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起

    “姑娘,楼公子是带了饭来的。”白露留了个心眼,趁着楼砚刚踏进荟萃轩还未上楼,连忙在宁安耳边说道。

    宁安莫名一阵心虚,她抱歉地同秋生等笑笑,“我同他去隔壁厢房,你们几个就在这儿,菜别凉了,得趁热吃。”说完宁安就起了身,白露紧跟着去,正巧碰上楼砚迎面而来。

    楼砚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本就高大的身量堵在过道处与宁安对上,显得有几分狭路相逢的意思。

    “阿砚,你来啦,”宁安说着想去扯一扯楼砚的袖口,楼砚难得不理会她,抢先一步先进了厢房,闷不做声将他做好的饭菜一一放好。

    白露偷看了一下,就道不好,她飞快地又给宁安递信儿,“姑娘,有酱排骨。”

    楼砚瞧了一眼小动作的白露,“你下去吧。”

    白露被支开,宁安只能试探着往前来。有了白露白霜后,楼砚给她的那只竹条子的用处便小了许多。

    其实宁安在山中院子里头根本就不需要那东西了,但她怕楼砚难过。

    平时想东想西,注意这儿注意那儿的,这下好了,她方才还说了酱排骨很寻常。

    楼砚看着宁安站在那儿有些无措,摆放筷子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过来牵过宁安带她在自己面前坐下。

    另一头贴心地给楼砚和宁安关上了门的白露回了席间,手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白霜点点头,寻了个空茶杯轻轻盖到了木制的隔间墙上。

    秋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霜的举动,正惊讶地看向白露想要问问她这妹妹怎么这样,却见白露一副满意的模样,显然两人颇有默契。

    这点子动静瞒不过楼砚,他心底纳闷,怎么宁安半道上认来的丫头伙计整日都要围着她转,他们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阿砚,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宁安自动忽略白露的提醒,满脸笑意地问楼砚,虽然楼砚看得出那笑容很是牵强。

    “只是寻常的酱排骨,毕竟我不会做酒酿的,不怪有些人想偷腥。”楼砚双手环着,一字一句说道。

    “阿砚,偷腥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宁安拿起筷子,尾部的浮雕梅花她很熟悉。楼砚的酱排骨其实做得很入味,丝丝香气使得宁安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抗议了。还没等她循着气味动手去夹排骨,楼砚就先给她碟子里头放了一块来。

    “这套碗筷也是我喜欢的呢。”宁安笑了笑,意思夸楼砚细心。“嗯,喜欢是喜欢,不过是堆在小厨房落灰而已。”楼砚呛声,不吃宁安这套。

    这人小心眼儿,宁安心里头嘀咕,嘴里跟着尝了一口。

    “……怎么,比不上酒酿排骨是吗?”楼砚阴阳怪气道,实际上他也在紧张这道菜自己做得够不够好。在杀人和做菜如何巧妙地取长补短这方面,楼砚认为自身或许是还有待欠缺的,可对于宁安,除了偶尔出现的欲念和昨夜的荒唐事,他可谓是问心无愧。

    “怎么可能?”宁安又吃了一大口,“你做的排骨当然是最好吃的!”因着迫切想要表现出楼砚手艺很好,宁安吃得有些急。

    她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还在那儿模糊不清地夸楼砚,“还有些什么菜阿砚,给我说道说道嘛,一定都十分可口。”

    可口,楼砚觉得宁安才是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个词。

    “……慢点儿吃,只给你一个人做的,没人跟你抢。”他早在看见宁安的时候就消气儿了,刚才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楼砚给宁安倒了杯茶水,见宁安喝了以后长舒了一口气,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难怪楼砚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今日没给宁安备汤。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宁安到底还是喝了荟萃轩的茶水。

    另一厢偷听的白霜冲着白露眨了眨眼,姐姐,这真是那位一脚就把咱们舅妈给踢没的楼公子吗?

    早就看出端倪的白露肯定地点头,是的,我早就觉察出楼公子是能为咱们姑娘洗手作羹汤的人,此等男人着实算是人中龙凤。

    听不见也加入不进去这场无声交流的秋生,只能一会儿瞧瞧白霜一会儿又看看白露,不得章法的他索性扭过头去,对付起席面上的美食来。

    反正东家说了要趁热吃,旁的他看不明白,但他清楚东家跟楼公子之间,东家是老大。

    “左手边是菌菇肉沫,松仁玉米。”楼砚趴在桌上半撑起脑袋,盯着宁安吃饭。“右手边是清炒合菜还有糖油果子。”

    宁安听着楼砚的话,估摸着距离夹了一筷子小果子后就往楼砚那儿送。

    “阿砚,你也吃。”

