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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外生枝(一)

    “诸位留步。”

    眼见纪鸿放完狠话便要带着纪家军离开,灵羽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出现在高台之上,看不清表情:“嘉陵姑娘方才答应我们的事情,是不打算做了么。”

    她说的“答应我们的事”,便是指嘉陵方才说的,为了结今日的种种纷乱,“给自己一下”。

    灵羽的话音刚落,嘉陵脑子里便瞬间炸开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殿下,不可!”

    她明白鸢凝和宋稚云都是担心自己,但场面已经乱极至此,她作为一切的开端,又作为一切的结束,若是便这样轻飘飘地来去自如,按照江湖规矩,想必是无法服众的。就算日后纪鸿他们打定主意还要再来继续纠缠,怕是也会碍于她今天这一下,不敢过于声张。

    况且,不过是用小刀小剑的,轻轻给自己划个小口,见血即可。

    嘉陵这么想着,已经顺手从距离自己最近的纪心澄身侧轻轻一抽,冒着寒光的短刀便被她拔了出来。

    这短刀一看便是纪府的东西,繁复的花纹,带着好些鲜艳幼稚、装神弄鬼的色彩,看得嘉陵不由得一皱眉。

    纪心澄也是个爱美的姑娘,一眼便看出嘉陵是嫌弃她的短刀不好看,嘟囔道:“看什么看!这短刀可是我祖师爷留下来的斩神刀,模样花纹……是奇怪了些,不过放眼整个朝远,你再也找不到第二把了!”

    嘉陵连忙正色道:“没有没有,我没说这刀不好,来来来。”

    说完第三个“来”字,嘉陵手起刀落,即使那边瞬间冲来两个人影也于事无补,一道细小的刀口已经在她左肩成形,丝丝鲜血渗出。

    果真是把好刀,不一会,几滴鲜红便开始自她肩头滴答掉落。

    嘉陵随手扯过衣服,将伤口包了包,转头便安慰冲过来的鸢凝和宋稚云道:“你们看,小刀划个口子而已,如此一来这样就……”

    她话音未落,忽然间只觉天旋地转,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异样感觉,顺着那刀口开始迅速爬升。

    “这是……”

    鸢凝见状,迅速一把扶过她双肩,贴着她的耳畔惶恐道:“你怎么了!”

    幸亏他动作快,下个瞬间,嘉陵的四肢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跌在鸢凝怀中,一边挣扎边发出惶恐的生硬:“稚云!小心!”

    就在她完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施在宋稚云身上的易容法术也瞬间失效,家丁打扮的宋稚云周身忽然燃起一阵淡光,不一会便从相貌平平的家丁,摇身变回了少年将军的模样。

    见了如此情况,鸢凝想也不想迅速抱起嘉陵,用长袖遮盖住她面容,朝着自己的院子飞奔而去,于小年也拔腿紧跟其后:“宋兄,拜托了!”

    突然生此异端,李肃、李沉沙和纪鸿,浑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李沉沙,见嘉陵有异,猛地从椅子上一蹦而起,左张右望,看起来十分担心她的安慰。

    可李肃此时最在意的,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是那另外半块被嘉陵放在怀中的沉璧镜。但鸢凝望向自己的冷峻眼神,已说明了他现在的立场。

    站在一边的纪鸿此刻却在飞速盘算,这个来头不小的女人,是被自己女儿的斩神刀划伤之后,才出现问题的。不管事实怎样,日后怕是少不了他的麻烦,即使这一刀是嘉陵自己砍的,他也一刻不想在这里多待,立即拉起纪心澄道:“心澄,走吧!纪家军,跟我回府!”

    “慢着。”宋稚云一脸怒意走来,“人可以走,把刀留下。”

    纪鸿望着面前甚是眼熟的年轻人,回首对女儿道:“好。心澄,给他。”

    “爹,这可是祖师爷的刀!”

    “给他!”

    纪心澄恨恨地盯了宋稚云一眼,一把将刀丢过,拉着他爹正要离开,末了还是回过头讪讪道:“她……没事吧?”

    宋稚云根本不想、也没空和她多说:“肯定的。”

    就在他忙着在混乱中盘点人数时,一个女子颤幽幽的声音在他面前道:“宋将军,是你吗?”

    他回首一看,说话的竟然是衣服上还留着血迹的灵羽。

    “你认得我?”

    虽然身为骠骑将军,但宋稚云平时在帝都甚少公开露面,更别提在别的女子面前公开身份了。

    灵羽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停颤声:“是你,是你,那个小厮,原来一直都是你……”

    宋稚云听得云里雾里,不耐烦道:“姑娘,说到底我家主子今日蒙难,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我看你还是别继续在这里添乱了,赶快回家去吧!”

