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

    这有意无意的一问一答让韩靖慌了阵脚,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我阿娘虽为医女,但,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懂药理,我不懂,我没学过,我怎么会知道呢?”

    徐恒邈淡淡看向他,“不懂药理没关系,但你懂人心。随州城内的洪水邪祟之谣是你散布的吧?那无名方士李庆运也是你捧起来的吧?为了不让人将乐天的病生疑,也为了好继续下毒,你便让人散步邪祟谣言,又花钱捧了一位能帮人解洪水邪祟的方士起来。再将邪祟之谣有意无意传回营里,让人信以为真,改而去信这鬼神之说,这样哪还有人怀疑那药汤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韩靖支支吾吾,“将军,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您的话,什么邪祟?什么方士?这都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徐恒邈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愿再听他的辩驳,只甩了几张纸下地。

    “这是李庆运的口供和负责煎药的人的口供,上面还有他们指认之物。以关泰的一人之力,如何能够将这个局做得滴水不漏?这些东西,你还敢说与你脱不开干系吗?”

    徐恒邈像是乘雷霆之势,一下便在此处降落,让帐中数人胆战心惊。

    “我原还以为你是个坦荡君子,想看看你何时能在我面前认罪,可你全无悔改之心,一味将过错推到他人身上,你实在是不配在这个位子待着。”

    韩靖见自己被拆穿,跌倒在地。

    “将军,我不配坐这个位子,难道宣乐天便配吗?我与他平起平坐,我入营的时候他不知道还在哪里呢!你回都城述职,这个监军之责,我想,你怎么样也会指派给我。可是你没有,你没有,你却指派宣乐天去做,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我要让你知道,他辜负了你对他的信任,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担得起重任。”

    徐恒邈怒骂,“所以你因此记恨乐天,所以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害他。我看你已经斗得不像一个人了,竟还能对一同浴血的兄弟下手。”

    韩靖仰面对上徐恒邈的视线,“这监军的位子本就是我担得,他凭什么跟我抢?我只是恨,我比他资历深,为何他能压我一头,这不公平。”

    徐恒邈怒目而视,心中的怒火未平息,“在随州营,向来是能者任之,能者居上。乐天至纯至善,从来不会争权夺利,监管军营需得这样问心无愧的公正之人。而你性格急切,□□焚心,试问如果你真在这个位子上,你有能做得有多好?”

    韩靖反驳道,“宣乐天呢?他又能做得有多好?随州发了洪水后,他便一心扑在救灾这件事上。不仅削减了我们的用度用作救灾,还让我们捐出粮食衣物给百姓,派遣士兵前去治水。营中上下,谁不对他所为怨声载道?只不过他们不敢发声,更怕忤逆宣乐天遭到责罚。我们也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凭什么便要处处让步?发洪水便让随州官府的人去管,与我们有何干系?宣乐天就是太爱多管闲事,营中上下又有谁服他?营中怨声载道,又有谁你能心甘情愿为我们卖命。我这样做,不过只是想让他得个教训罢了。”

    徐恒邈冷笑,“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随州营,可你做的哪件事又不是为了自己?你用银钱去收买营中士兵,以形成你自己的势力,去反对乐天,簇拥自己,便不是想让自己得个好名声吗?你是打量了喔不会回来,更不会管随州营的事情,所以给乐天下毒后,你便肆意妄为,居然将算盘打到了军库上。这一年里,你打点上下所用的银钱想必不少,单凭着你的俸禄和积蓄也总有花光的时候。你是个聪明人,断没有绝自己之路的想法,所以你便想着法子省钱,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军库捞一笔钱出来。”

    韩靖有些愕然,不想徐恒邈的手脚竟这么快,三两下便把事情捋清楚了。

    见韩靖哑口无言,徐恒邈质问道,“乐天病后,军库的铁剑采买是经过你之手吧?为何铁剑出了问题,久久未有人上报?想来是你买通了清点军械的人,让他不必经清点这一步,便将无恙记录在册,你也很清楚,这批铁剑是有问题的吧?”

