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疑

    暮色沉沉,宁安与楼砚坐着马车一同回家去。

    下午的时候,宁安带着白露白霜不仅又规整了一番账目,还吩咐秋生重新去跟师傅说改一改木架横柜的规格。

    一通事情忙下来,宁安早就累得不行了。

    原来的车厢里头若是宁安与白露一起,倒算不上狭窄。

    可是现如今是楼砚与她一处,不免感觉到空隙逼人。

    “我瞧着那些放香料的架子挺好的,怎的要换了?”楼砚见宁安有些疲态,又坐得这般拘谨,顺着心意揽过宁安的肩膀,叫她直接仰面躺在自己的腿上来。

    “欸,这是在马车上!”宁安说着就要起身,被楼砚又伸手按住,“怕什么,闭眼躺会儿,听话。”

    一边说着,楼砚一边放轻力道给宁安开始揉起额角,他接着方才的话头问下去,“为何要换?”

    宁安置办的那些个木柜架子,楼砚一一瞧过,虽然算不上工艺精湛,却也过得眼去。不知道宁安为什么会再叫师傅去改。

    “如今世道艰难,若是槐江山往后也不安稳了,咱们需要离开,届时辛辛苦苦做成的闻之阁,难不成都不要了?”宁安闭着眼,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楼砚会意,腾出一只手去给她按捏。

    “那老师傅就是嫌麻烦,一开始还不愿意给做呢,我好说歹说才开工,”宁安絮叨着,“那些架子柜确实不错,可拆解下来花费的时间不少,我就是想要它再轻便点儿,万一以后要离开这儿,咱们也好带着走。”

    难怪了,合着是考虑到了以后了。楼砚笑着故意去逗宁安,“怎么这么小家子气?一些破木头也舍不得,以后搬家了咱们自然又有新的。”

    宁安听了,一把抓住了楼砚的手,柳眉微蹙,“这怎么能算是小家子气?我这是为将来打算,平白花些多的这是何苦?商人重利,能用的东西自然是用得越久越好啊。”

    “唔,管家婆。”楼砚轻笑一句,宁安被那声“管家婆”给激怒,左手直接往楼砚腰腹上一拧。哪里想她只感觉得到楼砚的紧实,根本就拧不动。

    “仔细手疼。”楼砚将宁安的手捉住,宁安反而抽回了手背过身去,只余下颈间的那一截子白皙对着楼砚。

    “我都没有十五岁,你怎么就要说我是老婆婆了。”宁安装作难过,使坏儿地闷声说道。

    楼砚听罢果然身子一僵,“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他不过是想要宁安同自己多说会儿话儿而已,一整个下午宁安只对着白露白霜还有那个什么秋生唠叨,楼砚本来就不满呢,他还没有表明自己的醋意,怎么忽然就先惹宁安生气了。

    “那你是几个意思?”宁安紧接着呛声,“我反正是管不到你头上去。”她嘟囔着。

    “怎么管不到?”楼砚紧张地捞过宁安,叫她转过脸来,触及到宁安憋笑的眼,楼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宁安耍了一番。

    “你说我是管家婆,我哪里能管得到你的家去?”宁安哼一声儿,还想要别过脸去。

    楼砚半抬起右腿,使得原本躺在他腿上的宁安不得不与他贴近,“作甚么你!”宁安轻斥着,忙揪住楼砚胸口的衣襟,“说不过别人就要动腿?”

    楼砚见不得宁安这样子,他叹口气,与宁安商量,“宁安,我们将婚礼提前吧,等你过完生辰,咱们就成亲吧,好不好?”

    他实在等不及了,原来的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将婚期定在了明年。

    明年?等死了他去了要。

    “哦?”宁安还沉浸在与楼砚打闹的气氛里头,“怎么,这就要成家让我去管了?”她松开楼砚衣上的手,故意搂住他的脖子。

    “你撒谎,你想要快点成亲图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宁安一字一句说完,脸颊渐红,她垂下眼去,马蹄哒哒,铜铃叮呤,楼砚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诚然,楼砚承认自己对宁安已经是越来越克制不住了。

    但他提前也并非是什么准备都没有,运粮回来之际,他已经带着人将咸青郡王府里头暗室里头的东西都运了出来。

    给宁安的新房聘礼,差不多是备齐了的。

    万事俱备,只欠宁安的一声好。

    或许是因为胡云安的离世,叫楼砚反而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一直等的。

    “你真是……”楼砚与宁安头抵着头,“你叫我怎么办呢,宁安。”

    宁安还想要反驳几句,却一下被楼砚擒住了唇。

    楼砚现如今的技巧是愈发多了,宁安本来就招架不住,楼砚一发狠,她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

    “那就……生辰过后……成亲吧。”宁安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地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楼砚得了宁安的同意,又缠着宁安半晌,等终于尝够了滋味,他这才蹭了蹭宁安的脸,哑着嗓子说道,“一言为定。”

    “那你到底过几天走呢,不是说还得再去运一次镖的吗?”宁安有气无力地靠在楼砚肩上,手指下意识地搅到了一起。

    宁安神情恹恹,楼砚只消一眼就明了了。

    “是担心我嘛,宁安。”楼砚轻轻拍着宁安的后背,哄着她,“我这次不也是囫囵个儿地回来了?”

