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与衡伊一道去了一个诗画集会后,衡伊还未觉累。最近天气已经暖了不少,心里燥得有些难受,于是便决定同崔凝安到御明楼去尝新上的樱桃乳酪,权当是吃些凉物降降心火。

    衡伊挖了一口乳酪尝了尝又用帕子印了印嘴,替崔凝安算了算。

    “徐将军去随州已经快一个半月了吧?可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回来?”

    崔凝安的手指贴在冰凉的碗壁,轻轻摇头,“是快一个半月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衡伊漫不经心低点点头又道,“许是营中事务繁忙走不开,所以未能定下归期。听三郎说起那日送行的场景,你们二人依依不舍的,徐将军心里也放心不下你,肯定隔几日便写信寄回来,想来你也能安心些。”

    崔凝安轻捻手指,心里似是在默念,“以往是隔三四日便会传信回家中,可是现下却连着六七日也未见书信寄来的踪影,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衡伊见她的眉毛慢慢拢在一处,便耐心劝慰,“徐将军是奉了陛下之命到随州去查案,这案件错综复杂也是有的,有时候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徐将军作为随州营的主心骨,想必现下忙得抽不开身,只好暂且将自己的私事搁置到一边。等他忙完了,便会写信回来了。不,可能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悄悄瞒着你们不说,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崔凝安半信半疑地抬起眼,“是真的吗?”

    衡伊郑重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缘故。你的夫婿可是神通广大,本领高强的人物,哪里需要你操心,你便只管安心待在家里等他回来吧!”

    崔凝安还想再说什么,衡伊眼疾手快地从那碗未动的樱桃乳酪里挖了一勺喂到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话。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你就是思虑太多,心火旺盛,周而复始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快尝一口乳酪。”

    崔凝安抿了抿勺子上的乳酪,冰凉的乳酪送入口中不到片刻,便融化了。

    果香奶香交缠,舌尖还微微沾了些许凉意,味道的确不错。

    衡伊最后大手一挥,朝崔凝安笑了笑,“我看你是这几日闷坏了才会想这些不好的事情,等会吃完我们再到街上逛一逛,你若是看上了什么便记到我的账上。你得了新的喜欢的东西,便能分去一些心思了。”

    崔凝安无奈地摇头轻笑,总算是抛去了方才的愁绪。

    从御明楼出来后,衡伊便迫不及待地兑现自己的诺言。前脚刚去布庄买了几段颜色极好的锦布,后脚便又驻足在首饰铺左挑右挑,只觉得左手上的这支碧石玉簪好,右手的这支梨花流苏钗也好看。

    衡伊握着簪子和银钗在崔凝安发间比划了一番,觉得两支都极衬她,索性也不再比个高下了,便两支都买下来。

    崔凝安只不过发愣一会儿的功夫,左腕右腕便被衡伊套了好几个不同的镯子,抬手只觉沉甸甸的,不禁皱了皱眉,“衡娘子这是打算把这间首饰铺买下来吗?”

    衡伊一面转动她腕上的一只扭丝花镯,一面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只要徐夫人喜欢,将整条街的首饰铺子都包下来也不是问题。”

    崔凝安被她逗笑了,一边拉住她的手,将那只戴在腕上的扭丝花镯滑进衡伊的腕口。

    “多谢衡娘子的好意,不过我看,这只扭丝花镯还是戴在你的手上更好看,这只镯子我买下送你了。”

    衡伊顺势抬腕,满意地转了转,那只花镯便一圈一圈晃动。

    “我刚刚也觉着这只花镯好看,还想着让你忍痛割爱将镯子让给我,没想到你这么大度。”

    说说笑笑了一阵,二人决定到赛亚香料铺走一趟。

    算算已经有好久没见过阿碧雅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今日城东很是热闹,车马人挤得路水泄不通,马车根本无法顺利通行。于是她们下了马车后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赛亚香料铺门口。

    这城东街上,有大半数人都是去赛亚香料铺的客人。好不容易走进去,发觉香料铺比之前好像又宽敞了许多。里面又有几个生面孔正在招揽走进来的客人,想来应当是阿碧雅新雇的帮手。

    在里头算账的姜叶恰好放下账本和算盘,走出来看看外面是否能忙得过来,左看看右看看时,正好便看见了崔凝安和衡伊。

    姜叶笑盈盈地走过去,向二人行礼,“见过崔娘子、衡娘子。”

    崔凝安也朝她笑了笑,“许久未见,姜叶好像长高了许多。”

    姜叶爽朗地笑笑,“崔娘子说的是,掌柜的也说我长高了不少。二位娘子今日是来寻掌柜的吗?”

    崔凝安点点头,“许久没见过她了,今日恰好出门,便想着来看看她,不知她现下可是在忙?”

    姜叶请二人走进后堂,“掌柜的也时常在想着二位娘子,她现下在后面试香呢!”