    灵羽闻言一怔:“主子……功劳……添乱……”

    宋稚云心道不好,可自己也没说具体是哪个主子,应该没有暴露吧?刚要急忙开口想解释:“喂,我是说……”

    可谁知灵羽嘴里一阵念叨,然后便失了神一般跌跌撞撞地出了大堂,不一会,弱小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奇了,这女的搞什么。”

    有宋稚云在,李府的大堂里便也算不上混乱,可后院里,嘉陵的情况却一发不可收拾。

    她躺在鸢凝的床上,浑身只觉一股滚烫的疼痛,顺着左肩的刀口汨汨流淌向全身。

    刚开始,她还能看清楚周身的事物,房间的样子和鸢凝的脸,但渐渐地,疼,而且是无法忽略、钻心蚀骨的疼,逐渐取代了她周身上下所有的知觉。

    嘉陵活了五百多年,经历过那么多事,却还从未有过一种感觉,能抵得上现在这股疼痛的十分之一。

    这股疼痛,能让她瞬间忘记所有,什么身份、计划,甚至是尊严,只要能在此刻让她减轻几分这种痛苦,她此刻怕是也会毫不犹豫地交出去。

    鸢凝望着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却满脸痛苦的嘉陵,一颗心也好似被放在荆棘里滚一般。只见她浑身汗如雨下,眉头紧锁,一口银牙紧咬,整个人在他怀中紧紧缩成一团,浑身发颤,此时猛地仰头,从喉中发出一声如濒死困兽般痛苦的哀呼。

    “打、打……”

    她眼神已然飘忽,无法聚焦:“打晕我、快……”

    鸢凝不再犹豫,对着一处能够把伤害降到最小的地方,准确地一击而下,嘉陵这才沉沉晕了过去。

    此时于小年惊道:“公子,你看!”

    他望向她左肩的伤口,却猛然间发现,乌黑的血迹竟已淹过了嘉陵胡乱给自己包扎的衣服,便急忙拆下——“啊!”

    只见那明明是一道再细小不过的伤口,此时却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同一个可怕的怪物,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黑色的“血液”。

    鸢凝望着那不停向外流出的黑色液体,只见这液体在光线的反射下,竟然能折射出淡淡的银色光辉。

    嘉陵身上,为何竟然还流淌着这种东西?还有……

    如果这东西便是嘉陵身上的“血”,看这根本止不住的样子,她会不会,血竭而死?

    思考间,他和于小年已经试了□□种止血化伤的方法,小年更是憋出吃奶的力气,将自己才开始研习的纱罗秘术也使了出来,可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无法止住那可怕的黑色血液,每一种方法,在此刻嘉陵每况愈下的脸色映衬下,都显得那么苍白、徒劳无功。

    宋稚云此时也匆忙冲进屋内,望着短短几炷香功夫,面色已经差了好几个度的嘉陵,心焦如焚:“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殿下何故被一把小刀伤至如此!”

    鸢凝双眼血丝如注,忽然道:“刀……斩神刀!”

    宋稚云赶紧将那把花里胡哨的短刀拿出来,却惊讶地发现,之前还平平无奇的刀上,此时却好似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刀锋之上泛着一股蓝紫色的幽光,正耀武扬威地上下跃动。他惊得将那刀往地上使劲一摔:“什么鬼东西!”

    鸢凝从地上拿起刀,神色复杂:“纪心澄说这是她祖师爷的斩神刀,难道……”

    宋稚云猛地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大殿下她……是真的天神后裔?”

    “是了!”

    于小年惊呼:“这刀方才也划伤了灵羽,她便没事!”

    至此,他三人面面相觑,虽然朝远民间一直流传着“仙都朝远、天神庇护”的传说,大公主也因为善天火、召天狼的缘故,一直被百姓称作“护国安民之神”,可这一切,说到底也都只是“传说”而已。

    可此时,嘉陵便躺在这里,被一把名不见经传的斩神刀所伤,血流不止、危在旦夕。

    “可有人知道,天神若是受伤,该怎么救治?”

    “……”

    “……”

    三个凡人坐在一处,此时都恨不得能拿自己的命去抵她一命,可是却没人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望着面色渐渐变得越来越暗的嘉陵,一个更可怕的问题随即浮现,大公主的脸上,已逐渐开始有了死气。

    “找……找……”

    忽然,虚弱的声音低低响起,几人不约而同看去,嘉陵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正死死盯着鸢凝。

    “殿下想让我们找什么?”

    嘉陵额头的碎发全部被汗浸湿,她咬紧牙关:“赵……”

    “殿下是要找什么姓赵的人吗!”

    她猛地一翻滚,右手竟如同钳子一般牢牢锁住鸢凝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只见她拼劲全力,大声喊了出来:“照顾好自己!”

    话音刚落,几颗硕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啪嗒几声,落在怔住的鸢凝手背。

    泪珠一落,嘉陵的手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失去了一切力量,五指渐渐松开。

    就在她整个手臂就要彻底滑落的瞬间,一双年轻有力的手猛地出现,一把将她垂死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是你!?”

    于小年和鸢凝皆是一声惊呼,因为来者不是别人,居然正是他们在远相山小木屋里见过的——山师!

    上次见他,那会他还在闭目入定,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气,可此时的山师却目光炯炯,浑身上下好似闪烁着熠熠生辉的仙气。

    他一把握住嘉陵的手,看了看她左肩的伤,神色凝重:“斩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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