    “哪里有人用别人做的东西还送给别人赔罪的?”楼砚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美滋滋地吃了。“我哪里有罪了?”宁安感觉到楼砚的心情已经好转,同他拌起嘴来。“要说有罪,那也还是昨天……”

    楼砚果断地在墙叩了两叩,“吃菜,宁安。”

    被抓了现行的白霜立直了身子拿下了作案的空茶杯,楼公子这是在叫她们也去吃菜去,别搁这儿偷听了。

    重新落座的白露白霜这才发现,秋生已经将那盘子酒酿排骨吃了大半去。见两人终于结束了偷听的行为,秋生对她们点点头,指了指酒酿排骨竖起来个大拇指。

    白露白霜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白霜:姐姐,我以后绝对不找这样的男人。

    白露:嗯,这想法极好,我支持你。

    “山海镖局后面还有运镖的活儿吗?”宁安专心吃了几口菌菇肉沫,思索到什么偏头去问楼砚道。

    她听秋生说,临霄城那儿此时正是打得不可开交,石肃托楼砚去押运的东西,或多或少跟这场战有着关联。

    楼砚也知道宁安是担心自己,他轻松地说,可能三五日后还得出门一趟去。

    宁安听了,嘴里头的菜也不香了。

    “这般急?”她搁下了手中的筷子,又喝了口茶,蹙眉对着楼砚。“你昨日才回来,过几天就要走,这回也是得去个五六天?”宁安埋怨起石肃来,他同人开的镖局,自己倒是躲起来在家里头陪着秀梅姐,却只要楼砚去做苦力算怎么回事。

    “确实有些赶,但运了这一次,今年都用不着再出远门了。”楼砚拍拍宁安的手,帮她将排骨上的肉弄下来喂给她。

    宁安吃了,忽然想到从前帮过她与楼砚的胡云安来,“阿砚,我记得胡公子好似和军中有些关系的,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楼砚夹菜的手一顿,“他那个性子,去哪儿都混得开的。”

    山海镖局运送军粮的大单子,楼砚已经完成了,他方才是在说谎。

    将胡云安从牢狱里头救出来的那小公子藏不住事,早跟楼砚说清了一路上他所知晓的所有事情。

    邓辉军中出了的那个新人,诡计多端,几乎是将胡家一家灭了门。

    楼砚打算着先陪宁安几日,然后摸去军中去。胡云安算不算朋友楼砚不知,但他瞧不惯胖胖的人被折磨成瘦骨嶙峋的骷髅。

    反正他杀的人也不少,多那么几个不算多。

    登州后方军营内,化名为池虚的徐池正献完了计,甩着自己的拂尘,两步三步地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

    他摸了两把下巴上的假胡须,屏退了看守的几个小兵后,佝偻的身子终于直立了起来,他不耐烦地寻了壶酒,仰头就是闷了两口。

    梁非珏说是要带着他做一番大事业,谁知道就是要他伪装成个神算子,去邓辉这儿做卧底。

    徐池可没什么同情心,外头打仗死了多少人他不关心,虽说如今他靠着跟梁非珏互通情报得了邓辉的青睐不假,可这与他最初想要披挂上阵的想法背道而驰。

    这些日子,丹蔻偶尔会来他的梦里头。

    徐池抬起手臂掩盖住自己的双眼,即便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他也不想让丹蔻知道他如今的境地。

    一只速度极快的灰白鸽子找到了徐池,往他腰间的香囊处直直撞过去。徐池一下就捏住了鸽子,将它腿上的纸条拆解下来后,又发力送这鸽子去了往生。

    梁非珏也不晓得哪里弄来的药去训练信鸽,这要是不会武的人来接消息,不得被那鸽子戳出个窟窿来,徐池展开纸条,确认上面的字自己没有认错后,转眼就和颜悦色起来。

    梁非珏已经开始收网,七日后丑时三刻,汗王部族会发动一次大的偷袭,徐池要做的就是里应外合,跟着梁非珏吃下邓辉。

    不过梁非珏又是怎么跟汗王扯上了关系,难道是故意要跟楼砚对着干?徐池摇头,他们斗他们的,他作壁上观即可。

    莹白的棋子已经形成合围之势,邵慕寻不紧不慢地最后落子,对面的楼湛就尴尬地缩回了放在黑匣中的手。

    “……我一个夷人,下棋并非我的强项。”楼湛揉了揉鼻子,争辩道。

    天晓得他稀里糊涂就被面前这人逼迫着学这个学那个,最开始说好的什么都不用他做的呢?

    邵慕寻听了本是想笑,可当他触及到楼湛异域的眉眼时,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出去。”

    我就知道,楼湛心底翻了个白眼,恭恭敬敬退出门去。

    切,等着吧,等小叔叔找到自己了,他就告诉小叔叔,要他先将这坏脾气的人给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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