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鸟

    陈静静排练的时候时邻就坐在第一排,大错没有,小动作很多。时邻进入工作状态后没留情面,直接骂,陈静静在台上被吓了一跳,但什么也没反驳,时邻怎么说她怎么改。

    这期间也有人找她说明突然改角还不如直接取消,毕竟如果发生演出事故败坏的是乌灵积攒多年的名声。

    不过时邻还是坚持了她的想法,这让陈静静心里对时邻的感激愈发强烈。

    至少面上是这样。

    张青这个剧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歹在江京的市中心,临近演出时间,门口车流不断。

    时邻站在门口,看着过往人群不断涌入1号厅。

    1号里是清和的《梦令人》,时邻抬头望望大厅正中央关于《梦令人》的巨大海报,愣神几秒后若无其事的吸了下鼻子,转身进入2号厅坐下。

    因为今天这场演出是《玲珑》本次巡演的最后一场,所以厅内还算人多,没剩几个空位。

    不过也有可能是厅小。

    时邻摸摸鼻子内心自嘲。

    整场演出接近两个小时,讲述了古代公主玲珑微服私访解决水患的故事。陈静静整场演出下来,小瑕疵有,不过无伤大雅,时邻本就对她没什么过高的要求。

    直到她被叫上去谢幕,耳边回荡的是络绎不绝的掌声,时邻如被铁链紧绷的神经才缓和几分。

    艳红的幕布落下,时邻从之前紧张的环境中脱离出来,长舒口气,精疲力尽地抹了把脸,后扫视一圈,像是寻找什么人。

    最终,时邻在一个舞台角落看到哭的不成样的陈静静。

    “哭什么?”

    陈静静哭的太厉害,时邻下意识从口袋里拿出张纸巾递过去。

    而看清是谁在询问自己后,陈静静起身直接无视了那张纸一把抱住站在自己面前的时邻:

    “呜呜呜我从来没演过这么长时间呜呜呜呜这是我第一次上A角,真的很谢谢你呜呜呜。”

    她哭的上接不接下气,眼泪全蹭到时邻肩膀上,妆花了一大片,让时邻一下子不知所措,赶紧安慰。

    “没事没事,先别哭”,时邻拿纸给她擦眼泪。

    时邻本来找她是打算是为了要银行卡号打之前答应的五万的,结果看她哭成这样也不知道该不该提,见她哭的快喘不过气,时邻怕她一下子一口气没上来呛住,又用手帮她拍背顺气。

    “喘喘气喘喘气,別激动——”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陈静静算是缓过来了,时邻才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此刻舞台上就剩下她们两个,陈静静抽着鼻子看到时邻的衬衫被自己蹭花又开始恢复往日的腼腆,不好意思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时姐...我太激动了,等会您脱下来我给你拿回家洗洗。”

    时邻看她平复好了,有意缓解氛围,开玩笑拒绝:“我在这没换的衣服,我脱了你让我怎么回家。”

    知道时邻是在逗自己,陈静静揉揉哭痛的眼睛往后退了两步,再一次道谢后要离开,她赶紧叫住陈静静说卡号的事。

    只是这次陈静静好像下定了决心一番,目光坚定:“我可以不要钱,您能不能给我次机会。”

    再度提及这个话题,时邻疑惑。

    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为什么又要再问一遍?

    但看着陈静静的样子,时邻姑且认为她是担心自己反悔。

    其实本身,如果不是微言的出走,她根本就不会跟陈静静单独见上一面,更别说之后的什么小角变A角。

    可事情确实发生了,微言确实跑路了,陈静静也确实顶了微言的位置,时邻没话说,于是想着提前把话说明白,大家愉快的合作完后再恢复成往日的相处模式。

    她本想用钱解决的事,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看时邻半晌没说话,陈静静心里开始焦急:“时姐,我知道我这次演出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您能看在这次我临时上场的面上给我次机会,我会努力赶上微言姐的,行吗....”