    “哪里需要运镖这么急的?石爷他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我回头得问问他去。”宁安将脸埋住,不叫楼砚发觉自己已经眼红。

    她那点子小动作,楼砚一下就瞧出来的。

    “欸,”楼砚想要抬起宁安的脸失败,只能是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头安抚。

    “这次很快的,押送的货物很少,我三天就能回来了。”楼砚估计个最快的时间,说与宁安听。

    邓辉军中的那个人,他是一定要去会一会的,只是宁安这处,楼砚还是决定先瞒着。

    “那你什么时候走?”宁安不理解楼砚总是逃避自己的问题,像是根本就没有清楚这一回运镖的时间一样。

    “别催我走,好么宁安。”楼砚低声喃喃着,“再过两天我就去,这几日你能不能推了手上的事情,多陪陪我?”

    马车停下来,已经抵达了楼砚与宁安的山中院落。

    “……”宁安知道楼砚想要听到的回答是什么,可她忍住了。

    “不行,阿砚,这几日闻之阁会比较忙的,”宁安正色道,“或者这几日你可以跟我一起将店里头的事情做完?” 宁安转而又否认了这个想法,“不不不,你这两天就休息休息,好好调整下身体,到时候运镖也精力充沛些,不至于那么劳累。”

    楼砚显然这下才明白过来自己当初送宁安这店铺作为生辰贺礼不是个明智之举,他的宁安已经将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了心里,反而将他从里头挤了出去。

    楼砚不发一语地下了车,忍了忍又将宁安接下来答了声好,顺带着黑着脸给一旁的白霜使了个眼色。

    白霜:姐姐救我!

    白露:救不了,你自求多福。

    僻静的山道上,楼砚周身都是低沉的气息,白霜忐忑不安地来到他跟前行礼。

    “楼公子。”

    “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一说,我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些什么?”楼砚的视线阴恻恻扫过不远处喂马的秋生,后者背脊一寒。

    “我记着白霜也没有惹事情啊?”宁安觉察到白霜和楼砚都没有跟着进院子,她拍拍白露的手,停下了步子。

    一路上白霜都是跟着自己的,按道理来说应当不会有什么触碰到楼砚底线的举动。

    “嗯,或许是楼公子知道了她在酒楼偷听了和姑娘你的谈话。”白露尽力说得不那么呆板,毕竟这也是事实,姑娘应该不会知晓她只是拿着旁的事情搪塞过去。

    “他耳力极好,比之我更甚,你们居然还敢偷听?”宁安摇摇头,“说到底还是我往日太骄纵你们两个了,得罚你们一次。”

    白露忙跪下,“是,奴婢该罚。”

    “那就罚你们后两日勤谨做事,我先当个甩手掌柜去。”宁安话锋一转,定下了白露白霜的处罚。

    “嗯?姑娘这是……”白露疑惑地看着隐隐愉悦的宁安,不明就里。

    “放心,我相信你们两个能做好的。”宁安抬手叫白露起来,又加重了语气,“说多少次,不要一点小事动不动就跪下去了,起来。”

    方才两步路的功夫,宁安就已经换了心思。

    她也是舍不得楼砚的,闻之阁的事情放一放其实也无妨。

    皓月高升,楼砚拿着熏炉的手一顿,“什么?”

    在听见宁安说陪他的时候,楼砚尚且还无法从白霜告知他的事情里头回过神。

    白霜的观察无疑是细致的,就连她不小心遇见的小公子,她都能说出个三四分的鲜活来。

    尤其是她说到那人的眼睛与宁安的有一点儿相似的时候,楼砚心底的怪异忽然就有了答案。

    难怪他那日遇见那公子的时候,就觉得那双眼有几分熟悉,可因着胡云安的伤势以及楼砚下意识拒绝往巧合想,叫他认为那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人罢了。

    可白霜这么一提,楼砚却不得不警惕起来。

    “嗯?你怎么了阿砚?”宁安总觉得楼砚晚间有些心不在焉,她偏过身子抬头望着他,“我说我后面两日都陪着你,不好嘛?”

    一双柔情眼虽蒙上了一层薄纱,可楼砚瞧出了宁安眼底的波光潋滟。

    “但我问过姑娘,她说自己没有兄弟姊妹的。”

    楼砚也知道宁家的人除了宁安几乎是死绝了的。

    天下真有这般巧的事情吗?那小公子也说自己曾经几次到西北这儿来,却没有言明究竟是来做什么,难道宁安不是宁二爷的女儿?

    不,不对,不该是这个思路。

    楼砚心底的魔狂躁起来,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像是有人即将要将宁安从他身边抢走。

    “阿砚?”宁安没有等到楼砚的回答,伸手想要去触摸他。

    楼砚收敛了郁气,恢复了和顺的神色,“好,后两日陪我,那以后也是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宁安?”他弯腰轻轻捏住宁安的下巴,桂花头油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煽动着楼砚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欲念。

    “对不对?”楼砚再问,眼底血色难消。

    “这是自然的啦。”宁安温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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