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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师与山师

    嘉陵收起气喘吁吁的藤椒,刚想对那第二只天狼说些什么,可它忽然喉中却忽然发出一串呜咽,接着便逃也似的飞奔离开了。

    看见空空荡荡的废墟门口,嘉陵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与太子的这次见面,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大起大落,又是天神,又是圣女,不过幸好,她此行还带着鸢凝,若是只有她一人,想来虽也能勉强应付,但大概率不会像今日这般有惊无险。

    想到此,她欣慰地朝着身边看去,却看见鸢凝此刻也在盯着她看,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和煦如春风。

    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忽然被捏了一下,嘉陵下意识将视野转开,没想到鸢凝硬是追上来,在她面前弯下腰,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来回扫了几遍:“殿下?”

    “嗯?”

    “没有受伤吧?”

    “嗯。”

    “好。”

    不知为何,对白忽然变得异常简短。

    “我……”“你……”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远相山上虽然仅仅过去了一个夜晚,却出现了那么多的人和事,明明有许多可以说的东西,可不知怎地,到了嘴边,又好像都没有说的必要了。

    等了许久,见对方都没有说话,他俩又望着某处异口同声道:“那里是不是……”

    又是一阵无人说话的沉默。

    嘉陵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鸢凝,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鸢凝脸上竟微微一红:“不是哪样?”

    “没什么。”

    嘉陵把脸转过去,“那道士走之前,对太子说‘你打不过他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你看见没有,太子脸上瞬间就惨绿惨绿的,和他最爱穿的枫红色搭配在一起,真是绝……”

    她嘴里一顿输出,回过头来却看见,鸢凝已经将秀水服帖地收在身侧,几柱香前还气势汹汹、一剑直逼天神的样子早已荡然无存,一副温顺的样子望着自己。

    “咳。”

    她清了清嗓,自知自己现在一直是大公主的容貌,不得不有所收敛,站起身几步走到方才他二人都注意到的东西面前,拾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确实是第二把钥匙。”

    鸢凝跟了过来,因为是第一次见,不免好奇:“是条手串?”

    “嗯。”嘉陵浅浅一笑,“这是皇后生前自己决定的,陵墓的第一把钥匙做成耳坠,第二把做成手串。”

    她随手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手串上粘着的尘土,“怪了,这东西应该是被太子拿去了,可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鸢凝从怀中不紧不慢,掏出一条干净帕子,默不作声地把嘉陵用来擦手串的衣袖又擦了擦:“是不是不小心掉的?”

    嘉陵想了想方才混乱至极的场面:“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对了,我觉得……”

    她忽然猛地站起身,还在擦袖子的鸢凝一个趔趄,嘉陵想也没想就出手一把拦腰扶住,两人瞬间呈现出一个复杂的造型。

    “啊抱歉!”

    嘉陵连忙松开手,鸢凝默默地站好,收起帕子。

    在此尴尬之时,一件更让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嘉陵的肚子,忽然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咕噜叫声。

    听起来,活像是一个三天三夜没吃饭的人的肚子,在发出痛苦的求救。

    天神状态下使用紫薇天火,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而嘉陵作为连半神都算不上的存在,在每次开启天神状态之后,都会陷入一场可怕的饥饿,这就是她启用天神状态的“代价”。

    “那个……”

    “我们去吃饭吧,殿下。”

    “……”

    “殿下的肚子不是在叫吗。”

    “……”

    嘉陵无奈扶额:“这种时候,能别殿下殿下了吗?”

    鸢凝没急着答应,忽然笑了笑:“殿下是不好意思了吗。”

    “……?”

    嘉陵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从没想过,有生之年会看见鸢凝出现如此反应。她抬起纤长的手指,一会指着他,一会指着自己,一张嘴开开合合,硬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鸢凝脸上有藏得极深的笑。

    “总之,也不要用‘阿绫’就是了。我和筝绫、玎绫都是绫字辈的,若是喊阿绫,有点像是用一个名字同时喊了三个人一样。”

    “那我还是喜欢‘殿下’。”

    “……”

    大公主的薄唇再次微微张开,然后又闭上:“好吧。”

    看着面前目光坚定的白衣公子,她反而疑惑起来:“其实我还是想知道,你第一次见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还有,你究竟是何时开始对我……对我……”

    鸢凝抬眼望向别处:“殿下,春雨来了。”

    她循声望去,确实看见一匹浑身洁白如雪的马儿,正拖着马车,晃晃悠悠、不急不慢地从远处的林间走来。

    “唉!”