    陈静静姿态放的可怜,上前拉住时邻的手,但是因为着急差点绊倒,时邻下意识扶她。

    她抬头,原本平复的眼眶又沁出点泪水。最终时邻还是心软了。

    “....我可以答应你给你次机会,”时邻刚说完,陈静静激动的耐不住性子就又要抱上来。

    时邻眼疾手快赶紧后退:

    “但我也跟你说明白,我给你机会,不代表之后就一定是你,这三个月你可以担任微言的角色一起排练,但我还是会在外面找合适的人。”

    “如果我找来的人比你厉害,你还是上不了A角,但如果——”

    “如果我比新来的人好呢!”

    陈静静抢先回答。

    “如果你比新来的人好——”

    时邻停顿一下,郑重开口:“那么恭喜你,乌灵的下一个剧目的A角就是你的。”

    她话说的残忍又直白,但陈静静像是只听到后半段一样,在得到时邻不算保证的保证后欣喜若狂的又要抱,时邻见状赶紧伸手把她拦在原地。

    “但钱我还是要给你的,这是你救场的报酬,算账跟你算明白。”

    陈静静因为刚刚时邻的话心情很好,也开起玩笑,假装一副很为难但又不得已答应的神情:“唔....那您都说这么多遍了,我在拒绝就不太礼貌了吧~”

    看陈静静的显摆样,时邻没忍住笑,抬腿假意要踹她一脚,陈静静赶紧跑走,厅内回荡着她逐渐远去的笑声。

    陈静静走后,时邻回眸看了眼台下的舞台。

    空旷的座位,唯一剩下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与周边的黑暗隔绝。

    时邻一霎那闪过思绪万千,却什么也没说,低头离开。

    等时邻找到思思的时候,她正拿着自己的手机接着什么电话。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思思在见到时邻的一瞬间立马把手机塞过来,口型无声的说着什么。

    时邻没看懂,一头雾水的接过电话,时母的嗓门从那头传来,时邻才看懂思思刚刚在说什么。

    「阿姨发飙了」

    “时邻!你要造反是不是啊!我是不是跟你说了晚上给你安排了个饭局,你要实在不想去不会跟我说一声啊!现在都敢直接把人扔一边晾了是吗!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时女士的声音震的时邻耳朵疼,稍稍拿远缓解,一分钟后,等时母骂完之后,时邻才悠悠开口回答。

    “哟,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啦,现在不是你逼我去相亲的时候啦~”

    被时邻直接戳穿的时女士有些尴尬,被时邻噎了一下,但下一秒瞬间找回主场:“妮妮啊,你看,那妈妈叫你去见见人也没坏处嘛,要实在不行就当交个朋友呗,干嘛这么抗拒呢对不对。”

    “不是,妈,我才27——”“你看你也知道你都27了,妈妈已经老了没法一直照顾你,那总得有个人照顾你对吧,我看之前小祝就挺好的,也不知道哪根经搭错说离婚就离婚,人家小祝——”

    听到时母又开始念叨起祝词阳,时邻赶紧打断:“得得得,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好了吧,您还有事没啊,没事奴才就跪安了行不行~”

    “哼,你等着到家了我再——诶不对,我给你打电话是听你跟我在这打太极的吗?我说你不去就不去,当人家鸽子是什么意思,人家妈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说你家闺女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你干嘛去了你。”

    提到放鸽子,时邻想起来短信里提到的时间,吓出一身冷汗,手机拿下来赶紧看时间。

    ——还差五分钟九点。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这回时邻是真没法子辩解了,本想说今天微言的事耽误,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吞了回去,只说剧团有事耽误。

    不知道是时邻之前逃避相亲用了太多次这个借口时女士懒得听了还是实在对她因为什么原因没去不感冒,最后跟她撂了句那我跟人讲一声让他去找你,不等时邻的回复便草草挂断了电话。

