    回答之人竟是鸢凝。

    “哦?这位公子看来相当了解大公主殿下。那么敢问,公子可知大密宫典中所记载,大公主的命格又是什么?”

    鸢凝张了张嘴,却又默默闭上。

    段老头嘴角一阵得意的笑:“大公主的命格,正是‘告死月使’!”

    闻言,台下一阵哗然。

    “真的假的,你个老头子,收了钱的,可不许瞎编!”

    “这‘告死月使’的命格,那可是爱上谁,就能把谁克死的,大公主日后可是要为朝远繁衍子嗣的,又如何担得起?”

    嘉陵望向鸢凝,只见他脸色沉沉,一言不发。

    “究竟是不是命格如此,诸位听我说便是。”

    段老头闭上眼,缓缓道:“相传大公主曾订下三次婚约。头一次,是与当时我们唯一的邻国,如今已覆灭的凌阳国太子殿下的婚约。可这桩婚约最终如何,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

    是的。

    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男、风华无双的凌阳太子,与大公主定下婚约仅仅一个月后,便忽然身患重病,法力尽失,国家也陷入灾祸。凌阳国王日夜操劳国事,却突发心疾,吐血而亡。

    最终,凌阳国土被几个小藩王瓜分,国已不国,凌阳太子也忽然消失了。之后听说大公主跑遍天涯海角,苦寻他百年,仍旧不知其所踪。

    “这之后的两桩婚事如何不得而知,但事实却是,大公主确实至今尚未婚配。”

    “她婚配不婚配,关你们什么事?”

    鸢凝的声音突然响起,嘉陵一脸惊异地望着他,她没想到此时此地,他竟会如此维护大公主。毕竟两百年前,大公主和年幼的折鸢公子,因为李穆在宫里骤亡而决裂的事,早在百年前凌阳还未灭国时,便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了。

    段老头权当没听见,继续道:“这第二个词,身世。这一点怕是在座的诸位都不知道了。不过我也不能断言这消息是真是假,诸位就当听个新鲜吧。”

    “大公主的生母,已逝的恕德皇后的坟冢,诸位都知晓吧?”

    鸢凝忽然瞥了嘉陵一眼,这回被嘉陵给逮个正着。

    “这是明文正史的记载,大公主元葭绫的母后,所葬之处正是那远相山的嘉陵。”

    “而她元葭绫的这个葭字,意为漂泊、弱小,可不是什么好字。而据我最近得到的消息,其实大公主的生母另有其人,而那妇人据说身世成谜,且至今尚在人世,只不过被关在那元祈……”

    “够了!!”

    嘉陵仍在那里听得入神,忽然座椅猛地一歪,竟是她身边的鸢凝一气之下,把面前的桌案一掀而起,翻了个底朝天,波及到了她的位子。

    “这人怎么回事?”

    “不就是听个新鲜,他急什么?”

    “知道的在说大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他亲妈呢。”

    “有毛病吧他,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小二快点把他赶出去啊!”

    鸢凝此时脸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你、你们……”

    “对不住了大伙!这公子是我朋友,这场就算我请诸位的!纯纯,走,我们去结账。段老头,你继续吧!”

    嘉陵一把拉住鸢凝,向小年使了个眼色,两人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把鸢凝叉出了雅室。

    出雅室之前,她不忘极隐晦地回头,用口型朝段老头说了个“多谢”。

    结完账,走到茶楼外,嘉陵一阵苦笑:“公子啊!为了你,我可是破费了好大一笔呢!”

    鸢凝此时像是慢慢缓过神来:“抱歉。小年,把嘉陵姑娘出的钱结给她吧。”

    小年听了这话嘴翘得老高,都能挂好几柄茶壶了。只见他手伸向钱袋,动作极其迟缓。

    嘉陵急忙笑道:“没事,没事。一点身外之物而已。我倒不是在意这个,我只是好奇,公子为何那般在意大公主的,呃,一些不好的传言呢?”

    “她不是那样的人。”

    嘉陵一听杏眼瞪得老大:“难道公子,竟然和大公主是熟人吗!”

    鸢凝摇了摇头。

    一旁的于小年道:“别提了。我跟了我们公子这么些年,谁不知道我们公子的性子缓、脾气好,可是就是不能提大……”

    “小年。”

    “看吧。”他无奈地一耸肩。

    “好啦好啦。”

    嘉陵左手无奈地拍了拍小年的肩,右手安慰地拍了拍鸢凝的肩:“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嘛。你们公子也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故事吧。”

    心下却道,是的,在宫里踩到了狗屎然后摔倒,弱小无助、一身臭烘烘来找自己的,应该也算一个故事吧?

    不过玩笑归玩笑,嘉陵内心确实多了几分嘀咕。

    按常理,鸢凝作为南陵暗卫的少主,应该视守护追白的大公主为死敌才是。可他今天这副为了几句说她的流言蜚语,就要和别人拼命的模样,又是唱的哪出。

    难道,他心里其实并不曾与她真正生分过?

    想到此她赶紧摇了摇脑袋,想赶紧把这些无稽之谈全部摇出去。

    李穆的死,注定是一道横在自己和他之间的鸿沟。

    “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茶楼又第二次遇见你们,也真是巧。这个就当今天我给公子的见面礼吧!先告辞了。”

    说着她把一个精致的剑佩,不由分说地塞进鸢凝手中。

    她回头示意,纯纯也掏出一个小兜子,送给于小年,他打开一看,差点当面跪下。

    这第二出戏,她不仅帮忙解了围,还送了两个看起来相当体面的“见面礼”。

    鸢凝手里拿着剑佩,好像要开口说什么,小年一把将那剑佩拿过,飞快地收进行囊的里层,“感谢我的好嘉陵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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