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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卫(三)

    李肃当然也不能让这只到嘴的鸭子飞了:“老纪,你莫要急,只是事关大公主,兹事体大,现在问清楚了,以后也好给你们纪家和心澄一个交代嘛。”

    纪鸿听了仍旧气呼呼的,练家子陈厚的内息使得他的呼吸要比常人重上许多,嘉陵望着他每呼吸一下,就上下起伏一次的胡须,忍住没笑出声。

    “这样吧,老亲家,不如今天,我们便把公子的婚事敲定了。公子选心澄也好,选灵羽也罢,我们纪家也都认了,但至于其他的变数,还恕老朽不能接受。”

    这话一出嘉陵便听不懂了,按理说纪鸿这老家伙生来就是不能吃亏的性格,怎么在自己最疼爱的幺女择婿这件事上,竟然有种,委曲求全的感觉?

    以他的性格,难道不应该全力说服李肃,让鸢凝娶纪心澄吗?再换个角度,若是纪鸿认为灵羽有资格和纪心澄争,那既然同为外人,她嘉陵凭什么就不行?

    摸不清纪鸿心思的,不仅仅是嘉陵,就连他女儿也是一样:“爹!什么叫我也好,灵羽也罢?女儿从小便喜欢李公子,此生非他不嫁,你又不是不知道!”

    “心澄,胡闹!”

    换做平时,她耍耍脾气便也罢了。纪鸿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关键时刻竟然如此不顾及自家颜面,说出这种痴妇一般的话来。嘉陵望着纪心澄此时快急出眼泪花的样子,也暗暗摇头。

    “公子,我打小便和你相识,你们李家人被大公主为难,在外流浪的时候,是我求着爹收留了你们。如今你们有了南陵卫,转眼便忘了这桩桩件件了吗?李公子,你能不能说句话!”

    鸢凝远远望着她,从那眼神里,只看得见无边的冷漠:“事实究竟怎样,你们心里清楚。”

    嘉陵看着纪心澄,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三个女子,而她毫无疑问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此时心上人正抓着别人的手,势必会脱口而出她最想说的话,哪还会有心思考虑这婚事背后藏着的那么多利益纠缠。

    想到此,她恨恨地望了一眼堂上站着的李家家主和纪家家主,这两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在众人的拥戴之下,早已身居高位却都不满足,还要将那些一腔热血的年轻人的梦踩在脚底,玩权弄术。

    此时,安静许久的灵羽却施施然道:“小女没有意见。”

    纪心澄一怔:“没有意见?”

    灵羽静静一笑,点点头。

    “有人要和你争未婚夫,你,没有意见?”

    “灵羽想要做什么,自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只是,灵羽不会像纪小姐这样毫无章法,只会哭喊嚎叫。”

    嘉陵望着脸色由红转白的纪心澄,见她忽然仰天一笑,心下暗道不好。

    寒光一闪,在场的人纷纷发出惊叫,纪心澄的短刀竟然已经抵上灵羽的咽喉:“我只会哭喊嚎叫?”

    “胡胡胡、胡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把三小姐拉回来!”

    “谁也不许动!”

    灵羽看来应该是不会武功,只见她被纪心澄挟持着,无法动弹:“纪小姐,这世上有一种最可怕的愤怒,便是带着羞愧的怒。即使你心里明白自己所做所言不对,却仍然会暴跳如雷,因为,我戳到了你的痛处。”

    纪心澄手指发力,几缕鲜红的血便顺着灵羽雪白的脖颈流下,灵羽却仍不停口:“你以为仗着身后的纪府,万事便会如你的意了吗。我告诉你,纪府的背后,还有南陵卫,南陵卫的背后,还有朝远皇族,朝远皇族的背后,还有传说中的诸天神,你我身为女子,想要通过依靠什么来达成自己的心愿,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把自己的命放到了别人手上,自己却无动于衷。”

    嘉陵望着这个命悬一线,却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女子,面色复杂。

    “这世上的一切,都可能为了更高位、更厉害的东西,在一个瞬间就背叛你。哪怕是你的家族、你的挚友,一切曾经誓死追随你的东西,都会。所以,哪怕我身后没有父母给我撑腰,我也没有任何武功和法力,但我仍然能在这里,和你,和纪府三小姐平起平坐,皆因我靠的,是我自己。”

    见抵在自己颈上的力道有一点点的犹豫,灵羽淡然一笑:“纪小姐,我们明明是一样的命运,被家族势力所迫,站在这里望着自己的心上人选中别人,而你却在这里,分不清敌我,和我刀剑相向。”

    嘉陵本以为今天南陵卫上演的,不过是一出女人抢夫的戏码,可不来不知道,眼下,无论是纪老三,还是那个来路成谜、能说会算的灵羽,都是一副不得到鸢凝就誓不罢休的样子。早知如此,她又何必亲自来搅这趟浑水。

    “这个,两位……”

    嘉陵刚尝试开口,那边纪心澄便瞪着一双眼睛往她这里扫来,只见她放下手中短刀,身形刚要动,忽然两个背影如同两座山峦一般叠在她面前,一人唤了一声“嘉陵!”