    见姜叶把二人请进来,可把专心致志闻香的阿碧雅吓了一跳。

    不过是短暂惊吓,阿碧雅便热情地迎上前,“我正想着你,你就来了,快过来坐。”

    衡伊惯是喜欢开玩笑的,“碧掌柜,不能厚此薄彼啊,也该想着我一并请我坐下。”

    阿碧雅笑着挽过她的手也一并将她拉过去坐下。

    坐下后,崔凝安又与阿碧雅闲聊近日状况。

    “阿碧雅,我看你这铺子比之前好像又大了不少,单看刚刚进来的客人数量,想来最近的生意实在是不错。”

    阿碧雅喝了口茶,言语中难掩对现状的满意之情。

    “可不是,自从沉香香料铺关门后,那里的客人都跑来我这里了,生意也比之前好上了几番。有时想想,若不是崔娘子当时帮了我,兴许关门的便是我了。”

    崔凝安摆摆手,“莫说这样的话,沉香香料铺上下经营的人心术不正,关门是迟早的事情。即便没有我伸出援手,你也会靠你自己立得稳稳的。再说了,那些钱交得你这么一个朋友,实在是值当。”

    衡伊忙不迭点头,“阿英说的有道理,碧掌柜的香料自有特色,便是不靠别人,靠你自己也一定可以在都城闯出一片天地来。”

    阿碧雅感激地看向她们又聊了聊最近城内发生的一些趣事。

    喝过一杯茶后,崔凝安从杏儿手中拿过一匹水蓝色的锦布,递到阿碧雅面前,“我刚刚和衡伊到布庄走了一趟,发现这块布衬你最合适,裁一套长裙夏日里穿最好,便想着带来给你了,你看看,可还喜欢?”

    阿碧雅双手接过锦布,伸手摸了又摸,“锦布滑腻,颜色漂亮,实在是好极了,多谢二位娘子,我很喜欢。”

    手下布匹后,阿碧雅也将一旁的抽屉打开,将两个香包掏出来,分别放到两人手中。

    “这两个香包我早便做好了,一直想着给你们送去,但后来忙着忙着,记性不好便忘了,正好你们来了,我便直接交给你们。”

    衡伊握住香包,放到鼻间轻轻嗅闻,闻出了一股淡淡的芳草香。

    阿碧雅说道,“这个香包虽然不太漂亮,却也与别个香包不一样。这外面的布包是我用香丸薰了整整三天才染留了芳草的味道,里面放了一些朱砂,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放了。”

    崔凝安捏了捏香包,确实能隔着布料摸到很明显的颗粒,但却觉得阿碧雅在香包里面放朱砂有些奇怪,故而问了一句,“在香包里面放朱砂?这是什么缘故?”

    阿碧雅解释道,“这是我们云蒙人的护身符。取朱砂置于香包中,佩戴在腰间便能护佑佩戴者平安。这应当与你们宁国寺庙里所求的护身符是一个道理。戴在身上,保平安去晦气最是灵验有效。”

    衡伊听罢,很快将香包系在了腰上。

    “保平安暂且不谈,我对去晦气实在是感兴趣。那吴将军家的吴二娘子像是跟我犯冲,每回遇见她必然没有什么好事,若戴了这个香包能压一压她,那这护身符便是帮了我大忙了。”

    崔凝安是知道些吴二娘子与衡伊的过节的。

    吴二娘子怕别人笑话自己是武将后人,粗鄙不堪,所以一心学习茶艺插花之术,附庸风雅,力求做都城内有名的大家闺秀。可吴二娘子无论怎么学,也做得很一般,却很喜欢在人前卖弄自己。有次在集会上,衡伊实在是忍不了她的装模作样之态,当着一众心知肚明又不去拆穿她的郎君和娘子的面,婉言让她消停一些,吴二娘子气急了,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自此之后,梁子便就结下了。

    但凡是有衡伊和吴二娘子相遇的集会,无一不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看客自然是喜欢凑热闹的,近来便爱在她们二人身上下注。

    看看七天内,是衡三娘子在吴二娘子身上吃亏得多,还是吴二娘子在衡三娘子身上栽跟头得多。

    这样的赌注传到两个心气高的人身上,自然是谁都不愿落了下风,见面不是酸言酸语便是冷嘲热讽,一时也分不清个高下。

    想到这里,崔凝安颇为衡伊担忧,“若是想把吴二娘子压下去,只怕阿碧雅给的这个护身符还远远不够呢!我看,起码得挂了十来个才奏效。”

    衡伊马上会意,笑着拍了崔凝安一掌,“好啊你,连你也取笑我,下次若是吴二娘子再来我跟前找茬,我非得找你做挡箭牌不可。”

    在阿碧雅这里说笑了好一阵,二人才与阿碧雅分别,分道回家了。

    才刚迈入府门,管家曾力便领着人帮崔凝安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迈进府门后,曾力又道,“夫人,刚刚随州营送信来了,公主让您回来后便过去一同看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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