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君云逸醒来时天还未亮,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

    侧首看到沈落颜恬静的睡颜,君云逸勾唇一笑,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起身,在宫人的服侍下梳洗。

    嘱咐宫人们好生照顾沈落颜,君云逸起驾离开。早朝过后,君云逸径直去了建章宫请安。

    建章宫中太后才起身不久,正在用早膳,听的宫人禀报君云逸前来,太后不由十分欣喜,含笑看着君云逸进门与自己问安。

    君云逸起身在太后对面落座,莲稚机灵的又添了一副碗筷过来。

    太后今日似乎心情不错,面颊因喜悦而泛着淡淡红晕,看不出多少病色。在太后的示意下,莲稚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送到太后手边。

    太后将粥碗向君云逸推过去:“逸儿今日来的这样早,还没用早膳吧,快喝碗粥。”

    君云逸面色沉静的接过:“多谢母后。”

    席间,太后细问过君云逸近日的起居饮食,君云逸都一一回答。

    末了,太后满意的说道:“哀家瞧你近日有些瘦了,你用心于朝政,也需顾念自己的身子才是。”

    君云逸喝下最后一口粥,温顺的点了点头:“儿子多谢母后关怀。”

    听到君云逸不冷不热的回答,太后一时语塞,眉眼不禁沉了几分,喝了一口茶以作平复:“如今淑妃与傅嫔都有孕,祝才人如今禁足,后宫的人本就不多,你身边不能少了伺候的可心人。其他几人也不甚出挑,不过没关系,你若是不喜欢,也可再纳几人,或者将选秀提前……”

    君云逸突然出声打断了太后的话:“母后说的是,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儿子瞧曲常在她们就很好,待她们养好身子,自然可以服侍。”

    太后唇边的笑容一滞:“可她们失了规矩,又引得祸事发生,哀家昨日已经下旨,将她们禁足了。”

    君云逸轻轻笑了笑:“她们都才十几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况且冰嬉一事也是儿子允许的,母后也就不要苛责她们了。”

    太后眼角抽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扯出一抹笑容:“既然皇帝都开口了,那哀家自然不会再罚她们了。”

    君云逸起身行了一礼说道:“那儿子便多谢母后了,儿子还要政务要处理,便先告退了。”

    太后微笑道:“嗯,去吧。”

    君云逸刚刚踏出门槛,太后就撤下了脸上的笑容,胸口剧烈起伏着,看手边的青瓷莲花碗也十分不顺眼,一把抓起狠狠的摔到地上,指着门口对莲稚说道:“哀家说他今日怎的来的这般早呢!原来是为了那起子小妖精来的!”

    莲稚急忙替太后顺气,劝慰道:“太后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皇上还是关心您的。”

    太后冷笑一声:“关心哀家?哀家可没看出来。枉费哀家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成人,又费劲心机的将他送上皇位。可如今他眼里心里只有后宫的妻妾,哪里还有哀家半分位置。”

    莲稚眸光微闪,想劝却无从开口,有些话自己虽然明白,却不能说,只得顺着太后替她顺气。

    沈落颜醒来后就听说太后又下了懿旨:曲常在三人不必禁足罚俸了,太后还另外赏了不少东西,说是恩典。

    豆蔻替沈落颜挽着头发,道:“太后娘娘这是何必呢?朝令夕改,好大的没脸。”

    沈落颜一记眼刀扫射过去说道:“你如今胆子越发大了,敢议论起太后来了。”

    豆蔻心虚的低下了头:“奴婢知错,还请娘娘责罚。”

    沈落颜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只是就算在自己宫里,也得留心些。你们若是有事,又要我怎么办呢?”