    嘉陵气得狠狠拍了下大腿,那马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在这时候来?要知道,想从鸢凝嘴里套出事情,机会并不是时刻都有的。

    两人坐在马车上,一路安安静静,只能听见骨碌碌的马车声,以及春雨从马鼻子里喷出的若有若无的鼻息。片刻后,远相山上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寂静。

    鸢凝一路上只字不发,随着马车不规律的颠簸,嘉陵眼皮沉沉,不一会便已经在半梦半醒中沉沉睡去。

    好累、好重啊。

    嘉陵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裹着棉袄的人,被丢进冰冷又深不见底的湖里,她拼命舞动四肢,惊起一阵又一阵水花,可越是挣扎,那股无力感反而越来越明显,逐渐地,苦涩冰凉的湖水溢满了她的四肢百骸,绝望蚕食着她残存的意志,头顶的那束光好像在一点点熄灭。

    正在这时,一股强有力的劲流猛地来到她身边,一把拖起她沉重疲惫的四肢,像托举着一片树叶一样,带着她朝着湖面游去。

    嘉陵费力地睁开眼,猛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色,看见这抹白色的瞬间,她本想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可当那白衣人也望向她时,她瞳孔一震。

    白衣人的力量是如此强大,那股诡异的湖中暗流根本困不住他,只片刻,他就已经带着嘉陵浮出了水面,再次回到空气中时,嘉陵再也没忍住,惊道:“山师!?”

    那救她于水中的,不是鸢凝,居然是久居深山,常年入定、不问人事的山师。

    “你怎么会在我……”

    “有话等会再说!”

    嘉陵还从未见过山师如此紧张的神情,“先跟我走,抓紧!”

    “唉……等……”

    没等她说完,山师已经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中,一跃飞上了天际。

    山师可以算得上是大公主的第一位师傅,嘉陵十五岁那年遇到他,大部分的武学功法,皆是从他身上习来。虽然已经师从他数百年,嘉陵也从未领教过他真正的水平。眼下,他抱着自己在空中穿梭的速度,可谓已经到了天神莫及的境地。

    可即使他以这样可怕的速度在飞奔,嘉陵却仍旧能感受到,贴着自己肩胛处,隔着薄薄的衣衫,山师的心在扑通直跳,仿佛在极度担忧、惊惧着什么。

    “来了!小心!”

    只听他短促一声,嘉陵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口的衣衫,山师英气勃发的眉宇间满是沉重的怒意。

    一道不知名的灼热从斜后方击来,山师熟练一闪,飞快躲开。嘉陵回首望去,惊讶地发现,一道漆黑的身影,正在以和他们一样惊人的速度,从后方追来。

    又是几道闪电般的灼热,山师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可身后的黑袍之人越追越近,灼热的攻势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山师抱着她,有所负重,躲避的身形也愈发仓促,好几道灼热的雷击劈中他们身后的大树,参天巨树瞬间发出巨响,轰然倒塌。

    “你放我下来,以我们两人,肯定可以……”

    “别动!”

    山师怒喝一声:“不想死,就老实呆着别动!”

    嘉陵一懵,方才还蠢蠢欲动的手脚瞬间石化,她还从未听过山师如此斩钉截铁地说话。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命令。

    眨眼间,双方已经开始了交手,嘉陵忽然就明白为何山师叫她“不想死就别动”,因为这两人所用的招式,没有一招,是她见过的,甚至她听都没有听过。

    也许是因为有山师在,即使被这种等级的高手追杀,她内心也没有觉得有多害怕。正在这时,山师猛地抬手,一道夺命的无形山风呼啸着奔腾而出。

    她抬眼回望,想看那黑衣的对手要如何化解,却只见他想也不想,也是抬手一掌,推起一阵同样猛烈的飓风。两股强大的风势相撞,在天地之间掀起一阵鸟飞兽散。

    “你是……”

    可嘉陵却没有心思再去看那波澜壮阔的场面了。

    因为身处两股巨大的风力之间,黑衣人的长衫被猛地吹开,露出了真容。

    凌乱的黑色长衫下,那人不经意间露出的脸上,双目如炬、神武英俊,让人过目难忘。

    那正是山师的脸!

    她慌乱抬头,望着那个近在咫尺、怀中紧紧抱着自己躲避另个“山师”追杀的人,不会错的,他也是山师!

    两个一模一样的山师!

    这两个山师,神态、眉眼上看,根本看不出何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一人一身白,而另一人,则一身黑。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正紧紧抱着大公主逃命;而另一个,又在穷凶极恶地追杀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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