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二哥哥……”

    沈令淑讪讪一笑,自是记得二哥哥还因此伤寒了几日,她大哥哥将她好好的训斥了一番。

    她自知理亏,顺势挽上沈嘉言,心虚道:“还提那些做什么了?我年纪小,不懂事,二哥哥莫要再怪我了,哥哥先进屋,我……妹妹同你赔礼道歉!”

    沈嘉言眼睛斜着看向她,随着她的力气向前走去,“现下又年纪小了?打算同我一般见识了?”

    “啊呀,哥哥,我们不提这个了,我在你这里,永远长不大的。”沈令淑进了房间,又赔笑道。

    什么淑女做派,哪里比得上她二哥?

    她示意知夏多加一副碗筷,又请她二哥坐下,“二哥坐,正好赶得上用早饭。”

    沈嘉言眉毛一挑,这才是他妹妹不是。

    又见桌上放了三副碗筷,他正襟危坐起来,“君竹妹妹也在?我从青州顺手买了些小东西,正好过会儿你们一道看了。”

    “二哥还给我们带了礼物?”

    沈嘉言敲敲她的脑袋,“什么叫‘还’?这些年来,我但凡出去一趟,哪一次没给你们带礼物?”

    沈令淑摸着头,笑道:“姐姐她在后院,想是快回来了。”

    一语未了,聂君竹便掀开了帘子。

    聂君竹见到沈嘉言,面上没有什么惊讶,笑着行了一礼,“二表哥好,前儿就说二表哥要回来,一路上可好?可见过姨父姨母?”

    沈嘉言亦站起身回礼,笑道:“好,一切都好,我今儿一早即拜过了父亲母亲。”

    转而对沈令淑道:“瞧见了没有?这才是贵女的模样!”

    聂君竹不解:“二表哥?”

    沈嘉言解释:“君竹妹妹你没见着,方才这丫头刚见我时,面上矜持极了,”他摇了摇头,“不过是装相罢了。”

    沈令淑这才观察到,他已换上了家常的衣服,想是凌晨时分回来的。

    她听得此言,却没生气,站起来挽住聂君竹,对她二哥笑道:“我们家有姐姐一个淑女就够了,我呀,”她眼珠子一转,“我做那开心果儿,能逗得大家开心,也不枉我来这人世一遭了!”

    说完,三人便都笑将起来。

    知夏这时领着两个小丫鬟另端了几盘子点心小菜进来。

    沈令淑便道:“好了,不闹了,快用膳。”

    用过早膳,沈令淑于是缠着沈嘉言要看礼物。

    沈嘉言便打发了个小厮去拿。

    不多时只见提来了一个大方匣子。

    沈令淑围在沈嘉言身旁,好奇道:“这么大?都有些什么?”

    “不过一些小玩意儿,称不上什么珍奇,倒很别致,你们姑娘家应当很喜欢。”

    她看他打开匣子,只见那里面满满当当,塞着些木质的娃娃,一个个表情憨态可掬,这确实没有什么新奇,但那小娃娃身上的衣服却不是刻出来的,而是穿着由绫罗绸缎制成的裙衫。更妙的是,那衣服同人的一样,精巧极了,一层又一层,竟能够穿脱,每个娃娃还各备着两套衣裙。

    “这里总共有十二只娃娃,淑儿和君竹妹妹一人六个。”

    沈令淑的眼睛倏忽亮了起来。

    她对沈嘉言谄媚道:“二哥哥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

    沈嘉言挥挥手,“去去去,少对我这般腻歪,我可不吃你这套。”他虽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得意起来。

    沈令淑自是不理,同聂君竹两人挑拣把玩起来,她正翻检着,却见一套衣衫底下正静静躺着一支缠丝花钗,上面缀着鲜红的珠子,她惊讶道:“二哥哥竟还买了我们戴的钗?”

    沈嘉言表情一顿,他将头伸过来,见着那钗子,破天荒地现出了几分懊恼。

    “怎的它竟在这里,我明明记得……”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支花钗捧起,而后塞进了怀里,正色道:“这是放错了的。”

    “哦……”沈令淑见他神情,拉长了声音,调侃道:“二哥哥这是要送给哪家贵女?”

    沈嘉言闻言凝神想了一会儿,才笑了笑,“你现下不识得她,她脾气倒同你一样刁钻,本来说好走之前送她,谁料竟到了这里来?”

    沈令淑便明白过来,原是个青州女子。

    “这钗子不能送你们了,还请妹妹们见谅。”

    沈令淑道:“我们晓得,不过,作为交换,二哥哥得在望日那天带我们出去逛逛。”

    “那是自然。”

    打御街向南行几里路,靠近护城河,便能到达盛京香火最繁盛的一座寺庙——护国寺。

    御街说是一条街,长不过二百余步,但其中坊巷甚多,一时半会儿也逛不完。

    沈令淑一行人正在其中一条巷子里穿行。

    她挽着聂君竹的手,接连叹气,“这巷子未免太多,只可恨我不能日日出门。我从前喜爱的好几家店,皆换了招牌,也不知是搬到了何处?”