    对于时母这种风一样的做事态度,时邻望着直接没挂掉的电话与手机无言以对。

    其实照以前,她才不管相亲不相亲的,先跑路再说。

    但今天到底是自己放了人家鸽子,她心里还是愧疚的,没跑,顺了时母的意乖乖在剧院门口等人过来道歉。

    江京的夜晚还是有些热,微风吹在脸上只有热潮经过,毫无凉意。

    她问思思干嘛不在里面待着,还有空调,思思说她再吹膝盖遭不住,时邻撇嘴,嫌热,准备在这个叫齐至的相亲对象来之前抛下思思进剧院吹空调。

    只是刚动没两步,迎面走来的一群人让时邻止住脚步。

    七八个少男少女说笑着离开,嘴里讨论的是娱乐圈的八卦。

    时邻继续脚步,与为首的擦肩而过。

    这人她之前见过,是《梦令人》的主演黎程,今年刚大学毕业。

    时邻看陌生人般眼神在他脸上扫过,见他要出门,侧身往旁边走。

    而原本说话的黎程在见到时邻一瞬顿时止住话头,目光跟着时邻移动。

    他肯定见过这个人。

    肯定!!!

    但想了半天,黎程实在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盯的时间太长,身边的谈论声也小了很多,黎程怕旁人发现异样,假意撇头掠过时邻往身后的1号厅看去。

    下一秒,带着鸭舌帽的祝词阳从厅里走出,对上黎程的眼神,目光又移动到大厅角落的时邻。

    时邻原本靠在大厅角落玩手机,只是还没玩几秒,莫名觉得有人往自己这里看。

    她这人向来第六感准,于是抬眼,结果发现是从1号厅出来的祝词阳。

    他没戴口罩,帽子压得很低,顶光下时邻只能看到祝词阳紧绷的下颚和带着银钉的耳垂。

    祝词阳很白,白到发光的那种,以前时邻还很羡慕他这皮肤,为了得到他的美白秘籍,那段时间还算相处融洽

    不过时邻现在看到祝词阳满脑子都是两人在楼梯间的对峙,气不打一出来。

    等祝词阳再走近,时邻心里没好意,直接故意无视,低头玩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脚步很慢,路过她时,时邻再次闻到了久违的香水味。

    跟那天在酒吧的不同,很干净。

    都说气味会带人回溯时空,时邻脑海里在一秒钟回忆起这瓶香水的来由。

    当时两人刚结婚,时邻有次出差在机场发现的,是很淡的果香,她带回来准备拿来喷工作室的,但因为刚到家很累,时邻行李收拾完就随手放在桌上。

    结果她随手放随手放,给随手放到当时祝词阳的书上了。那天正值他生日,祝词阳见到的第一眼以为是时邻给他的生日礼物,说什么也要带她去吃饭。

    直到坐到饭店的位置上,时邻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饭都到嘴里了,她也没法说是自己买回来喷房间的,就这样,那瓶香水就成了祝词阳在她记忆里专属的气息。

    电话铃突然响起,时邻一下惊醒,从回忆中扯出思绪,立马摇摇脑袋把不该想的一扫而空。

    什么香不香水不水的,呸呸呸。

    接通电话,对面是一个男声,时邻知道是齐至来了,转身告诉他站在原地等她出去接人。

    走到门口,之前的那些演员都在已经零零散散离开,只剩黎程跟祝词阳一旁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时邻垂眸直接走过两人,在看到齐至的位置后刚抬脚要过去,身后那道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声。

    “时邻。”

    祝词阳的一声姓名叫的大声,在场的人都听的真切。

    包括站在时邻旁边的齐至。

    时邻预感祝词阳说不出什么好话,上手牵住齐至的手臂想拉他走人,祝词阳无视身旁黎程跟思思惊愕的目光,继续开口:

    “酒吧那天的香水好闻,还是刚刚的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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