    韩靖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在采买铁剑这项上省些银钱,我怎么敢故意去买伪劣的铁剑。我不过是换了一家采买原料再让人铸剑送来。只是价钱相差一些,跟从前的铁剑质量自然无法相比。但矿主保证,造出来的剑大差不差,不过是比上一批铁剑的价钱要便宜一些,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便让人不必去检查了。只是后来我发现,这些铁剑轻飘飘的,握在手中没有重量,根本不能用作杀敌,我才发现我上当受骗了。这样的事,我怎好上报,便想着瞒一瞒,看看自己如何将这空缺填上,只是我还没……”

    徐恒邈皱着眉,颇有些痛恨他的愚蠢,“既然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为何不去找他理论?让他赔偿?”

    韩靖垂下头,“这样大张旗鼓地声讨,我做的事情不就传出去了?这样对我不利,不利……”

    徐恒邈锤了锤桌子,“既是劣质的铁料,为何造剑的铁匠没有发现告诉你,而是等到你去检查时再发现这批剑有问题?”

    韩靖十分懊悔,“因为卖石料的矿主同我说,只要我将铸剑之事交给他,他便能再给我便宜一些,我便,我便放手让他去做了。”

    徐恒邈又问,“这卖铁石的矿主究竟是什么来头,让你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

    韩靖想了一阵才答,“这人是瓜其城一个叫贾巴瓦的铁矿矿主,他主动找上我,说是有一批铁石急于出手,若我答应买下,便能给到最好的价钱给我,可前提是要我答应,买下石料后,铸剑也要一并交由他……”

    徐恒邈被韩靖气得有些头晕,“枉你入营多年,脑子竟没有一点长进,竟然为了省钱,连铸剑之事也敢放心交由珲曜国人去做,你实在是蠢得无药可救。若是真起了战事,凭你那几把伪劣的铁剑,能不能将绳子割断尚且难说,若是全军用上这样的剑,我们会折损什么?你究竟明不明白?”

    若是真的因为他的疏忽,输了战事,到时不仅折损军士,割让土地,甚至还会成为他国的笑话。那么,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便成为了泡影,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苦苦坚守更将成为一个笑话。

    韩靖听后也是一阵后怕,“将军,我当时做这件事的时候实在没有想这么多,都怪我利欲熏心,都怪我丢了脑子,我实在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徐恒邈揉了揉眉心,“如今在我这请罪已是为时已晚,若你当时做事前能权衡利弊,如今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你实在是罪大恶极,干了这么多的坏事,即便是你功勋满身,也难逃罪责了。”

    韩靖伏在地上,似在轻声哭着。

    姚堰得到徐恒邈的许可后,方才将韩靖押下去。

    张先听见主帐的动静,更是睡不着,披了一件衣服便往主帐这边来。

    还未走进去,便见得姚堰押着失魂落魄的韩靖从帐中走出来,遥遥向他行礼。

    张先走入主帐,却还是看见徐恒邈一脸愁容。

    “怎么了?韩靖不是已经认罪了吗?事情都已经很清楚了,怎么你还愁眉苦脸的?”

    徐恒邈轻轻呼出一口气,托头道,“方才将事情问清楚了,才觉得更可怕。伪劣铁剑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从石铁石到铸造之间,定然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张先听不懂他的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伪劣铁剑只怕不单单与韩靖有关,或许后面还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徐恒邈不语,只轻轻点头,随后又道,“韩靖为了捞一笔油水,在铁剑用项上下手,换了从前采买铁石的矿场又换了铸剑的工匠,全交由一珲曜国人承包。造出来这些铁剑后,韩靖害怕又不敢往外说,不得不吃这个哑巴亏。我在想,这个诱骗韩靖的珲曜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能以次充好,将伪劣的铁剑送入军营也不怕我们找他的麻烦,此人定是有什么来头,或是有什么企图,想趁机在军营引起动乱。”

    张先也换了愁容,坐到一边,“这样看来,这件事情就没有结束。珲曜人实在是可恶,原以为先前打退了他们,他们对我们便会存有忌惮,往后也不敢肆意招惹我们。只是没想到,他们明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动作,暗地里的动作还不少,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二人沉默一阵,徐恒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若是他们真有此心,我们定要提前做好打算。只是如今没有一点眉目,光是派人去查消息怕是要费上许多时间。依我之见,还是要亲身到瓜其城去走一趟,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来得紧要。”

    张先愣了愣,“你,你要到瓜其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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