    “幸而曹婆婆点心铺还在,否则我可得为此一大哭。”

    沈嘉言跟在两个女孩子后面,此时手里已经提了好几样东西,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我们在此处已逛了快一个时辰,时候不早了,出门时说好要去护国寺,再晚便有些不好。”

    于是他们便出了巷子,登上停在巷口的马车。

    一路车马喧嚣络绎不绝。

    到了地方,三人先进了寺,上了香,放了香油钱,方出了山门。

    每逢初一十五乘着香客上香的日子,盛京的寺庙便会开放几个时辰的市集,庙里的师姑此时可卖些自己绣的帕子,绦线之类,更有甚者,还能见到卖珠翠,头面的。

    因她们受了佛法熏陶,做出的东西便增添了不少深远淡然的意趣,再者又有各路菩萨神佛的加持,很受人追捧。

    沈令淑看的书杂,连佛经也爱翻几页,更何况连话本子里也爱杜撰些因果循环的故事,因此她但凡来,总要淘捡些回去。

    沈嘉言看她俩挑得认真,道:“这些物什粗浅,我原以为你们女孩子不喜欢这些。”

    聂君竹道:“二表哥这话不对,师父们皆是化外之人,经她们手的东西,大都古朴自然,同俗世里的不同。”

    沈令淑笑道:“二哥哥是个俗人,他哪里知道这些。”

    沈嘉言要反驳,可他将那摊位上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看出几分超脱之意来,于是作罢。

    不多时,她们挑好了东西,沈嘉言扯开钱袋正打算付钱,忽听得一阵喧哗哭闹声自山门前的一棵大槐树下传来。

    他们几人闻声望去。

    只见几个泼皮打扮的人正撕扯着一个小姑娘,周围人围在一旁,已有义士欲上前同那些泼皮理论。

    沈令淑面上忽然浮现惊讶之色,拽拽聂君竹的衣带,“姐姐你瞧!那女子莫不是,仁明殿里梳头的小柳枝?”

    聂君竹亦皱眉,道:“看着很像。”

    沈令淑连忙转头对沈嘉言道:“二哥哥,快救她!”

    沈嘉言挥手,令护卫上前,回头又将摸出的银子抛给了店家。

    “小柳枝!”不多时,一名护卫将小柳枝带了过来,见她面上一副惊惧苍白之色,沈令淑连忙上前亲自将小柳枝扶住。

    小柳枝望着眼前几人,膝盖一软,眼见着就要跪下行礼,沈令淑将她搀住,蹙眉道:“都这副模样了,怎的还顾这些虚礼,你可还好?”

    “奴婢没被伤着,并无大碍,多谢淑小姐关心。”话虽这样说,可她面上一派凄苦,头发也在撕扯间散了大半,哪里像是无事的模样。

    聂君竹此时亦道:“可有什么难处,这里也没有旁人,你放心说。”

    小柳枝狠狠咬住嘴唇,几乎渗出血来,她终是挣开沈令淑的手,执意跪了下去。

    “求淑小姐救救我哥哥……他被文郡王世子的抓住,说他当街聚众斗殴,失手打死了他家的下人,要往大理寺送去。”她狠狠闭了闭眼睛,“我哥哥内秀文弱,他最怕惹事,绝不可能做这等事!”一滴泪落到地上,“这样的祸事,全是奴婢不小心冲撞了文郡王世子。”

    文郡王世子的名号一出来,众人就已经猜到一大半了。

    文郡王世子赵玖,说是个混账还抬举了他,他未娶正妃,最喜欢招惹年轻女子,闹出过好几次人命。但可恶的是,被他祸害的皆是家里无权无势的百姓,大多求告无门。

    此番若不是遇见了他们,沈令淑真的不能想象,小柳枝该怎么办。

    “适才那些人说只要我同他们去,便能见到哥哥,若不去,便……”

    “你起来,别害怕,有我们在。小柳枝你清楚,我最喜欢做些惩恶扬善的好事。”

    沈令淑再次弯腰将她扶起,轻声道:“莫哭,这不是你的错,待会儿还要回宫,你这副模样可不行,我们上马车里去。”

    小柳枝默默将头发挽好后,呆呆地坐在一旁。

    “别伤心,你哥哥是何时被带走的,我们去要人,也好有个章程。”

    小柳枝捏着手腕,方才从混沌中惊醒,她的眼泪又顺着脸颊往下流,“已有三日了,奴婢亦是刚刚从那些人的口中才知晓。”

    “奴婢本是出来为娘娘买些师父们的丝绦,谁料遇上了他们,也不知道我哥哥现下如何了。”

    看来赵玖的人早知道小柳枝要出宫。

    沈令淑将帕子递给她,“你放心,我们必定会将你哥哥救出来。

    正说着,又听见外面闹哄哄起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城防营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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