    豆蔻眼眶微红:“是奴婢不好让娘娘操心了。”

    沈落颜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啦,以后注意就是了。你一会儿准备三份补药,晚些本宫去探望曲常在。”

    豆蔻乖巧的应了,替沈落颜正好发间的首饰,下去准备她的膳食。

    午后难得太阳高悬,温柔的日光照耀在身上带给人些许暖意,还未消融的白雪在阳光的映射下纯净无暇。

    因瑶倾宫中三位主子都受惊抱恙,整个瑶倾宫都十分安静,宫人们都静静做着自己的事情。

    沈落颜刚刚走进司才人的宝璎阁,就有小宫女迎了上来:“奴婢参见茵淑妃娘娘,我家才人去看曲常在了,这会儿不在宫内。”

    沈落颜闻言淡淡一笑道:“既如此你们便把这补品带进去吧,本宫稍后去弄玉馆,想来会见到司才人的。”

    小宫女千恩万谢的接过补品进去了。豆蔻小心的扶着沈落颜,问道:“娘娘咱们去弄玉馆吗?”

    沈落颜略一沉吟,道:“先去丽瑾楼,郁选侍情况好些,咱们稍坐坐便去弄玉馆。”

    一行人刚刚走进丽瑾楼的院门,郁选侍就急忙迎了出来:“臣妾参见淑妃娘娘。娘娘怀有皇嗣,还如此劳动娘娘凤驾,嫔妾实在有愧。”

    沈落颜命人扶起郁小怀,笑道:“郁选侍快起来坐吧,还生着病呢。说什么劳动不劳动的,大家都是姐妹,妹妹受寒又受惊的,做姐姐的自然应该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可好些了?”

    郁小怀替沈落颜斟了一杯蜂蜜水,道:“多谢娘娘关怀,嫔妾已无大碍,只是略有风寒,喝几剂药就好了。娘娘如今有孕,茶水上也是得格外小心的,嫔妾就给您冲了些蜂蜜水。”

    沈落颜接过,笑道:“郁选侍有心了。虽是风寒,却也得注意些,可莫要留下病根才是。”

    郁小怀款款落座应道:“娘娘说的是。”

    沈落颜笑道:“不过你们到底年轻,底子好,好好调养定然无事。这燕窝可以滋补养颜,还有这人参,配着饮食也可以给你补补身子。”

    郁选侍满怀感激的接过:“嫔妾多谢淑妃娘娘。”

    沈落颜抿了一口蜂蜜水,笑道温柔:“郁选侍不必如此客气,于你有用便好。”

    郁小怀贝齿轻咬红唇,犹豫片刻说道:“嫔妾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娘娘不要介意。”

    沈落颜疑惑问道:“你说来听听。”

    郁小怀满眼真诚的看着沈落颜说道:“嫔妾想将这人参转赠给曲常在,还请娘娘同意。”

    沈落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这是为何?”

    郁小怀眼底浮现出厚重的自责与愧疚:“昨日之事皆因我提出冰嬉而起,我与司才人都无甚大碍,可曲常在却是寒气入体,要好生修养。嫔妾不过一个小小的选侍,并没有多少好东西,所以嫔妾想借花献佛,也算是弥补嫔妾心底的愧疚。”

    沈落颜颔首道:“本宫已经送给你了,这便是你的东西,你若想转送自然可以。只是既然要送,那自然是一视同仁的好些。”

    郁小怀明白沈落颜话中之意,连忙谢过:“嫔妾多谢娘娘提点。”

    沈落颜淡笑道:“不必如此客气。曲常在,病的很重?”

    郁小怀垂下眼眸,有些难掩的哀伤说道:“寒气入体,昨日昏迷了一夜,今日一早才苏醒过来。只是不知为,何曲常在方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太医都赶了出来,整个弄玉馆中一片混乱。娘娘你来前不久,曲常在身边的宫女又去了太医院,嫔妾本也打算喝过药后过去看看的。”

    沈落颜突然想起自己进瑶倾宫时看到的身影,心下一动,扶着豆蔻的手起身:“那正巧本宫也要去看看曲常在,便与你一道吧。”

    郁小怀急忙起身:“那自然是好的。”

    二人刚刚走进弄玉馆正殿,就听到里间传出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胡说!你是什么东西,白发异瞳,你就是个异类,还敢诅咒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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