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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骑士

    嘉陵一路跑,一边心中对着自己呐喊:“嘉陵!长大了的公子固然可爱,你也不能忘了要紧事!”

    鸢凝被下毒的事,她是一定要管的。但,此刻还有一堆同样等待着她去管的,是那几堆小山一样的奏疏。

    眼下,新一次的追白刚开始不久、凌阳藩国依旧蠢蠢欲动、朝远境内因为追白而起的战事偶有发生、几个地方势力强大的君侯又对帝位垂涎三尺,折磨得她心力交瘁。

    她逼迫自己一目十行地看着那些枯燥且千篇一律的东西,可脑子里不禁又开始思索: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究竟有谁能若无其事地接近鸢凝,还给南陵卫的少主成功下药?

    假若这人的目标是南陵卫,为何放着那么多无色无味、能令人当场命绝的毒不用,偏要选这种极为伤风败俗、损耗身体的缺德药?

    嘉陵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得想到了鸢凝中毒时那一连串诡异的生理反应:心跳加速、面红气喘、行动和思维都不受本人控制,就好像是……她猛地一拍大腿:“这他妈不就是□□吗!”

    一言既出,她大惊失色,没错,鸢凝应该是中毒之后,发觉自己中的是类似于□□的东西,便急忙甩开了小年,然后……然后为什么就闯过一道道关卡,在意识最模糊的时候来凌霄宫找了自己?莫非他……

    不不不,绝无可能。

    嘉陵在一堆文书环绕里,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会状若思索,一会茅塞顿开,还大喊了一声□□,这副模样,被身边不知何时钻进来的一个人尽收眼底,那人实在忍不住道:“殿下,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疯疯癫癫的,没事吧?”

    嘉陵一个激灵,望着那慵懒的身影惊道:“稚、稚霜?你何时来的?”

    女剑神状似担忧地在她面前蹲下:“我的殿下祖宗,我这么大个身段,从您正殿大门踏进来,你硬是没看着?快给我摸摸你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

    嘉陵没好气地一把推开:“行了!你上次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你爹你哥都弄我面前的帐,还没来得及跟你算呢。有话快说,又有什么事?”

    宋稚霜大睁着一双斜飞入鬓的丹凤眼:“有什么事?我和我最亲爱的殿下见面,难道一定要有目的?”

    “好。”

    嘉陵头也不抬,把脑袋埋进文牒里,“那从现在起,不许提任何跟宋稚云的婚约有关的事,也不许提追白珠和宋稚雪的事,也不许提我和鸢凝的事。如何?还有什么事吗?”

    宋稚霜闻言愣了愣,在原地杵了半晌,悻悻转身,就要走出大殿。

    “慢着。”

    剑神闻言驻足。

    “你没有事的话,我有。”

    宋稚霜的嘴撅成半个倒挂的月牙,那模样竟和鸱吻剑的剑柄有个八分相似。

    嘉陵迅速将那些文牒大概挑拣了下,分出大约半座山那么多,大方地推到宋稚霜面前,十分刻意地笑着:“这些,我大概看了看,你也会写的,帮帮我行不行?”

    宋稚霜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自己鼻子:“我?给大公主批奏章?我没听错吧,你让剑神给你批……”

    她从小练武,嗓门洪亮如钟,嘉陵赶紧一下子扑上去捂住她的大嘴:“小声点!这个点正殿外面是有人洒扫的。”

    “你自己也知道不妥,我不干!我可不敢。”

    嘉陵实在是没法了,毕竟是手握鸱吻的剑神,又不能跟她来硬的,思索半天才终于道:“好吧。那边两座山我自己来,你就帮我批这座,作为交换,我答应你,跟宋稚云见一面,行不行?”

    宋稚霜眼睛一亮,又转瞬暗下去:“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白衣小公子,是不是在一起了?你们要是都在一起了,稚云跟你见面,便也没什么意思了。”

    嘉陵立刻反驳道:“谁跟谁在一起了!我可比他大几百岁!几百岁,什么概念,一个朝远普通人的一辈子也就几百年。”

    “那你把他接到你寝殿里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在?”

    “剑灵的味道,我一嗅便知。”

    嘉陵见状倒也不慌:“他就算每天都在我殿里,也未必就是和我在一起了。”

    宋稚霜眯了眯眼睛,又要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看看烫不烫。

    嘉陵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拿开:“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公主,虽然我一生要强,从未行使过某个权利,但我现在有合适的人选了。”

    宋稚霜闻言愣了愣,像是在思考,她说的合适的人选,是什么人选。忽然她露出严肃的神色:“嘉陵,你是认真的?”