    这两座大山,一个是鸢凝,一个是家丁打扮的宋稚云。她心下直呼不妙,本意是想缓和一下在场的气氛,可他两人此举,却无形之中又给这一触即发的战场添了把火。

    “你是?”灵羽望着宋稚云,脸色带着些许诧异。

    “是我的护卫,不好意思。”

    嘉陵连忙上前,一手拉开一个:“我们三个自己商量一下,你俩先别添乱行不行!”

    或许是因为她语气中的不怒自威,在场之中竟无一人能拒绝嘉陵的要求。

    她即刻拉过神色忧虑的灵羽,和手中仍抓着短刀的纪心澄:“看来今天因为我的出现,打破了二位之间保持已久的平衡。现在纪姑娘被气得气血翻涌,失了理智。灵羽姑娘被划了一刀,诸位家主之间也闹得不大好看,只有我还毫发无伤,这样吧,我待会也给自己一下,诸位看看,今日之乱,能不能就此了结?”

    纪心澄一声冷笑:“了结?那少主夫人的事情呢?”

    嘉陵道:“实不相瞒,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二位,不对,是提醒你们在座的所有人。”

    说罢转过身,面对着此时大堂内百来号人,朗声道:“今日之事,闹来闹去,不过都是一场笑话罢了。因为,你们口口声声说要选少主夫人,这件事,经过少主的同意了吗?”

    李肃笑道:“同意?鸢凝乃我义子,我既身为人父,给子辈择妻,需要谁的同意?”

    “鸢凝是你们李氏接手南陵卫后,公子所用姓名。公子还是李折鸢的时候,李大人是否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一个人,一件事?”

    李肃眉头紧锁:“我答应了何人何事?”

    嘉陵轻笑一声,缓缓道:“大寒之日,冰冻的护城河上,与黑袍老者的谈话,如今也没过去多久,您不会都忘了吧。”

    她刚说完“大寒”二字,李肃脸上便蓦地升起一股怪异的神色,待嘉陵一句话说完,他脸上竟然肉眼可见地冒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

    名义上南陵暗卫现在虽然归李氏所管,可坊间相传,南陵卫真正的创始人,是一位自称曾受恩于李穆的老者。

    这位老者创下南陵暗卫之后,便再也没有知其下落。没人知道这位神秘的老者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长相几何,只知道他常年着一袭黑袍,行踪诡秘,因此“黑袍老者”四字在南陵卫,永远带着一股神秘而又庄严的色彩。

    如今,这四个字却被一个身份不明、自称出身凌霄宫的年轻女子提起,在场人无不倍感惊奇,纷纷望向李肃,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这……这……”

    只见方才还趾高气昂的李家家主、鸢凝义父,此时忽然成了一个支支吾吾的小老头。

    “您当时答应过黑袍老者,只要往后担起守护起李家的职责,善待折鸢,等他羽翼丰满、成年而立之后,让他自己选择自己往后的道路,如此,这南陵卫,才会完完全全交于你手里。我说的,可有一个字不对?”

    在场的南陵卫几个长老显然都是头一次听说此事,李沉沙也面色沉郁:“家主,可曾有过此事?吾辈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过?”

    “你……你到底是谁?”

    李肃望着一脸笑意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子,挣扎道:“你空口白牙说自己是凌霄宫人,现在又大放厥词黑袍老者的事情,你究竟是谁?今日来我南陵卫是何居心?”

    “我是谁并不重要。”嘉陵像是早就预料到李肃的反应,从怀中大方掏出一物:“重要的是,我有这个。”

    她手中举起的,是半枚铜镜。

    可正是这枚普普通通、只剩一半的铜镜,让在场所有南陵卫的人都忍不住失声惊呼——沉璧镜!

    这沉璧镜便是黑袍老者当初创立南陵暗卫时,所留下的信物。见持此镜者,如同见南陵卫主。

    多年来,李肃所拥有的,只有当年护城河上黑袍老者给他的半块铜镜。也是因此,这许多年来他都不曾感觉到这南陵卫已真正属于自己。可他费尽心思四处寻找,也无法得知这沉璧镜另一半的下落。

    不曾想有一天,另外半块,竟然会出现在一个他从未见过、身世成谜的年轻女人身上。

    “我现在再问一次,选少主夫人,这件事,你们经过少主的同意了吗?”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半晌,只听李肃嗓子里发出晦涩的声音:“不、不曾。”

    嘉陵听了,这才满意一笑:“好。那我便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嘉陵,也不是什么公子的未婚妻,我只是按照规矩,来传个话而已。这两位姑娘都很好,只是鸢凝公子他对这两位都不感兴趣而已。纪老爷,灵羽姑娘,你们二位,还是请回吧。”

    “什、你说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纪鸿似是不敢相信他筹谋已久的事情,竟然瞬间便被一个小姑娘彻底瓦解到连渣都不剩。

    “爹!别说了,我们先回府。”纪心澄此时倒十分明事理,一边擦着泪,一边倔强地扶起身边的纪鸿。

    可方才嘉陵说来说去的,其实都是南陵卫自己的事,纪鸿当然明白,忿忿骂道:“好你个李肃,诓骗我纪府上下老老小小这么久的真情实意,我他日,定叫你好看!你给我记住了,纪家,这次只赢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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