    她点点头:“我自有安排。”

    半个时辰后,一个与书本文牒毫不相称的身影,正老老实实埋身在那堆小山丘里,一个霜月之姿的女子,穿戴整齐,如一阵风般走出了正殿。

    帝释青色长袍上,缀满了林间月光般的银丝,头发高高挽成一股盘起,发间插一支素银凌霄花簪,一步一摇之间,宛若天降之人。

    路过偏殿门口时,恰好遇上洗沐完毕的于小年,他遥遥望着那风姿华盛、天生帝王贵胄的身影,如同瞬间被抽走了魂魄,竟然无法挪动脚步。

    嘉陵淡淡一笑从他面前经过,顺手捡起他因为过于吃惊,而掉在地上的木盆,小年全程如同一尊石像,僵硬地接过盆,破天荒地,说了一句他已经十几年没说过的“谢谢”。

    她走进偏殿,关上门,默默地站在殿中央,轻轻吸了一口气,唤了声:“鸢凝?”

    不一会,便听见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衣物的翻折声,嘉陵回过头去,在她诧异的目光中,鸢凝低着头,单膝跪地,左手划过头顶、心脏,放在左肩,声音低沉:“公主殿下!”

    他所行的,竟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朝远公主礼。虽然在五十年前,大公主就已经废除了这个礼制。

    见此情景,嘉陵心中一涩,将他从地上扶起。

    鸢凝呆呆望着面前皎月一般的人,站起身后,久久无言。

    嘉陵一摆身,只对他露出一张侧脸,轻声道:“公子,你可知‘天都骑士’?”

    鸢凝神色中的难以置信一闪而过:“折鸢知道。”

    “那天都之约的仪式要怎么举行,你也知道吗。”

    他的脸色没来由得微微一红:“也知道。”

    “那正好。”

    嘉陵猛地转身,几大步跨至他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二公主元筝绫,在十七岁那年定下了她的连城骑士,三皇子元玎绫,在二十岁时定下了他的红莲骑士,说来惭愧,大公主元葭绫,如今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没有遇见她的天都骑士。或许说,她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鸢凝默默听着,双拳却紧紧相握,整个人看上去宛若一支弦上之箭。

    “折鸢,你可愿,做我的天都骑士?”

    短短十几字,却如同在他心上刻下了一块千字石碑。鸢凝瞳孔猛地缩小,艰难地张开嘴,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我……”

    嘉陵毫不催促,只微微一笑,静静望着他。

    鸢凝忽然拔出身边秀水,再次以单膝跪地之姿,将自己的佩剑举过头顶,剑尖对准自己心口,顺从地用双手递给嘉陵,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折鸢,荣幸之至。”

    嘉陵像是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清了清嗓,朗声道:“虽然仪式简陋了些,也无旁人在场,但,我信你。”

    说罢接过剑,又将剑尖往前递了几分,已然抵上了鸢凝胸口,闭眼沉声道:“朝远皇长女,元氏葭绫。”

    “前十二钉罪臣之子,李氏折鸢。”

    “天都之约。”

    “今日盟誓。”

    “此誓若开。”

    “……”

    嘉陵看了一眼鸢凝,他才继续以极低的声音道:

    “惟有死别。”

    嘉陵满意点头,刚要放下剑,鸢凝却惊慌道:“殿下,心头血!”

    眼看她就要起身完礼,鸢凝猛地将自己的身子,往面前的剑尖送去,秀水何其锋利,霎时,一小片红晕在他胸前白衣上染开。

    嘉陵本想就此省略了这残酷的最后一步,不料鸢凝却执意不肯。

    她叹了口气,双眉紧蹙,只好将染血的剑尖再次举起,将鸢凝的血,轻轻点在自己眉心。

    箜锵一声,秀水归刃。

    自此,鸢凝身上除了南陵卫少主之外,便又多了一个隐秘的身份,大公主元葭绫的天都骑士。

    “公子,没事吧!我马上带你去小年那里。”

    嘉陵放回秀水后,便要拽着他冲出去,鸢凝一把拉住她,忍着疼痛道:“殿下,以后,莫要再叫我公子了。”

    嘉陵此刻只想快点把他的血止住:“好啊,叫你鸢凝 ,还是折鸢?”

    鸢凝微微低下头去,不知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其他:“可不可以,叫我鸢郎。”

    嘉陵一听,瞬间把方才还甚是严肃的气氛忘到九霄云外:“喂,我把你变成我的天都骑士,为的就是能让你死了那条心!我可是差点成为你母亲的人!养母!”

    鸢凝一听此话,好似心头的伤口发作,温润的五官立刻被疼痛拧成一团:“那,至少,现在,殿下这样叫我一次……好吗?”

    嘉陵望着他揪成一团的五官,终于还是心疼道:“行!快别说了,李氏多倔驴,我答应你,这下可以跟我走了吧!”

    鸢凝此刻脸上的疼痛之中,忽然多了一丝别的味道:“好。”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

    嘉陵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走吧,鸢郎。”

    她望着自己搀扶着的白衣公子,心想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摸不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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